兩扇心窗:沒了名字,留下意義

  「清道夫」這名字有多常用?只要上網,定必有重大發現。

  養魚一族一定會想起那住在摯愛水族箱中的小魚。小魚甚少游動,經常吸附在水草或水族箱壁,舔食青苔而活,卻讓那常在水族箱外望著牠的主人臉泛笑意,因為有了牠,就不用經常處理當中的青苔。這種小魚腹面像一個琵琶,故有琵琶魚之名,但因為牠有清潔青苔的功能,就如清潔街道的工人一般,「清道夫」就成了牠的名字。小魚不會說話,不知牠希望別人記得牠的原名,還是牠因其重要性而被冠的新名?

  至於喜愛足球的,就會聯想到當年足球比賽中,為了加強防守,在後防的一名專職只守不攻的球員,清除攻到本方門前的一切來球。隨著只攻不守的打法顯得沉悶,近年來足球圈中少聽了「清道夫」這名字,但他在球賽中的作用,沒被忘懷。

  四十多年前,「清道夫」是清潔街道工人的專稱,他們手抓大掃帚,把街道上的垃圾、落葉、凋花,以致你想不到的東西,從左到右、從前到後的掃,不一會,散在不同地方的垃圾就成堆,街道就清潔起來了,之後走上街的人都知那是清道夫的傑作。可是,不知為何,也不知從何時開始,專稱淡出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你看了也不能肯定他工作所在的稱謂 — 清潔工人。

  或許就是這樣,一位小女孩只叫清潔街道的工人掃街叔叔、掃街嬸嬸。這位只有六歲的小女孩,每天早晨在家門前等待褓姆車接送上學的同時,時而唱歌,時而跳來跳去,時而與母親說這說那,也會與途經的鄰居打招呼,當遇上清早就來掃街的清潔工人,小女孩就會叫叔叔、嬸嬸。

  有一天,小女孩因病不能上學,只是站在窗前,沒唱歌,沒跳來跳去,也沒與途經的鄰居打招呼,褓姆車經過她家門沒停下,但清潔街道的工人仍照常工作。小女孩突然指著他們說:「媽媽,我長大後要做掃街嬸嬸。」陪伴在側的媽媽,來不及問個所以,小女孩已道出了她的想法。在小女孩心裡,掃街嬸嬸不但令街道清潔,也很聰明,長長的街道,垃圾處處,還有吹得滿地的落葉凋花,要如何掃?掃向那個位置?如何避免掃在一堆的垃圾不被吹開?天氣變化,四時不同,時而翻風,時而下雨,烈日當空,驟雨突來,令清潔工作更為艱巨,但只要動動腦筋,定能完成工作。

  不知那母親如何回應女兒的這個志願,也不知那小女孩長大後會否真的成了掃街嬸嬸,但小女孩看到的是工作的意義,艱難原來是挑戰,就算她完全不知道掃街嬸嬸的專稱是「清道夫」,卻留意到他們的工作內容、面對的困難,更在純真的心靈裡塑造了一顆佩服「清道夫」及不畏艱難的心。

真心分享:鄭敬基

也許大家已忘記我的名字,也許還記得那句熟悉的歌詞。酒杯敲鋼琴……詮釋傳著人生中總難免會有錯失與無奈。走過半百,回看我的生命故事,讓我更明白人的軟弱和過失,同時也讓我更體會愛的真實與可貴。

由「敬基」說起

  敬基,一個很普通的名字,但正如很多人的名字一樣,背後都有一個意思,更是對孩子的期望。這個敬虔的名字,並不是父母改的,而是由他們十分尊敬的牧者,為我和雙生妹妹所定的,為了提醒我們人生的方向,也為了盼望我們能活出信仰、活好生命。牧師以「敬愛基督」為題,給我起名敬基、妹妹愛基。

  生於基督教家庭,教會也就是我長大的地方。在那物質貧乏的年代,每年的聖誕節能收到聖誕禮物,固然開心,更興奮的是能與妹妹一起做聖誕話劇,由我扮演耶穌的父親約瑟,由妹妹扮演耶穌的母親馬利亞,從現實的兩兄妹到話劇裡的兩夫婦,真的太有趣,長大後我們仍不時拿來說笑。別以為我是乖乖的小羊兒,童年時的頑皮事、少年時的反叛行為,在教會中不知上演了多少幕,但都會被原諒,也得到接納,更被耐心教導,心裡總有一份被愛的感覺。

  由於父母忙於西餐廳的飲食工作,早出晚歸,所以我最多見到父母的時間就是在禮拜日,最能與父母一同坐下來的地方就是在教會。爸爸每逢禮拜日一早就帶我們到教會,即使天氣不好,因有外公的堅持,我們都是風雨不改的回到教會。聚會後,大家一起午餐,那是最開心、熱鬧、豐富的一餐。家與教會的生活都很幸福。

  我是一個滿有童真的人,從小已是,至今亦如是,好奇、開放、自我、隨意的形容詞都很配合我的性格。由於父母工作忙,管教相對少了,只是他們對我的學業成績也有要求。我明白讀書成績好正是一個乖孩子的表現,所以我也會付點代價,加上自己有幾分聰明,實在不難把一張不錯的成績表呈獻父母,贏得他們的信任和稱讚。

  那些年,如處身溫室,開心、順利、無憂無慮,每天活在愛中。

離開溫室,踏上事業征途

  高中開始,我就到外國留學。外國生活節奏較慢,也很自由,這種沒有壓力的環境,我很快就適應下來,也有繼續教會的生活。升讀大學後,在沒有自己想讀的廣告課程之下,就選了較接近的一個科目來讀,只知要好好完成大學的學位,令父母安心。至於志願或抱負,自問實在沒有。即使唱歌算是我最大的興趣,我可沒想過要做歌星,更沒計劃將來要做明星,踏入娛樂圈。曾聽過我唱歌的都知道我聲音有點沙啞,那是因為從小愛在球場大叫,尤其是失球時,更會叫破喉嚨,發洩不忿。當年樂壇,知名的歌星都具備悅耳的聲音,試問沒有靚聲的我怎會想過要飛上枝頭?不過,有些事情是意想不到的。

  有一天,表弟忽然給我新秀歌唱比賽的報名表,見他如此熱誠鼓勵,我便填交了,也參賽了。整個過程既沒爭勝的心,也沒取勝的渴望,居然僥倖勝出了,連回港試音的一關都順利通過。其實當時仍有一年多才畢業,但唱片公司竟然願意待我完成學業後才開始工作。這豈不是太美好的安排嗎?既可完成學業,又有一份前程吸引的合約等待著我,我還需要掙扎和考慮嗎?那一年的校園生活過得特別快,也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動力,想像自己能夠以熱愛的歌唱興趣作為事業,不禁興奮雀躍。我就是以這分單純的心,離開溫室,踏上事業的征途。

  娛樂圈有它的文化,也有複雜的地方。年青又單純的我,其實沒有甚麼野心,但總想努力表現,把歌唱好,得人賞識。有時機會是自然來到的,但很多時候也要自己爭取。取捨之間,有時不得不放下原則,把自己置於灰色之中,感覺會好受一點。歌手的生涯,並非朝九晚五,更多的情況是日夜顛倒,有正常的睡眠和休息已經很難得,哪裡還有空間像昔日規律地上教會!整個人的焦點轉向為事業打拼,思想和行為越來越離開信仰的軌道,甚至把「基督徒」的身分收起,免得太過掙扎。心裡也彷彿對神說,祢明白我的。其實我是在自圓其說,希望神會接受我要暫時行自己的路。

錯得一敗塗地

  專心打拼讓我得到成功和回報,我終於在樂壇佔一席位,更有自己的成名金曲。我的滿足不止於此,除了事業,我還有一位很可人,又十分愛我的賢妻。她更為我生了一對活潑、可愛的兒女,讓我成為一個幸福的男人,有自己的家。難道我不知道這些其實都非必然,而是神所賜的禮物?也許我一路走過來都太順意了,更是太自由和自主了,沒有好好珍惜我的家,更沒有守著對妻子許下的終身承諾。

  現在回想,當然知道自己萬分要不得,但當年卻陷在放縱情感的萬象深淵之中,不能自拔,以致一而再、再而三的出現婚外情。妻子多番的原諒不單沒有叫自己痛改前非,反而與罪糾纏不清。直到最後,太太的決心和死心讓我知道「完了」。還記得她向我提出離婚的情景,她十分冷靜,心裡並不是恨,而是不想再因我擔驚受怕,因為不知何時又要再承受另一次婚外情的打擊。那時一家人住在加拿大,我經常穿梭兩地。她選擇在我返港開展工作前,讓我知道她的決定。想不到離婚對我不單是一個解決,更好像一個解脫,因為沒有婚姻,也就沒有婚外情;心裡還未懂得懊悔,反而感到一種釋放,因為不用再負上不忠之名。是真的心安理得嗎?其實只不過是自欺欺人。

  回港開始工作,沒有了婚姻的約束,以為可以享受快樂的時光。但當剩下一個人的時候,心裡想念的不再是情與慾,也不再有衝動的舉操;不安和自責卻開始從內心深處湧現出來,甚至有點窒息的感覺。那刻才發現自己真的錯得一敗塗地,失去了婚姻,更是把自己的家一手拆毀。雖然我的心情跌到低點,但那齣十分叫好的電視劇卻又使我走紅起來,經理人還替我高興萬分,說有信心可以讓我乘勝再闖事業高峰。可惜我沒有那分高興的共鳴,內心只有一個意念在重複浮現,就是我要「回家」。

經歷愛與寬恕

  孤身一人,回到「現場」,內疚、自責,內心如負重壓,更是揮之不去,無法訴說。想到所犯的錯,實在接受不到自己,甚至用「衰人」來形容也未夠貼切。我討厭自己,實在覺得不配得到好的對待。我便故意租住鄰近洗衣房的地牢為棲身之所,讓那不停轉動的聲音來責打我;屋裡不掛窗簾,讓自己像當街示眾的囚犯。每天所作的一切,都是為了懲罰自己,不想面對自己一手做成的惡果。心裡滿是矛盾,多麼渴望能重建破碎了的關係,更希望能找出解決的方法,彌補過錯。只可惜錯在自己,又如何可以解決呢?我連自己也不能原諒,又如何可以奢望家人寬恕?那段日子,只有軀殼,沒有靈魂,就像處於沒有去路的黑洞中,看不到曙光,每天麻木過活,直至經歷到愛與寬恕。

  不多言、不責難的好朋友,每天陪我在咖啡室坐上數個小時,在我的沉默中聆聽我的痛,間中給我介紹一些電影,每套他介紹的電影,終結時都有短短的「愛的宣言」,引發我思考甚麼是愛;靜默的時間多了,留心到身邊所發生的事,體會到只要不把自己要面對的後果放大到不能承受,面對的能力就會大一點;獨處的日子,看到大自然的轉變,當中隱含了創造、奇妙、偉大、慈愛,讓我想起赦罪的主耶穌,祂知道我的軟弱,更知道我無法靠自己脫離罪的捆綁;無意中從書本裡認識如何處理自己的心態,之後更踏出一大步,就是接受感情輔導……為了一對子女,我不能逃避,而是面對和修補裂縫。是愛的動力,讓我踏出了第一步。

  我決心要向兒子為我所作的傷害道歉,不論他的反應如何,我都願意接受。怎料在我還沒說完要說的話,他竟對我說他明白。實在難以置信,還想肯定他是否真的原諒之際,他的笑容和回應已給我答案。一位被傷害的少年人,不但沒有埋怨身為父親的我,為了婚外情而摧毀了原本幸福的家庭;他反而無條件的接納我,若不是因為愛,難道還有別的?

  更令我感動的,是有一次與前妻見面,她也肯定的對我說她是原諒我的。她被我一次又一次的傷害,不但沒有把怨氣發洩在兒女身上,數我的不是;而是讓一對兒女明白父母之間發生了解決不到的問題,需要分開;由我犯錯開始,直到提出離婚,她也沒有懷恨;本來要被安慰的是她,但那一刻卻是她來安慰我。又有一次,當時只有六歲的女兒告訴我,當她與媽媽要好的叔叔(現任丈夫)一起玩時,她認為我會妒忌,我這才知道,原來女兒也沒有怪我,他仍愛我這個不配的爸爸。

  雖然不配,但被我傷害的家人確實原諒了我;我不單體會了從人而來的愛,更知道主耶穌對我的愛,是祂為了赦免我一切所犯的罪,甚至釘身十架。過去的年日,對救恩的信息彷彿只有頭腦的認知,當自己在罪中沉淪,才明白甚麼是真正的認罪,甚麼才是求寬恕和出於真誠的悔罪和改過。感恩我終於能把愧疚放下,深深體會了聖經的應許:「我們若認自己的罪、神是信實的、是公義的、必要赦免我們的罪、洗淨我們一切的不義。 」

告別黑洞,從新出發

  經歷了愛與寬恕,心靈得著釋放,整個人都感覺輕省了,我終於可以告別黑洞,重新出發。返回熟悉的香港,是一個新的開始,也給自己新的目標,就是不單活好生命,更要活出信仰。經歷過軟弱和失敗,我知道不可再自我中心、自以為是。曾在信仰中失落的我,現在知道人生的指引來自神,不再偏行己路,而是遵從祂的教導,作行事為人的準則。

  昔日不顧別人的感受,現在多了同理心,更多了一分聆聽的耐性;多接納、少批判;多鼓勵、少責備。身邊不少朋友都在面對人生的跌盪、迷失,甚或憂傷,實在希望自己能夠成為他們的同行者,給他們一點安慰、一點意見,又或是一點幫助。我重投教會生活的同時,也樂意與人分享信仰的真實,用我不配卻經歷恩典的生命來彰顯神的慈愛,讓更多人早日得著救恩的福樂。

  再站舞台,不是要更多人記起我或認識我,而是希望活好今天,善用天父給我的恩賜。成就不再是我所追求的了,珍惜每一個機會,讓自己的名字成為真實的見證,我想這就是最大的滿足。

院牧心箋

親愛的美美:

  還記得初次認識您是2012年在化療中心,當時您正接受化學治療,給我很柔弱的感覺 ── 高高的個子、瘦弱的身軀、白白的面容、溫柔的聲線 ── 我總不敢粗聲粗氣跟您說話,深怕會嚇倒了您!

  那時您跟我分享,已不是第一次接受治療,面對病患復發的您,雖然身體因著治療而變得虛弱,您仍然很努力的完成每一次治療。我問是甚麼推動您有這麼大的勇氣,您說是兒子,他還小,只有七歲,您很希望可以陪伴兒子成長,這便成為您怎樣辛苦也會努力下去的因由。加上您因著這個病患相信了主耶穌,您深信主耶穌會與您同行。那刻,我真的很感動,面對復發並非一件容易的事情,但見到您滿有力量的面對這次挑戰,也與您一起祈禱,將這次治療交託,求主讓您經歷祂的幫助。

  轉眼間,又過了個多月,再一次在化療中心遇見您,這次您顯得很愁煩,我走到您的跟前,您已忍不住哭起來。我陪著您,待您情緒較為平伏時,便問您發生何事。您告知我,驗血報告顯示指數又回升了,醫生表示這隻藥可能已沒有效,要考慮轉換另一隻藥,當時我內心有點沉重,但我更關心您此刻想到甚麼、感受甚麼。您提到您很失望,也有害怕,不知以後治療的情況會如何;您甚至會懷疑神,沒有信心再向前走。我鼓勵您,既然醫生仍說有藥可用,便仍有機會。此外,我們只是血肉之軀,在信仰的路上,也會有軟弱的時候,但緊記要緊緊的捉著主耶穌,不要放手。當時您好像若有所思,之後,向我表示會繼續努力,為了孩子,為了主耶穌,您會努力嘗試。之後,為到您的軟弱,為到日後的治療,我們再一次以祈禱交託主耶穌。

  之後,再有機會在化療中心及病室遇見您,您與我分享在治療過程中病情有起有跌,但您怎樣通過祈禱,將您的軟弱、害怕等等,向主耶穌祈求幫助,怎樣在過程中經歷信仰給您的力量,給我很大的鼓勵。縱然,身體的情況起起伏伏,您總給我一種感覺 ── 為了您的孩子,為了主耶穌,您真的盡了您的努力!

  最近一次見您,您又再要轉藥,但每次您總會笑著要求我為您祈禱,又或與我分享病患帶給你的辛苦;還有在辛苦的時候,您怎樣緊緊的捉著主耶穌,將掙扎和起跌告訴祂,通過祈禱,求主耶穌幫助您,給您力量度過。美美,多謝您,每次聽您的分享,都成為我的鼓勵,多謝您,讓我在您生命中艱難的時間可以與您同行。或許,正如您所說:「我會盡我的能力去做,其他的交給神吧!」 (We do our best, God do the rest!) 為了孩子,為了主耶穌,繼續努力!

陳院牧

澄心款款:情感也能調控

今天我被人罵了…… 我生活不順利…… 朋友都不喜歡我…… 事事都不如意…… 以上種種的說法是否常常從朋友口中聽到呢?又或是自己心中的抱怨呢?面對這樣的情況,我們應該如何是好呢?

   由於我們經常要處理自己或身邊朋友的情緒,所以我們運用了不少應對技巧。其中有一種很簡單的方法,用來改變我們對事情的看法,就是學習和應用次感元。

  那麼,次感元是甚麼呢?原來,我們的大腦是用五種感官(視、聽、嗅、味、觸)來輸入資訊,用其中三種感元來保存資訊,這三種感元分別是:視感元(Visual)、聽感元(Auditory)、觸感元(Kinesthetic)。它們的縮寫是VAK。而科學家發現,雖然我們見到或者想到一個人時,腦海裡會湧出一張面孔或一個聲音,其實這只不過是很多很多微細資料的合成結果,而這些微細的資料,又是由一些更基本的元素構成。這些從感元中再細分下來的基本元素被稱之為次感元,也叫經驗元素,即是組成我們的經驗或記憶的基本元素。次感元,是次級感官元素,也就是每個感元的具體化。例如:

  1. 視感元的次感元有:光亮度、大小、顏色、距離、清晰度、位置、對比、動或靜等。
  2. 聽感元的次感元有:來源方向、距離、速度、音量等。
  3. 觸感元的次感元有:壓力、位置、範圍、強度、溫度等。

  每一項記憶,只涉及有關的基本元素。因此,不同的記憶,便有不同的組合,而構成的元素則基本不變。我們腦裡所儲存的所有記憶,都是由次感元構成。事情發生了,我們不能改變,但事情帶給我們的情緒效應,我們可以憑改變構成記憶的次感元而將之改變,因為只要改變次感元就可以改變我們對事物的看法,甚至改變我們對過往的記憶的感受。

  讓我們利用視覺作為例子來經驗一下次感元是甚麼:

  首先回想一件使你憤怒的事情,把當時的情景在腦中重現,注意在腦中這幅景象的一些特質:

  1. 顏色:是黑白抑或彩色
  2. 光暗:光線中的光或暗程度。
  3. 距離:景象中的事物和你之間的距離(遠或近)
  4. 清晰:景象中的事物的清晰度(清晰抑或模糊)
  5. 大小:景象中的事物的大小
  6. 畫面:景象是360度包圍著你,抑或像電視銀幕般有框邊的?
  7. 動靜:景象是靜止抑或是活動(像電影)的?
  8. 位置:景象(像照片)中心的事物,在你腦中的甚麼位置(左、右、正中、上或下)。

  把上述的特質記下,然後想一些其他事,如今天吃了甚麼早餐(打破狀態),再回想一次使你感到愉快的經驗,把當時的情景在腦中重現,注意在腦中這幅景象的一些特質,同時亦把它們記下其次感元。 從以上實驗我們便能發現到我們的內心感覺是由次感元決定的。

  所以有一次當我要幫一個朋友面對一些未來的難關時,就利用這個技巧以不同的「心境」去面對。以下是治療的步驟:

  1. 請他想起一個情景,一個未來的難關,並留意看到甚麼,聽到甚麼和感覺到甚麼;
  2. 請他嘗試分多一個自己出來,站到自己後面;
  3. 請他如旁觀者一樣,看著自己在那情境中,如看電視般;
  4. 請他想像在他分身和真我之間有一道玻璃漸由天花下降,落在他和他自己分身之間漸將玻璃加厚由四吋到六吋並一直加厚到一呎;
  5. 現在讓玻璃裡面的他和那人漸漸往後退,後退,再退到十呎到廿呎以外,在另一方面他也同時讓他自己向後退,後退五呎到十呎,再退到廿呎外;最後他會發現心情有所改善,並能以一個更積極的態度去面對那個未來的難關。

運用改變次感元來改變我們感受的過程中,讓我們震撼的,不僅是它的 「神效」,而是它所揭露的層面,對人類主觀經驗的本質性和各種可能性提供另類的思考。 它的影響能夠解除限制,帶來更多的選擇和自由。透過經驗內在感官元素的重組,使我們能鬆動固有的觀念,讓人們經驗到他還有別的選擇(由別的經驗組成)──原有的經驗並非絕對和單一的。透過這樣的體驗和覺察,他或許有機會跳脫出來,重新選擇和再決定──生命是可以自由的,因為它本是流動的。只要我們能夠覺察,就會有自由和選擇,就能夠脫離時刻糾纏而又難以控制的情緒或困擾。

醫心直說:航機偶遇

  有一次在乘搭航機的途中,忽然在睡夢中被叫醒。原來離我座位不遠有一名沒有同伴的越南籍中年女士,突然在座位上昏迷了。同行的朋友知道我是內科醫生,便第一時間通知機組人員並把我叫醒。那位女士當時已甦醒過來,但因為不諳中英文,只能用手勢溝通。雖然她仍是虛弱,但也能勉強回應我的手勢及肢體語言;看來她似乎沒有很明顯的疼痛,呼吸暢順,手腳也能自行移動。

  機組人員啟動了急救箱,內有少量儀器可供使用。我在嘈吵的機艙中,好不容易才為她用聽筒及無水銀血壓計量血壓,並用即棄的額貼量體溫,再用血糖機量血糖。因為自動刺手指的儀器失靈,只好戴上手套用刺針直接刺女士的手指來量血糖。數字顯示她的血壓、脈搏、血糖和體溫都正常。估計她的問題不太大,屬於會自行好轉的「簡單休克」。隨後便應機組人員要求填寫所需記錄,並署名作實。過了不久,病人可以起來行走,到了航機下一個站後更自行下機。見她沒有大礙,大家都舒了一口氣。

  這一類在航機上發生的自願醫療服務,醫學上統稱好撒馬利亞人行為,源起自新約聖經中耶穌所說的好撒馬利亞人故事。故事中有人在荒野被強盜打傷,路過的祭司和利未人置之不理,反而一個被當代猶太人看不起的撒馬利亞人卻伸出同情之手並解囊相助。當時的祭司拒絕伸出援手的理由,部分可能與避免染上不潔等宗教禮儀有關,反映當事人重儀節多於重視對人的實質幫助。撫心自問,我在航機上也曾考慮該乘客會否帶有潛在的傳染病,她的情況會否突然惡化?若治理不當我會否反而惹上官非等。感恩我當下沒有把對自己安全穩妥的考慮放在該乘客的安危之上,更感恩乘客的情況不算太嚴重,這次考驗總算安然度過。但願我們都可以在能力所及之處,成為憐憫他人的鄰舍,為別人帶來祝福。讓我們再仔細一點聽聽耶穌對律法師講的話:「你想,這三個人哪一個是落在強盜手中的鄰舍呢?」 他說:「是憐憫他的。」耶穌說:「你去照樣行吧。」(路加福音 10:36-37)

  「我實在告訴你們,這些事你們既做在我這弟兄中一個最小的身上,就是做在我身上了。」(馬太福音25:40)。看到這節經文的時候,覺得很欣慰,感到神在鼓勵我作祂喜悅的事。

*本欄由香港基督徒醫生及牙醫團契會員撰寫

關心健康:蓮子醫療效用

  中國藥材中兼具食用、藥用、觀賞的也佔了不少,其中以蓮最為特殊,因蓮出污泥而不染,別具一種俊逸高雅的氣質,所以獲得許多文人雅士的偏愛。

  蓮,又名荷,為睡蓮科蓮屬植物。以湖南的品質最佳,福建的產量最大。蓮一身都是寶,用途廣泛。凡蓮子、石蓮子、蓮子心、蓮鬚、蓮房、蓮花、荷葉、荷梗、荷蒂、藕、藕節,無一不具醫療效用。

  蓮子是蓮的果實,於秋末冬初割取蓮房、取出曬乾入藥。蓮子性味甘、澀、平,入心、腎、脾經,功效為養心安神、益腎固精、補脾、澀腸。適用於夜寐多夢、遺精、淋濁、久痢虛瀉、婦人崩漏帶下等症。中滿痞脹及大便燥結者,忌服。

  對於腎虛遺精、脾胃虛弱、食慾不振者,可用蓮子一両(去心),淮山五錢,芡實五錢、豬肚一個及瘦肉半斤,洗淨切成塊,加水適量,共煮湯食之,有補腎益精、益脾健胃之效。若大便秘結者不宜服用。若睡眠欠佳,可用蓮子百合煲小米粥,有清心安神作用。

  蓮子除了有醫療價值之外,還可製成蓮蓉、糖蓮子、蓮子羹或糖水等。

  蓮子心是蓮成熟種子的綠色胚芽,性寒、味極苦,能清心、祛熱、固精、降壓、安神。適用於治療因高熱引起的煩躁不安、神智不清和夢遺滑精。

  蓮鬚是蓮乾燥的雄蕊,以色白純淨者為佳,故又名白蓮鬚。性味甘、澀、平,入心、腎經。功效為清心、益腎、澀精、止血,適用於夢遺滑泄、吐、衄、崩、帶、瀉痢等症。但是,小便不利者忌用。

  荷葉是蓮的葉,性味苦、澀、平,功效為清暑利濕、升發清陽及止血。適用於暑濕泄瀉、眩暈、水氣浮腫、口渴、小便短赤、及各種出血症等。夏季暑天可用荷葉、冬瓜、赤小豆、扁豆等煎水飲以解暑。

  荷梗是蓮的葉柄,性味與荷葉同,功效為清熱解暑、通氣寬胸。適用於夏季感受暑熱、胸悶不暢、泄瀉等症。

荷蒂是荷葉中央近梗處剪下的葉片。性味苦、平。功能為清暑祛濕、和血安胎。適用於血痢、泄瀉、妊娠胎動不安等症。

藕是蓮肥大的根莖。性味甘、寒,入心、脾、胃經。生用能清熱、涼血、散瘀,適用於熱病煩渴、吐血、衄血、熱淋等症。熟用能健脾、開胃、益血、生肌、止瀉。

藕節是蓮根莖的節部。性味甘、澀、平。功效為止血、散瘀。適用於咳血、吐血、衄血、尿血、便血、血痢、血崩等症。

關心健康:高「風」險

秦太太今年60歲,身體肥胖,重70公斤。多年持續「超磅」,愛吃又很少運動;她今天突然感到臉上發紅頭脹,十分擔心,所以來診所檢查血壓。量度後發現她的血壓為190/100,屬於偏高。即使經過30分鐘的休息,讀數仍是高企。她以前已有兩次頗高的血壓讀數,我亦已安排過血液測試,排除其他疾病的可能性,例如腎功能衰竭。最後我建議她開始服降血壓藥治療。「但醫生,我聽說一旦開始用藥,便不能停下來,我不想永遠依靠藥物。」秦太太面帶猶疑地說。

 六份一的機會

  不少病者都抗拒長期服用降血壓藥,他們認為小小血壓高,身體又沒有甚麼症狀,為甚麼仍要每天服藥?病人拒絕服藥,是因為他們還未認識到,血壓高與中風的密切關係。事實上,高血壓令中風危險性增加六倍,而血壓正常卻可減低中風機會一半。

  很多人都不知道這個事實:世界上六分一的人會在他們一生中中風。原來每六秒鐘,便有一人死於中風;每六秒鐘,有人會因中風而成為永久傷殘;65%的人中風後,殘疾阻礙了他們的日常活動能力,生命質素將永遠被改變。中風是繼冠狀動脈心臟病之後的第二大殺手和導致殘疾的首要成因。中風引致的死亡人數比乳腺癌、前列腺癌更多。至於中風的男女比例,從醫學研究中推算女性一生中風的危險性為五分一,男性則為六分一。

中風的類型

主要有兩種情況阻礙血液流向腦部:

  1. 缺血性中風—血管堵塞
  2. 出血性中風—血管破裂,引起血液洩漏到大腦組織

  「缺血性中風」佔病例87%左右:脂肪沉積於內血管壁發展成為障礙物,導致供血至腦部受到阻塞,稱為動脈粥樣硬化。這些脂肪沉積可引起兩種類型的梗阻:「腦血栓」是指血栓(血凝塊),在血管的堵塞部分再發展。而另一類是「腦栓塞」,通常指血凝塊在另一位置形成,如上胸部、頸部、心臟和大血管;血凝塊的部分破散,進入循環系統,穿過大腦血管,直到達太窄而無法讓它通過的血管,做成堵塞。

  「出血性中風」佔中風病例約13%,起因從破裂血管出血到周圍,血液積聚並壓縮周圍腦組織。出血性中風有兩種,分別為腦出血及蛛網膜下腔出血。

  出血性中風通常由一個弱化血管破裂所造成,其中又分為動脈瘤和動靜脈畸形兩種。動脈瘤是血管氣球化的弱化區域,如果不及時治療,動脈瘤繼續弱化,直到它破裂出血。

如何預防中風?

  任何人都可以採取行動,降低中風的風險:經常鍛煉身體,保持健康飲食,足夠水果和蔬菜,任何人都做得到。建議每天攝入量少於5克,即一茶匙鹽。孩子不要吃太多鹽,尤為重要,因為血壓先在童年開始上升。低鹽飲食需要時間來習慣,學習享受低鹽食物的美味。另外,吸煙人士的血管受尼古丁刺激、容易發炎;吸煙令血小板功能改變,中風機會倍增。

  切勿忽略中風警告訊號,大家可學習一項簡單詢問測試:臉、手臂、言語和行動的(FAST)

測試:

  1. 檢查患者的臉(Face)。他們的嘴有向下垂嗎?
  2. 患者能舉起雙臂(Arm)嗎?
  3. 患者講話語音(Speech)含糊不清嗎?
  4. 時間 (Time) — 最重要是分秒必爭。

  如果注意到有一個或多個以上跡象,不要等待,立即打999,把患者送到醫院去!

中風之後

  若身邊不幸有人中風,我們需要作好心理預備,中風患者的康復期可能以年計,所以必需要在復康治療和生活照顧上作出適當的安排和轉介。由於中風之後,至少四分一人會再次中風;而且中風5年之內,再次中風的風險亦會增加40%以上,所以照顧者更需多加留意患者會否有再次中風跡象。

  其次,照顧者亦要認識中風後遺症,如痙攣、身體疼痛、失禁、溝通和認知能力減弱等。這些限制一方面會影響中風康復者與家人的關係,也會為親屬和照顧者帶來一定的壓力。所以除了專業的醫護人員,還需加上愛心和耐性,陪伴病人過度。

解開心結:解開負面情緒的迷思

  在我們的成長過程中,長輩都教我們如何快樂,避免痛苦,卻缺乏一個正視負能量的教育。在我的治療室內,人們常抱著疑惑的心態來問:「我的情緒有問題嗎?」,我通常都這樣回答:「你的情緒不是問題,而是你對它的理解和處理手法出了問題。」許多人來治療的目的是要「解決」負面情緒,但若我們對負面情緒有著一種避之則吉的心態,反而會令復原過程更加困難。

  以下,我想分享在我的治療室內常聽到有關負面情緒的誤解,希望透過這些訊息,解開人們對負面情緒的迷思,讓大家學習用正確的心態來了解它。

謬誤一負面情緒是很壞的東西

謬誤可引起的想法和行為:因覺得「我不應該不開心」而產生自責的感覺;或想到「傷痛的感覺並不重要,我不理會它便可以了」而收藏自己的情緒。

個案:阿李被認識多年的伙伴在一場生意合作上出賣,他投放的資本都被對方欺騙,他感到既傷心又憤怒,但卻埋藏這些情緒,因他覺得對朋友表示憤怒和傷心會損害自己形象,又感受到良心的掙扎,心情矛盾,睡眠和胃口變差,開始出現抑鬱的徵狀。

健康的觀念:負面和正面的情緒沒有絕對的好與懷,它們是身體對環境的自然反應,是具生存價值的,會驅動我們的行為來協助生存。例如我們看見大狼狗會感到恐懼而逃跑,我們失去自由會感憤怒而爭辯,對於別人做了違反道德的行為感到厭惡而進行譴責。在治療中,阿李學到他正經歷的情緒是被背叛後正常的反應。他意識到憤怒在告訴他,他需要向朋友討回公道;他亦察覺到傷心在告訴他一段關係經歷了破裂,他需要朋友的道歉。阿李決定跟朋友展開談話,並請法庭介入以取回他應有的東西。尋找情緒背後的需要能推動我們付諸行動,而不是在負面漩渦內無止境地轉動。

謬誤二:我現在的心情是永恆的。

謬誤可引起的想法和行為:容易感情用事,將眼前的感覺看作悲觀的永恆:「我今日唔開心,我成世注定抑鬱。」

個案:靜兒經歷失戀,相愛八年的男朋友向她提出分手,她過去一年內心情極度低落,並相信心痛的感覺只會有增無減。為了避免回想傷痛,她連好友聚會也缺席,埋藏自己,因她相信「只要心情一日未復原,她永遠都是有缺憾的」,直至身體出現毛病才正視心理上的鬱結。

健康的觀念:我們當下的情緒可能很痛苦,但它總會有淡化或轉變的一天。我們慣常在負面的情緒出現的時候,將它看成永恆,但當正面情緒出現時,卻相信快樂的時光瞬間即逝,其實這是一個錯誤的觀念。負面情緒「停留」的原因並不是情緒本身的錯,而是可能引發它出現的情況(如人,事)未有被妥善處理好。靜兒最初對自己的不快樂情緒下了一個永久性的判斷, 其實是為自己的心情復原設下了一個大陷阱。後來,她慢慢領悟到忐忑不安的心情背後的真正原因是自己害怕孤單,於是她決定跟臨床心理學家一起積極改善自己的社交能力,最後成功擺脫負面的旋渦。

謬誤三:強烈的情緒反應是不好的,應該抑壓或將它發洩出來。

謬誤可引起的想法和行為:害怕自己的情緒一發不可收拾而強行抑制它,或覺得情緒應宣洩出來而雷霆大發,做出失去理智的行為。

個案:阿明的婚姻生活並不快樂,經常和妻子吵架。每當有爭執時,阿明都默不作聲,將怒氣硬生生地吞下去,以免憤怒過度時作出過激的行為。但當他心情差的時候,控制能力便減弱,憤怒情緒一觸即發,有時還會動口兼動手,造成家暴問題,令阿明陷於無奈和後悔的心情。

健康的觀念:很多人以為打人、罵人、甚至打枕頭能給他們發洩的機會,但很多心理學研究指出,發洩其實不但不能有效地緩和情緒,反而會加強了下一次憤怒的強烈程度。況且,成功令到對方難受可能會使你「開心」一陣子,但對自己並不會產生長遠實質的好處。不過,過分壓抑情緒也有壞處。若情緒很久也不能平伏,會令我們容易反覆想著那些事,甚至影響睡眠和胃口。最佳的面對方法是提醒自己別讓問題積累,要在問題未嚴重前尋求解決。平時亦要保持身心健康,如做運動,閒娛社交等,有助減壓。阿明在治療中學會認識自己憤怒的原因,學習處理激動的情緒和跟太太改善溝通方法。

醫病同心:希望光明離我不遠

  2012年6月尾,發覺喉嚨和眼睛十分不舒服,還以為是收看歐洲國家盃的代價,多休息就會好轉。怎料喉嚨實在痛得難耐,於是去看醫生。就在往醫務所途中覺得很暈,心知不妙,立即轉到私家醫院求診。經醫生初步診斷後,懷疑我患了手足口病。但過了數天,我的面和頸部都腫得很厲害,醫生擔心我患了傳染病,便送我到瑪嘉烈醫院,更入了深切治療部。其實最初醫生們也摸不著究竟我患了甚麼病,經過一輪檢查和藥物追蹤,最後才斷症我患的是一種很罕有的藥物敏感症(史帝文強生症候群),沒想過百萬分之一的機會,竟然會發生在自己身上。

  這個病令我的自身免疫系統受損,皮膚近六成都有潰爛,臉和口部都不斷流血;而且體內的黏膜亦嚴重受損,引致視力和說話能力都大受影響。住院個半月後,醫生說再沒有甚麼治療可以給我,康復要靠我自己了,我便出院尋求其他專科診治。一個月後,口部終於不再流血,不過眼睛受損的情況卻太過嚴重,引發黏連生長,導致眼睛分泌不到淚水,所以每天都需要滴類固醇。只是眼睛的炎症持續,又出現青光眼和白內瘴,過去兩年做過不同的眼部手術,每當麻醉藥過後,傷口都會劇痛,有時甚至需要用嗎啡來鎮痛。雖然如此,只要有一線希望,我仍然堅持做手術,所以去年10月決定接受換右眼角膜手術。醫生說一般人傷口只需七天便會癒合,但我卻足足一百天後傷口才完全癒合。 回想那段日子,每天的等待,卻又是每天的失望,心裡更作了最壞打算,就是只能靠左眼僅餘的五成視力生活下去。

  這個突如其來的「怪病」不只帶給我身、心的折騰,甚至把我的人生一下子剎停下來;不能再工作,社交活動幾乎完全停止,就連外出也盡量要有人陪伴,免得發生意外;相比起當年周遊列國,甚至跳降傘也面無懼色的我,實在是兩個人一樣。不少聽過我分享的朋友都說很難得我仍然那麼樂觀和積極。其實這兩年多的心路歷程實在很複雜,失落、埋怨、憤怒、恐懼,情緒曾經十分低落;尤其想到若真的永久失去視力,只有30多歲的我,還未結婚生子,我的人生還會有光明和幸福嗎?雖然心裡的負面感受十分真實,但家人和朋友給我的支持,卻成了一股很大的正能量;我對自己說必須好好生活下去,從而報答他們對我的愛。

  更感恩的是,天父讓我在病發前重投教會生活。還記得在ICU時,很多團友來為我打氣;出院後,當我的情況穩定下來,他們又來接我到教會,讓我在患病中仍然可以感受到生活的一點精彩和希望。經朋友介紹,我認識了一位雙目失明的心理輔導員,原來他患的正是同一個病,他再三的鼓勵我,不要讓這個病牽著自己走,而是要用豁達的心迎向未來。他的鼓勵再次提醒我,要繼續樂觀和積極;而且我知道最大的盼望和愛是來自我所相信的天父,所以我仍會不住禱告,祈求祂會賜我足夠的恩典和能力活下去。希望光明離我不遠,可以再次放眼世界,讚嘆祂奇妙的創造!

醫病同心:出面見

  第一次見陳先生是在一個晚上。他因為心口痛求醫,心電圖顯示他急性心臟病發,急症室的醫生找我去看看他。那時候急症室的同事已經預備了用溶解血栓藥,同事問我稍後可否把陳先生轉去心臟加護病房觀察。當我看他的時候,他還有八分痛,額頭冒汗。為他檢查後,便翻查電腦記錄,發現他並沒有甚麼病痛,也沒有長期服藥。剛好那個晚上加護病房還有一張病床,就著急症室的醫生盡快下藥後運送他上去。

  陳先生到達病房的時候已經是凌晨三時,他的心口痛減少了,只剩下三分左右,看起來面色多了點紅潤。用藥後30分鐘的心電圖也有些改善。我請護士把他的妻兒帶到床邊,並向他們解釋陳先生是心臟病發,剛替他下了藥,有一點好轉,並同時讓他們明白心臟病是可以突然轉壞的。陳先生很直接的問我:「我會死嗎?」我回答他現在有點好轉,不過要再觀察。他們也就沒有再問甚麼。當家人離去後,我便去忙其他病人的事,也讓陳先生可以睡一回兒。

  翌日早上巡房,顧問醫生和我一起看他。他已經沒有心口痛,心電圖也回復正常,但心臟超聲波顯示部分心臟肌肉的跳動比較差,和診斷一致。巡房過後差不多下班,我便到他的床邊和他談了一會。原來他是在殯儀館工作的,每天都接觸死亡。不過,他自己只是50多歲,沒想過死亡真的可以那麼近。「我的工作時間一向都很長,其實兒子剛大學畢業了。不過自己仍想多賺點錢,待退休後才多陪伴妻兒,只是沒想到原來生命是這麼不可預計的」。作為醫生,我當然明白死亡是沒法避免的事實。聽著陳先生的分享,感受到他不只心口有痛,心靈也有痛;我只默默的聆聽,沒有回答甚麼。

  觀察了五天,他再沒有心口痛,心電圖也沒有新的變化。顧問醫生替他排期做心導管檢查,之後就讓他出院。

  兩星期後他回來做心導管檢查,發現有兩條血管栓塞,顧問醫生替他通了血管和放了支架。三天後他就龍精虎猛地離開病房。他換好了衣服和收拾好東西之後,在病房門口遇到我。他說這次一切順利,真的感到幸運;他還說很難得這十多天可以和家人一起,希望不用再回到這個病房。「陳醫生,以後在出面見!」我跟他說笑:「雖然我也不希望在醫院再見你,但是在殯儀館相遇也不是甚麼好事嘛?」他也幽默的回答:「那麼不如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