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心分享:陳頌恩

在暢銷書榜曾經風行一時的翻譯書《生命中不可錯過的智慧》,當中討論到一系列幼稚園所教導的淺易道理,居然是人生中不可或缺的生活智慧。這幾年的親身經歷和反思,驀然回首,才明白自己原來擁有一個「生命中不可錯過」的童年,因為從中獲得的不僅是生活智慧,更是對生命價值的詮釋與回應。
「生命中不可錯過」的童年

  我生長在一個看似平凡、卻又帶點非典型的四口之家,有父母和兄長。爸爸是傳道人,一直在教會和機構中服務,媽媽則全職照顧家庭。但就記憶所及,他們從來沒有忽略我們兄妹的需要,而且把工餘時間一心一意地投入到家庭生活中。

  爸爸外表溫文爾雅,做事好像慢條斯理的,是個思考型的謙謙君子;但他熱愛大自然,個性其實充滿陽光氣息。雖然他的工時似乎比媽媽的更長、更要有彈性,卻總愛把握機會,帶我們一家往外跑:打球、游泳、登山、涉水,他從來不會閑下來的,是個名副其實的男主外。印象最深刻的是爸媽安排的另類「溫習活動」,我們兄妹稱為「沙灘溫書法」,每次在我們埋頭備戰考試、情緒繃得緊緊的時候,爸媽會讓我們帶著書本筆記,駕車送我們到海邊溫習去。聽來的確不可思議,卻沒想到在細沙中徜徉、在浪濤聲中思考,竟然也會有意想不到的學業成效,我們就此年年過關!

  媽媽絕對是個典型的女主內!她比較注重訓練我們的紀律,建立良好的習慣和生活技能。媽媽為人勤快,坐言起行,說話的語調總是爽朗活潑,而又帶幾分指揮的氣派,讓人難以抗拒;我們的家居是一貫的整潔舒適,不是因為僱了家傭,也不是憑著媽媽個人的操勞,而是她堅持自小給我們培訓的成果。與其說培訓,倒不如說遊戲。她會把家務當作遊戲項目,透過由淺入深、水滴石穿的方式,讓我們去嘗試和探索。

我就是這樣成長起來

  記得那一年我們隨爸爸到美國進修,我因為年紀太小未能入學,跟媽媽待在家裡,她會叫我幫忙清潔收拾房間,或把髒手帕洗淨熨好。可以想像,當時的我一定越幫越忙,但她視家居為一個安全實驗室,不斷鼓勵孩子們一試再試。另一次的難忘經歷,大概是在初小時候,媽媽叫哥哥和我各做一個菜式,其實我們到廚房幫忙的經驗絕無僅有!回想起來,媽媽對我們的學業期望和野心,似乎還不及對家務和自理的要求。

  在成長過程中令我感受最深的,反而是爸媽對我們靈性上的栽培。星期天是一家人到教會敬拜的日子,這絕不是出於習慣和責任,而是緣於對天父的愛,所以我們兄妹倆不會抗拒。正正是這個長久而固定的家庭活動,讓我和哥哥認識寶貴的信仰,也建立正確的價值觀,並且培養了深厚的親情。父母能身體力行,樹立榜樣,子女自然潛移默化,明白信仰就是生活,不是空談,家庭對於我們作為子女的,是個充滿信任和安全感的地方,樂在其中。父母在實踐「常常禱告、凡事謝恩」這教導上,對我影響極為深遠,好比一張沒有簽賬上限的信用卡,肯定更加受用終身。

  我的學業從小就沒有過人之處,在零壓力下完成中學,能夠入讀預科已是萬幸。在預科才真正「開竅」學習,發憤圖強,兩年間成績突飛猛進;與此同時,在校園生活上也有多方面的發揮,並開始談戀愛,最後更順利進入大學。回想起來,父母對我的愛心守護,猶如農夫對農作物的耐心栽種,至此步進成熟期,不用揠苗助長,只要時候到了,自然地開花結果,我就是這樣成長起來的。

新生命帶來的驚與喜

  我和外子在預科時開始交往,他做事計劃周詳,正好配搭我隨遇而安的個性。  2007年大學畢業後,工作了兩年便結婚,婚後我們早有共識,希望趁年輕放下工作,一起專心進修神學。就在我遷入離島的神學院宿舍那天,我發現自己竟然意外地懷孕了,立時把我們原先訂下的人生規劃給打亂了。有好一段日子,我為這不合理的意外異常困惑,加上身體的種種不適,一時未能接受,新生命帶來的驚喜,似乎已被它引起的慌亂所掩蓋。

  事緣在證實懷孕前不久,我剛進行了一個切除「朱古力瘤」(正確名稱是子宮內膜異位症)的大型手術,當時醫生曾徹底檢查過,確定沒有任何懷孕的徵狀,而且在手術過程中,需要沖洗整個子宮,剛剛成孕的胎兒必然無法經此浩劫,但肯定胚胎在手術前已經成形!相信唯一讓「她」倖存的可能性,是在生死存亡僅有的幾個小時內,「她」躲到輸卵管去避難!胎兒能這樣得以保存的機率,就連負責的醫生也感到驚訝。幸好我們夫婦從小在教會中成長,理念一致,知道生命在上帝手中,很快便調整過來。現在看著長女,回想當初她的來臨,實在無限感恩,她名叫嘉惟,嘉是美善,惟是思念,寓意常常思念上帝美善的安排。人都喜歡計劃,掌控未來,害怕意外;但生命確是個奧秘,豈會事事由人掌控?人會出意外,醫療技術也有限制,上帝卻定意保留這個小生命,微小的我只能存謙卑敬畏的心,尋求天父心意,盡上本分。

  我們原先的計劃是婚後幾年,才生養兩個年齡接近的孩子,凑合一個四口之家。感恩意外懷孕帶來我們許多意外的收穫。首先是再次深深經歷父母無私的愛。當時我們已遷居離島宿舍,長女出生後親人亦不便照應,媽媽體諒我們這期間沒有收入,竟想到給我僱一名家傭,讓我不用操心家務,騰出時間休息和學習。更難得學院非常包容和支持,給我延期多一年時間才畢業,既然已意外地迎來長女,就索性快快再添個寶寶,好使孩子們能結伴成長,結果三年抱兩,二女順利出生,名叫巧曈,因為長洲沒有醫院,而她卻毫無先兆地突然早產了,讓我在分娩前,有機會和丈夫坐直升機飽覽維港日出景色。上帝的安排比人的計劃更勝一籌,更巧妙精彩。

孩子給我意外的生命課

  2013年3月,沒想到二女還未及兩歲,竟懷上第三個孩子!由於之前帶兩個孩子的愉快經驗,領會到兒女就是上帝的賞賜和祝福,這次懷孕少了忐忑,多了期待。滿了三個月,我和先生歡天喜地去做產檢、為胎兒照超聲波……,沒料到經過反覆檢查後,得到的結果是:「胎兒沒有頭蓋骨,腦部會缺氧,存活率是零,又稱為無腦兒,因腦部不能發展。」當時我竭力鎮定下來,嘗試接收一連串難以承受的資訊,但無奈打擊太大、太震撼了,許多數據都變得支離破碎,聽不進去!而當我們仍在消化這個結果的時候,另一個艱難的抉擇已擺在面前:「香港法例規定,容許為有問題的胎兒在懷孕24週以前進行人工流產,過了24週就不行了。」

  這一天,我們在極度難過的時刻,真真實實地經歷了信仰的能力,同心禱告後,很快便接受了胎兒的情況,並在一星期內平靜地做了抉擇,決定保留胎兒,直到他出生。但從首次產檢至第24週,我們面對的衝擊越來越多,不單來自醫生的提醒,也有家人的想法,還有來自信徒或非信徒所持的不同見解。贊成保留的不多,反對的卻佔了大多數。有人從孕婦的角度出發,說太痛苦了;有人從胎兒的感覺出發,說他會疼;也有人單純從經濟效益出發,說生出來沒有用。

  這段日子,我常常會撫摸著日漸隆起的腹部,不停思考生命到底是甚麼?這是作為母親的我一個不可逃避的任務,我無需依從別人的意見,只想和丈夫得到共識,並在上帝面前找到平安的確據。若果孩子的生命如蜉蝣般早夭,我甚麼時候開始是他母親,是在腹中?是在出生後?要怎樣才能做好母親的角色?我對這樣的孩子有甚麼責任?有一節經文常常在我腦海浮現:「你懷的胎是上帝給你的產業,是個祝福。」倘若相信生命是個獨立的受造個體,本身的神聖尊貴,就不會受年齡、性別、壽數、能力、智商等因素而影響分毫,我們不過是生命的管家,沒有權柄主宰生死,從長女二女身上,我們已獲得憑證;我可以做的,就是盡力愛他,這也是我從父母身上領受而來的。

  我想起一個耳熟能詳的故事,一對父子因騎驢入城而受到各種的非議,他們全程不假思索地追隨民意,最終變成一個笑話。世界紛紛擾擾,太多聲音會叫人迷失,既然經過深思熟慮,又有平安的良心作印證,加上家人全力支持,我要享受與腹中孩子相處的每一刻,我和丈夫給他起名瑋恆,意思是珍貴永恆。

你的產業是個祝福

  感恩的是,整個懷孕過程尚算平穩,但在第五個月曾經出現流產跡象,立時心中萬般不捨!生死從來不由人!再一次更深體會生命的主權在上帝;而母親對兒子的愛,又豈會因生命的長短而改變?瑋恆出生的日子終於到了,明明知道他的出生就快要面對死亡,大家仍然期待與他見面擁抱。醫生認為若他能不穿羊水、連胎膜順利滑出來是最理想,瑋恆好像一個乖巧的孩子,照醫生吩咐的完成了。當吐出痰液後他會發出像說話般的聲音,眼睛會追隨光線張開。他跟所有初生嬰兒不同,沒有哭鬧或沈睡,可能他和我們一樣,珍惜相聚每刻。瑋恆總共活了10個小時,與任何活過或活著的生命毫無分別,同樣享受家人親朋的疼愛和陪伴,最後我們為他辦了個安息禮,依依不捨地送別他短暫卻又無憾的一生。

  瑋恆離開了,我心中仍切切記著這節經文:「你懷的胎是上帝給你的產業,是個祝福。」瑋恆的生命在病房中度過,我這份產業可以怎樣祝福他人?上帝沒有讓我的思考落空。在非常偶然的情況下,看到中文大學醫學院正推行「無言老師」遺體捐贈計劃。我相信瑋恆會成為最年輕的「無言老師」,因為與他同樣病況的,大部分在未曾見過日光以先,生命已被奪去。醫科生透過解剖遺體,學習減少在病人身上犯錯,「無言老師」貢獻自己作醫學研究,藉此促進醫療技術,祝福接受治療的病患者;「無言老師」遺體捐贈也是一項生死教育計劃,讓公眾更認識生命的本質、尊嚴和價值,從而改變一些錯謬的觀念。

  其實,瑋恆在我們家中的確是位「無言老師」,他讓我們深入反思生命的神聖,重新肯定愛的意義,並確認只有上帝可以掌控人的生死,我外子因為目睹瑋恆的生命歷程,啟發他往後在大學中推動生死關愛教育。

  「你必將生命的道路指示我,在你面前有滿足的喜樂,在你右手中有永遠的福樂。」(詩篇16:11)

真心分享:蕭智剛

很多人都叫我蕭Sir,但間中仍聽到有人稱呼我「蕭笙叔個仔」。父親離世已十多年,他熱愛電視工作,曾編寫過無數膾炙人口的劇集。若說人生如戲,相信他都想把最美的劇本留給自己和兒女,不過現實的人生並非完美。在我五歲時父母已經離異,雖然我是家中老大,卻是最頑皮又反叛……。
從片場到新娘潭

  我在片場度過整個小學階段,因那正是父親日以繼夜為事業打拼的時期,片場成了我們兄弟姊妹的遊樂場。每天放學後,我們就留在片場做功課、玩遊戲、打瞌睡、吃晚飯……,直到父親工作完畢。在這片瞬間當作永恆的虛擬空間,我見證過多位巨星的誕生,看到流離光影如何成就他們的傳奇。事實上,我的童年彷彿也是虛擬的,在不經意和放任中逝去;沒有父母的呵護或督責,也沒有朋輩的互動或競爭,甚至每天所目睹的,根本不是一個真實的世界。

  渾渾噩噩地踏入青少年期,當時父親已經薄有名氣,一面擔任導演,一面創作劇本,忙得不可開交。為了方便與藝人接觸和安靜地編寫劇本,他長期租住在一個酒店房間,而我口袋中日益豐厚的零用錢,反映出他的事業正穩步邁向高峰。他知道我的學業成績每況愈下,又不能循規蹈矩地融入校園生活中,就一直讓我與他待在一起。但其實他自己忙得天昏地暗,連陪伴我的時間都沒有,更談不上教導。

  還記得中學第一年,我在一所英文中學就讀,除了上中國語文科,其他都跟不上,就好像個「聾啞人士」!日間,我糊裏糊塗在酒店和學校之間往來;晚上,就常常溜到附近的電影院去看午夜場,逃避無法排遣的孤獨感。轉校已是意料中事,可惜的是想在學店完成中二也勉強不來。期間又因父親經常穿梭往返東南亞拍電影,最終我被安排到大埔一所中學寄宿。雖然遠離誘人的場所,卻無法讓我的學業重回正軌;相反,天空海闊任鳥飛,逃學變成等閒事,我經常和幾個同伴騎單車出走,流連於新娘潭山野之間,還壯大了日後走入歧途的膽量。

我在江湖的日子

  中三輟學後,父親唯有把我放於慈雲山徙置區與祖母同住,這一帶正是當年黑社會的大本營。苦悶寂寞的少年一向是幫會吸納的對象,而我需要的是同齡玩伴和消耗過剩精力的途徑,我們有點相逢恨晚,一拍即合。人在江湖的頭兩年,可以用八個字來總結,就是「吃喝玩樂、惹事生非!」年少的我,並不曉得這一切根本無助於解決心靈的苦悶和寂寞。

  出於好奇和好勝,我在十七歲那年開始吸食海洛英(俗稱白粉),還記得首次吸毒其實很難受,因為身體有抗拒的本能反應;不過自傲比抗拒更大,心裡想毒癮只會發生在意志軟弱的人身上。但經歷幾次吸食後,產生脫離現實的亢奮和迷糊感覺,就不知不覺愈陷愈深了。染上毒癮後,我從一個精力充沛、活躍起勁的年輕人,淪為一名軟弱無力的癮君子。起初是向家人用各種藉口要錢,慢慢變成苛索、爭執,甚至偷竊、變賣……;最後被父親逐出家門,開始一段流離失所的生活。離家後每天挖空心思,只為解決吸毒的開銷和毒癮發作的煎熬;東藏西躲,惶惶不可終日,擔心碰上警員,也害怕與人接觸,甚至不想面對自己,而最叫人沮喪的,是每一次戒毒失敗帶來的內疚感和絕望。

  和很多癮君子一樣,我沒有想過自己會加入這個「道友」行列,更沒有想到要脫離竟會是如此艱辛痛苦。毒品的可怕不單讓我舉目無親,有家歸不得,又教我抬不起頭,自絕所有的人際網絡;並且它蠶食我的意志,摧毀我的自信,也把我的心靈困於牢籠。每次吸食白粉後,我都會狠下決心,說「這是最後一次」,但只要心中有任何不快,自然而然會想到以毒品來麻醉,我的理智雖然說「不」,行出來卻完全身不由己!

從身不由己到重拾自由

  大概過了兩年這種行屍走肉的日子,我的毒癖每天在加深,體力也日益減退。有一天,我拖著孱弱的身軀,躲在城寨一個暗無天日的角落,給自己注射白粉針,當手上仍然拿著針筒的剎那,心中猛然湧出一陣悲涼,萬念俱灰,了無生趣;聽說不少「道友」就在這樣的角落死去,我也不想再苦撐下去了!正當我預備用那個空針筒來了結生命的一刻,耳邊竟然響起一個微小聲音:「人生到底有甚麼意義?」我即時愣住,丟下針筒,轉念要給自己一個機會,起碼要回答以上的問題。

  這事過了不久,有一天如常地無所事事,呆坐在路旁的欄杆上,忽然聽到有人呼喚「蕭智剛」,這名字於我是既熟悉又陌生!江湖人皆用化名別號,可能名字都蘊含父母的期望,太尊貴,也太沉重——而招呼我的,竟然是曾經一度叱吒風雲的慈雲山十三太保頭目陳慎芝。原來他和幾個信徒義工,辦了個「青年茶座」,邀請我去茶聚閒聊,實際上是為吸毒者而設的福音平台,他們又在竹園區一所平房成立了「互愛團契」,就是一個戒毒中心。在一次茶聚後,他鼓勵我嘗試以信耶穌、靠祈禱來戒除毒癮。聽來仿似天方夜譚,但面對他這個脫胎換骨的過來人,就算半信半疑,也願姑且一試。

  戒毒的頭一天最辛苦,毒癮發作時,涕淚交流,發冷發熱,全身骨痛,上吐下瀉……,最大的挑戰不是身體的痛苦,而是內心的掙扎,皆因竹園區原是白粉拆家的天下,只要踏出中心,毒品立即唾手可得,那一刻可謂內外交戰,但我知道這次是我不能錯失的機會!幸好陳慎芝和其他弟兄輪流來服侍我,不停為我禱告,又鼓勵我自己禱告。想不到禱告成為我人生的轉捩點,可說是我重生的憑證。禱告真的讓我得力,身體的狀況也慢慢舒緩,而且還可以安然睡覺,實在不可思議!到了第三天,已經感到身體不再受毒品控制;最終我用了七天,完全擺脫三年白粉的捆鎖,同時戒除極深的煙癮,還卸下多年粗言穢語的惡習。這一切都全憑禱告,我的感恩實在無法言喻,從前身不由己,如今得回自由。記得我當時曾經許諾:「耶穌,要是袮能改變我,我願意委身給你!」

  我在二十歲那年戒掉毒癮,剛碰上電視發展的黃金歲月,父親加入了麗的電視不久,許多人慫恿我把握機會入行,認為必有一番作為。但我恐怕受不住外面的引誘,重投毒海,因此決定繼續留在中心,當一名學徒,一則堅固自己,二則學習服侍。起初也是出於一種回饋的心態,卻不經意地留了四年,並且是人生最刻苦的四年。

謙卑是要操練出來

  作為學徒,我的主要工作是服侍中心的戒毒者,任何有關他們生活的需要,都是我的工作範圍。我在中心留宿,睡一張摺疊床,晚桁朝拆,四年如是。還記得那些戒毒者,身體非常軟弱,起居生活都需要別人照顧,每天除了打掃房間外,也替他們手洗浸透汗水的骯髒衣服,甚至內衣褲。不過,印象最深刻的一件事,要數在隆冬的一個晚上;我負責照顧的老弟兄因為腹瀉的緣故,半夜七次喚醒我,要我攙扶他上廁所。

  惱人的是,上廁所就必須走出中心,橫過馬路到對面的公共廁所,每次我拿著衛生紙、瑟縮站在又髒又臭的廁格外,既擔心他可能無力昏倒,又嫌他在裡面待得太久,對當時血氣方剛的我,絕對是耐性和愛心的熬煉。現在回想才明白苦差最能造就人的生命,因為謙卑是要操練出來的。那段日子,我重拾書包,並在一所成人夜中學進修,直到中五畢業。

  夜中學畢業前一年,我開始思考人生的大方向。我有機會在一間福音書室工作,負責書店所有進出存貨的記錄,由於空間有限,我的辦公地點就假借在樓層的小小茶水間。浩瀚書海對我原是個陌生世界,但浸淫其中,就發現自己的不足,思維因而得到養分和啟迪。在那裡我每天又有機會接觸福音團契的幹事,更認識了突破機構的多位元老;沒想過就在這狹小空間,讓我與胸懷大志的弟兄姊妹互動交流,更被他們服侍年青人的心志所感染。

機會不在乎準備

  1982年,我在教會弟兄姐妹的支持下,毅然報讀神學院辦的首屆基層福音工作者文憑課程, 1985年畢業時三十歲,同年結婚,接著加入突破機構,負責青少年福音外展工作,透過行山、定向、歷奇等野外活動,讓青少年在大自然中認識福音。我在「突破」度過豐富的十年,見到社會在急劇發展,覺得青年事工必須專業化,才能跟上時代的步伐。踏入不惑之年,我選擇再度走入校園裝備自己,在大學進修社工學位課程。

  我上大學那幾年,兒子正在上小學,這段日子是我和兒子建立關係的大好機會,也可以說是我童年的一個補償!經歷過一個孤獨的童年,尤其體會家庭生活的重要,父子情是怎樣建立起來的?我沒有藍本參考,但記得小時候渴望有人陪伴,害怕孤獨,就深知孩子最需要是父母的陪伴。其實當年我手上參與的公職不少,被選為傑青以後就更加忙碌,所以必須刻意安排與孩子一起的時光。我便為自己定下規矩,每周三次和他一起晚飯,周末和禮拜天是家庭日,平日盡量抽空接送他上、下課,陪他遊戲,跟他談話,晚上給他說故事,假期為他預備節目等等。

  聽起來一切都是為孩子付出,但原來父母從中獲得的,實在難以估計!因為和孩子建立了關係,他自然尊重父母,言聽計從。記得在兒子小時候,我們夫婦定下許多家規,為他建立正確的價值觀,他完全不會抗拒,而且良好關係的效益是一生之久,兒子今天已經長大成人,仍然非常重視我的意見,事事與我有商有量。

  獲得註冊社工資格後,我創立了一所以輔導與歷奇結合的軍訓營,希望藉著禱告、紀律、輔導和醫療,給予有沉溺行為的隱蔽青年一個更新的機會,協助他們重返正途。天父在我的人生中給予一次再一次的機會,都不是我配得的,只是祂沒有放棄我,我才懂得不放棄自己。所以我對年青人的行軍格言是:「我見過你成功,我見過你失敗,我未見過你放棄!」常聽說「機會」只留給有準備的人,但「機會」真的那麼吝嗇和挑剔嗎?機會不在乎準備,在乎不放棄,這是我過去數十年的經驗。

真心分享:陳明恩

不少人都十分好奇,因為看我一副「鬼妹仔」模樣,卻聽我說得一口純正的廣東話,只因我是個土生土長的香港人。我很愛這個地方,因這裡是我家;我的父母雖然不是在這裡長大,但他們卻是帶著無比的愛心,來到這裡落地生根。屈指一算,已是四十年前的事…。
在愛與恩典中成長

  我的爸爸是新西蘭人,媽媽是澳洲人,雖然來自兩個不同的地方,但共通的是他們都有一顆愛中國人的心。爸爸本來已有大學學位,卻願意放下別人眼中的大好前程和舒適的生活,希望走到中國把天父的愛與更多人分享。媽媽也預備了自己走上宣教的道路,只是沒想過在澳洲的宣教訓練學院和爸爸相遇、相戀。兩個使命相同、心意相連的人走在一起,共訂婚盟。他們結婚後一年,來到完全陌生的香港,努力學習中文和廣東話,漸漸融入中國人的社會。

  1980年哥哥出生,兩年後,我也來到這個世界。爸爸為我取名陳明恩,意思就是陳明神的恩典。我十分喜歡自己的名字,更感謝天父讓我在一個充滿愛與恩典的家庭中成長。不少父母都會看重供應子女的物質所需,但我的父母卻較少以物質作為表達愛的方式,反而重視「同在」的時間。記得小時候,每天都有溫馨的家庭時段,媽媽會與我和哥哥親子閱讀,講解聖經故事的意義,更會鼓勵我們發問。重視與孩子溝通的父母都會用上優質的時間來陪伴、聆聽和關心,而不是敷衍了事,因為愛是需要付出和犧牲。

  爸爸的職業是一位傳教士,薪金並不多,要養活一家四口並不容易。所以每當負擔不起租金,我們就要搬家。記憶中我住過的地區包括牛池灣、九龍灣、大圍、沙田、大埔、錦田等。小小年紀就要學習轉變和適應新環境,起初的確不習慣,甚至有點害怕,但漸漸喜歡了這種「遊牧民族」的生活方式。最開心還是住新界的村屋,因為有很多小動物,包括貓、狗、烏龜、雀鳥、倉鼠,牠們都是天父可愛的創造。

沒有做過暴風的少年

  由於媽媽本身是一位老師,所以她親自在家授課。小四開始,她選用澳洲一套基督教的遙距課程教材,我需按時間表上課和做功課,每科都有進度,每周也有學習目標。雖然不是在學校裡接受教育,但無減我對讀書和吸收知識的興趣;更感謝媽媽悉心的培育,不單單是學問,更是德育和品格,讓我的信仰和價值觀在成長的過程中更加鞏固。

  除了信仰,父母更在藝術方面給我啟蒙。由於全家人都喜愛音樂,我自小就有機會學鋼琴、長笛和結他等樂器;媽媽教我樂器,爸爸就教我唱和音。有時我們也會一家總動員,爸爸講道,我和媽媽就唱歌,哥哥彈小結他作伴奏,一家人配搭服侍。教會以外,我們也會到學校,甚至商場等公眾地方表演,讓不同年紀的朋友都能感受到天父的愛是無分國界、不區性別,更是沒有階級之分。

  常說青少年總會經歷人生的暴風期。因為這階段的年青人正在尋找自己的身分,追求朋輩的肯定和父母給予的自由,往往在過程中容易迷失,並感覺難與父母溝通和親近。十分感恩的是我沒有經歷暴風期,因為一直以來父母給我的信任、愛與支持都很足夠。父母知道我在演藝方面有興趣,也認同天父給我這一點天賦該好好發揮,所以他們沒有反對我去探索發展的可能性。當他們擔心我,或是不認同我的想法時,他們會跟我傾談,明白我的想法,然後讓我自己去選擇。他們並非對我採取放任政策,而是讓我學懂怎樣為自己的選擇負責。可能有人因為怕犯錯而不敢作選擇,但我有個信念,即使我做錯了,父母仍是愛我。

一步步踏上演藝之路

  中學畢業前,我有許多不同的計劃:去非洲宣教?去澳洲或新加坡修讀基督教藝術?中六那年,我去了城市當代舞蹈團學習現代舞。當時教會有位姊妹剛入了演藝學院讀書,她邀請我每個星期六和她一起習舞,學了半年,我發現自己愛上了跳舞。記得每次學完,我都會急不及待回教會跟其他人分享跳舞的樂趣和得著,姊妹見我跳得投入,於是帶我去教班,讓我充當助教,我當然十分樂在其中。

  習舞一段日子,心裡不期然希望有演出的機會。當時城市當代舞蹈團正為「年青的天空」舞蹈演出招收團員,而申請者最少要有兩年跳舞經驗,但我只學了一年,似乎未能符合要求。但自己也想一試,於是照樣填表申請,可是一直未有回音,我便猜想莫非自己漏填了身分證號碼,於是再發一次電郵。怎料很快他們就通知我參加甄選,後來才知道他們根本收不到我的第一個電郵,若沒有這個補發的電郵,我連甄選的機會都沒有了。我相信並不是巧合,是天父給我這個機會。

  雖然經驗淺薄,又沒有芭蕾舞的底子,但我鼓起了勇氣和信心,獨個兒跳了一支舞,自知不是高水準,卻為自己努力完成而高興。記得在等候結果的時候,心裡不禁忐忑,但又對自己說只管放鬆心情,要信得過天父會有最合適的安排;若祂不讓我加入,我多「勁」也入不到,更何況我根本沒有十足的勝算。結果他們取錄了我,我可以成為舞蹈團的一份子,實在十分興奮,心裡第一句當然是感謝天父。

  舞蹈團有一次要到國內演出,身處的戶外表演場地可以用偌大來形容,但可惜觀眾只有「小貓幾隻」。我們便立即開「咪」宣傳,大聲喊著有免費表演看。想不到即時有很多人從四方八面湧來,甚至擠擁得我要很費力才能從人群中走到場地中間表演。整場表演歷時兩小時,除了舞蹈表演,我更要負責唱最後一首歌,我便選了一首我創作的英文歌,內容是天父與我的關係。當我唱完之後,許多人走過來對我說那首歌很好聽,還問我歌詞的意思是甚麼?當下令我感動的不單單是有人欣賞,而是想不到我可以藉這機會分享我的信仰。原來藝術也可以成為見證信仰的工具,這個經驗讓我釋去了是否要在演藝界發展的疑慮。心裡一直想報讀演藝學院,那一刻我知道可以向著夢想進發。

努力還要學習等候

  在演藝學習,讓我在唱歌、跳舞和演戲都得到嚴格和專業的訓練,久而久之,我也不自覺地感到自己有點了不起。但天父知道我心裡的驕傲,於是給我上了很好的一課。當時跳舞學院的畢業表演要選角,好讓師弟妹也可以同台演出。記得甄選那一幕,老師一邊說出芭蕾舞蹈的名堂,一邊叫我們逐一跳出舞步,但其實我根本不懂老師所指的是甚麼舞步,我只好胡亂擺個姿勢蒙混過去,那一刻我突然醒悟自己根本沒有「認叻」的理由。

  演藝學院畢業後,有人簽我做歌手,我亦申請了獎學金,可以去外國進修音樂劇。最後我選擇了唱歌,因為當歌手的接觸面較闊,可以從中和更多人分享信仰。可是當我錄了歌兩年,仍覺得自己的歌聲不夠悅耳,而且唱不出流行曲的感覺來。

  外型方面,我擔心自己一頭金髮,會否很難被華人接受?於是又去把頭髮染成棕色。但當遲遲還未能有所突破時,我真的氣餒了,甚至想放棄唱歌。幸好父母和身邊的朋友不斷鼓勵我,讓我重新振作和堅持下去,繼續錄音。結果我終於錄了一首很配合自己性格,又演繹得不錯的歌曲。只是沒想過才推出個人第一張唱片,剛成立的公司就倒閉了。

  那一刻又是矛盾重重,當年沒有到外國讀音樂劇,是否作錯了選擇?自己一直在努力,是否在浪費時間?我甚至質疑是否入錯行?那一刻才發現原來自己如此經不起考驗。但媽媽真的很愛我,她知道我需要支持,於是不斷的鼓勵我,又和我一起祈禱。她讓我知道我不是孤單一人,無論我面對甚麼景況,總有她和天父陪伴著我。

  由演藝畢業到2015年,相距了十一年的時間,我終於有機會演出一齣電視劇集;還有,之前朋友鼓勵我製作的歌曲,竟然和電視劇同時間推出;剎那間我的演戲和歌唱兩方面都得到觀眾的認同和欣賞,實在叫我喜出望外。原來除了努力,天父還要我學習等候,在適當的時候,祂就會給我獎賞。

經歷了最溫暖的婚禮

  記得在我快到三十歲時,我祈求上帝給我三份禮物,其中一樣就是希望我的另一半能夠盡快出現,因為我已經耐心等候了一段日子。等候是因為我視婚姻為神聖和嚴肅的事情。現代人對婚姻都有不同的看法和演繹:有的對一紙婚書有所保留;有的感到約束太多;有些人對兩性關係十分隨便。感恩從聖經中讓我明白婚姻和愛的真諦,愛是付出和犧牲,凡事以對方的好處為出發,而並非佔有或操控對方。愛原來不單是一種感覺,更是一份堅持。

  五年前,天父讓我認識了他,除了大家都有相同的興趣,更重要的是我們有著共同的信仰,更有同一的心願,就是盼望與更多人分享天父的愛,特別是演藝行內的朋友。今年二月我倆雙雙踏上紅地氈,回想婚禮當天是整個冬天最冷的日子,但我們見到很多好友及親人到賀,感受到他們的愛和支持。很多人都為我們的結合而感動得落淚,我們實在經歷了最溫暖的婚禮。

  當天我倆莊嚴的在天父面前訂下盟誓,承諾不論任何境況,一生都會敬重對方、愛護對方、照顧對方。當日牧師的說話仍言猶在耳:配偶是一生伴侶,二人同心同行,才能得著神的祝福。盼望靠著天父的恩典,讓我們這個新建立的家庭可以實踐和活出更多的愛,使更多人都能得到天父的眷顧與祝福。

真心分享:陳家亮

不少人形容我是「年輕有為」的醫學院院長,每當聽到這番稱讚,心裡不期然有兩個反應。一方面感到老懷安慰,因為認識我的人也知道我並不年青;但作為院長,我確實常常感到自己十分年輕,因仍有很多需要學習的地方……或者我的故事先由獅子山下說起。
沒有贏在起跑線的童年

  六十年代的牛頭角屋邨,家家戶戶擁有的公共空間,是鐵柵欄外窄長的走廊,雖然它大部分時間都空無一物,而且異常暗淡,然而卻是我假想的自由天地;可惜除了上學,童年的歲月就只能在柵欄內的蝸居中度過。

  我出生於一個平凡的貧苦家庭,父親是的士司機,每周工作七天,早出晚歸,胼手胝足養活一家四口,他雖然沉靜內歛,卻有一家之主的威嚴。母親是位全職主婦,傳統又保守,對我和弟弟的管教十分嚴謹;在野孩子滿街跑的那些年,鐵柵欄就是安全網,用來確保孩子遠離外面的大染缸。不過,我卻不是個循規蹈矩的孩子,更不愛活在框框之內,每事必問「為甚麼」,所以在父母眼中我絕對是個反叛兒。與比我僅小一歲的弟弟,正好形成強烈的對比;因他聰明伶俐,溫馴乖巧,成績優異,非常討人喜歡。可想而知,父母的寵愛都落在弟弟身上了,而我就甚少得到他們的稱讚!

  出身草根階層,父母能夠給予一家人溫飽已不容易,即使心裡望子成龍,他們也不會對我寄以厚望;尤其我就讀的是傳統的「填鴨式」小學,教學強調紀律和權威,學生的本分是服從和勤學,試問我又怎能滿足這些要求?在父母的心目中和老師眼中,我都實在「難成大器」!童年的我,總感到父母對弟弟偏頗,老師又對我諸多偏見,家庭和學校就像兩個囚籠,終日把我困在憤懣和不平之中,更不要說甚麼贏在起跑線上。

選擇了做開荒牛

  雖然感到不被家庭和學校接納,但那股好勝心反而成了我另類的推動力,別人越小看我,我偏要叫他們刮目相看!高小階段,我開始專注在學業上,奮發圖強,一心只為證明自己的能力,卻未有甚麼理想與目標。許多人以為學醫是我從小的志願,我常打趣的說從未在作文科寫過「我的志願是做醫生」。就算有想過成為醫生,恐怕純粹是個經濟的考慮。

  記得我們所住的屋邨,只有一位私家醫生,他每天開著一部平治房車在屋邨穿梭往來,非常觸目,在貧苦大眾眼中,他就像來自另一個世界。父親常常舉他為例子,鼓勵我們兩兄弟要努力讀書,將來就可以開房車;若不努力,就只能像他一樣開的士。我當然意會爸爸所說的,醫生不但是個高尚的職業,更是一種脫貧的手段;心裡固然羨慕,卻又是那麼的遙不可及。直到高中階段,遇上一位生物科的啟蒙老師,由十分感興趣到深入鑽研,熱愛到一個地步連自己也意想不到。多年以後,我不但仍然感激這位使我「開竅」的老師,更常提醒自己要更多啟發學生。其實當年醞釀我的醫生夢,還有一齣名為「杏林雙傑」的配音電視劇集,就是主角的仁心仁術,徹底改變了我對醫生的印象;我知道當年那位開房車的屋邨醫生,絕對不是我要跟隨的對象。

  預科期間,正值中文大學開辦醫學院,透過一次開放日的活動,機緣巧合地接觸到一些外國的學者,其中有位來自英國的教授,放下已經建立的成就,為了理想,甘心來異鄉做「開荒牛」,聽他直抒胸臆,我知道自己已被這團火燃著!努力加上僥倖,我終於成功取得醫科生的資格,並且可以選擇入讀自己心儀的大學醫學院。

  也許我的性格就是喜歡闖自己的路,總不想只循著固有的軌跡去行,所以最後也選擇了做「開荒牛」。讀醫的生涯十分刻苦,老師們的要求格外嚴謹,但同學們都是全力以赴,因為大家的共同目標都是要為醫學院打造美好的基石,努力的耕耘最終也得到豐碩的收穫。而對我來說,能夠以榮譽學位畢業,更是意料之外的喜悅。

憐憫是最大的動力

  行醫的人,總以救治病人為己任,我也當然不例外。尤其初入行時,總是熱情有餘,對自己的專業判斷不但認真,更帶幾分執著。記得有一次,一位糖尿病人回來定期覆診,當看到他的血糖指數不降反升時,很快就按捺不住那股失望的情緒,立刻嚴責他沒有定時吃藥和戒口,還「肉緊」地問他是否不要命了……,可以想像當年自己的表情和語氣是多麼的嚇人!

  其實執著的背後也許是過分自負,甚至是連自己也察覺不到的自高自大。無可否認,醫者必須重視斷症和病情,但原來更不可忽略的是病人的感受和難處,也就是一份體諒。其實,有誰會喜歡生病?尤其是得著一些重病,要接受失去健康甚或工作已經很不容易,更何況在治療過程中,還需承受著身體的折騰和心靈的痛楚。我一直都在公立醫院服務,所以更明白貧病交迫是多麼不幸的一回事。感恩隨著行醫的歲月越長,對病人的體恤和同理心也就越多。聖經中描述耶穌對病人是先動了慈心,繼而有醫治的行動。原來憐憫心就是醫者最大的動力。

  所有的經驗都是從累積而來,多年前的一個經歷又讓我對「醫者父母心」這句話有更深刻的體會。曾經有一位長期受腸胃病困擾的病人,對我異常信任和倚賴;甚至說只要與我碰碰面,都會感到病情有所好轉,所以每次覆診也會用盡方法,但求能夠由我應診。後來,我為了要準備專科考試,就把他交託其他同事跟進。大約經過兩年的時間,發現這名病人好像人間蒸發,好久沒有再出現;細問之下,才知道他已經自殺身亡了。我無法考究他輕生背後的原因,而在感到惋惜的同時,也不期然想到作為醫者,是否太過吝嗇自己的時間和關心?是否可以為病人多行一步?另一方面,這件事讓我更明白病人對醫者的信任,除了是一份可貴的醫患關係,也是對醫者的鼓勵。作為醫者,我們需要善用卻絕對不可濫用這份信任與關係。

能醫不一定能自醫

  生命和死亡是對雙生兒,生命雖然神聖尊貴,只是當它要步向盡頭時,無人可以逆轉;縱是杏林聖手,也不能強留分秒,因為疾病不是死亡的唯一,而死亡卻是生命的必然。正如人可以努力增進健康,卻不能保證會福壽康寧,得享天年。面對人的卑微和有限,也讓我自然而然地謙卑下來。

  其實作為醫生,有誰比我更明白「能醫不自醫」這句話的真實?父親生前患上折磨他十多年之久的一種罕有痛症,全身肌肉及關節會日以繼夜的酸痛。因為用作治療的類固醇帶來的副作用,導致他的身軀肥腫難分,手腳卻是消瘦無力。這病不但大大削弱他的活動能力,也嚴重影響他的生活素質,體力和免疫力更因長期服藥而下降,經常受到感染,不時進出醫院。我雖感無奈,卻親身體驗了病人家屬的角色。

  越是至親,承受的壓力越大,原本可以冷靜處理的事情,也會舉棋不定,甚或進退失據;所以我知道需要將父親完全交託給同事們。不過,話雖如此,心裡難免也會思前想後,而同事們也會多番躊躕,不敢輕言決定。記得當父親最後一次肺炎住院,期間情況嚴重,一方面知道有些措施可以延長他的生命,卻同時明白他需要付上非常痛苦的代價,那一刻我知道我必須從安排父親的醫療方案中抽離。過程實在是痛苦的,卻讓我體會甚麼是全然的放手,這豈只是給病人家屬的功課,更是每個人生命的功課。

  經過這些年照顧長期患病的父親,對於病人家屬,不知不覺產生一份親切和體諒。橡筋繃得太緊會斷開,承受壓力太大自然也會想逃避,每個人都有疲乏退縮的時候,事非經過不知難,中國人說「久病床前無孝子」,一直要求甚高的我,學會了不要隨便苛責家屬。至今父親離世已兩年多了,每次看到長期患病的老人家,很自然便會想起父親,於心有點戚戚然,想到他在病中得到兒子的專業照顧,仍然不免受盡煎熬;要是舉目無親,必須獨力承受的長者,更是苦不堪言。

行醫就是終生使命

  失去至親固然痛不欲生,但「能醫不自醫」也是寶貴的一課,認識自己的有限,也看到自己的平凡。我常和學生分享,自負必定是自己最大的敵人。當以為自己天資聰穎,名列前茅,但事實卻是天外有天,高人林立;就算是知識的層面,窮畢生的追求,所知和所能掌握的也是有限。當然我們不會抹殺知識的重要,尤其在醫學的領域裡,追求尖端和卓越絕對合理,但要傳承給下一代的,豈只單單是知識和技術?

  現今的學生專注高效能的課程體系,對學習的目標似乎十分清晰;可惜老師在他們的腦海裡卻是面目模糊。聽來有點誇張,但原來老師對學生的影響是相當深遠的。在我學醫時,沈祖堯校長正是我學習的對象,除了聽受他的教學,我更希望學效他的醫者風範。當年選擇腸胃科為專科學習,也是希望跟著他的腳蹤行,成為一個既有仁術,更有仁心的醫者。

  與年輕一代交流的時候,不難從他們身上看到自己當年的影子。年少自負,處事待人缺乏謙讓,當遇上頑固或不可理喻的病人或家屬時,更往往感到作為醫生的權威受到挑戰。原來關鍵仍是在於自我,而醫者卻正正不能只活在自己的世界裡,而是需要與不同的人互動;病人和家屬以外,還有醫療團隊和行政管理等,要發揮最佳的醫療果效,整個團隊都要互相配合。有時堅持原則是需要的,但良好的人際關係更是重要。對我來說,這個功課絕對沒有豁免,多年來我的稜角也不斷被琢磨。謙卑原來是人生的必修科,且是終身的學習。

  若說院長是行政任命,那麼行醫就是我的終生使命。因此無論工作怎樣忙碌,我仍然堅持臨床診症,並且隨時候命,那怕是半夜也會趕回醫院處理急症,支援其他同事。年輕時工作了一整天,若睡夢中仍要應診,不禁自嘆倒霉;但現在卻珍惜機會協助年青的醫生,解決他們遇到的難題,因為我知道言教以外,身教同樣需要實踐及傳承。

真心分享:陸柳梅

有人說窮是苦,也有人說「求不得」是苦。經歷了高低起跌的半個世紀,嚐過許多人眼中的女人之苦;體會了人生百味,才明白生命的虛幻與真實、努力與自限、悲哭與歡笑……。
渴望愛的童年

  「雲與清風,可以常擁有;關注共愛,不可強求。 」這幾句曾經膾炙人口的歌詞,可說是我人生早期的寫照。

  我生在廣東順德一戶貧窮的農家,有三個哥哥,是爸爸期待已久的么女,可惜我沒有因而得到寵愛和關注。媽媽早婚,平日的家事農務,已叫她忙得力竭筋疲,而爸爸一直體弱多病,加上大哥是個小兒麻痺症殘疾兒,二哥三哥年紀相約,是一對典型的頑皮兄弟,每天打架吵鬧不絕。這種光景下,對一位年輕媽媽來說,多一名孩子只會添煩添亂。

  印象中,媽媽總是板著臉,不苟言笑,開口盡是埋怨和牢騷。在傳統的順德農村,女兒家必須承擔大部分的家務。由於沒有和媽媽或兄長建立親密的關係,而生活又勞累刻板,漸漸心中就萌生「出走」的念頭,我向自己許諾:總有一天,我要創造自己的幸福天地!高中畢業後一年某天,爸爸在田裡工作期間暈倒,最終失救致死。爸爸的離世,對我造成極大的打擊,同時,越發渴望能掌控自己的人生,尋找愛和幸福的未來。

追求幸福的人生

  二十四歲那年,媽媽一次如常的嘮叨,啟動了我那顆羈絆已久的心,猶如一張鼓滿了風的小帆,向未知的遠方啟航。簡單收拾了一個包包,帶著五十塊錢,沒有留下隻字片語,便踏上追求幸福的旅程,當時是1988年,就這樣首次踏足深圳。

  在一家貿易公司工作一年後,邂逅了我後來的丈夫。我們都是家中的老么,他來自上海,在五個姐姐的細心呵護下長大;我來自順德,在三個哥哥主導下獨立求存。基於對愛的渴求,兩個漂泊的人經過短暫的交往,就認定對方是彼此的避風港。我們在深圳結婚,隨後一起創業。

  那些年,正趕上鄧小平92南巡的機遇,深圳經濟全面起飛。這是我倆的黃金歲月,是這段婚姻最堪回味的日子。記得當時懷著女兒,腹大便便,也顧不了路途顛簸,依然坐車去進貨提貨;寶寶未滿月,新手媽媽已經趕著重返崗位了。艱苦日子之所以甘之如飴,皆因夫婦同心,攜手闖過一個又一個的難關!

  當生意開始企業化,我們的心力就不自覺地聚焦到業務上去。工作方面,我是進取的董事長,他是謹慎的總經理,本來是對理想的搭檔;但生意越大,矛盾就越多,分歧就慢慢浮現。家庭方面,我實在無暇兼顧女兒,最初請媽媽幫忙,後來索性把她帶往幼兒院「全日托」。財富在累積,而問題也在累積!直到女兒預備上小學,才驚覺身邊的伴侶已經別有懷抱。為了挽救這段婚姻,我在事業和家庭之間作出了取捨;離開領導層的位置,換上主婦的角色。以為只要讓丈夫在事業上更自主強勢,就可以減少彼此的衝突。另外,藉著多添一名孩子,希望進一步鞏固夫婦在家庭中的關係。但最終事與願違,丈夫變本加厲,到了2002年,他去意已決,提出離婚 ……。

經歷創傷與迷失

  由丈夫出軌到我們離婚,超過六年的時間,我整個人被迫陷在一場無休止、無勝算、但又不能放棄的消耗戰中。撐到2002年他提出離家,原本身心已極度疲累,至此情緒直跌谷底。日間,雞毛蒜皮的事情都會叫我抓狂;晚上,疲憊不堪卻輾轉不能成眠,甚至嘗試自毀,這情況約有一年時間,起初還不曉得這是抑鬱症。

  說也奇怪,我選擇尋求信仰的慰藉,事緣我在香港有一位投契的基督徒鄉里,她因工作經常往來深港兩地,我被她美好的婚姻關係深深打動。感恩及時藉著香港一位牧師和一位心理治療師的輔導,情緒得以疏導,終於熬過這段黑暗的日子。但我當時並未真正認識上帝,覺得祂仍然離我甚遠。

  夫婦離異,已是無可挽回了,只希望把對孩子的傷害減至最低,我要求子女要全歸我,避免家庭進一步瓦解。同時,把自己的股權全數賣掉給丈夫。原先的計劃是要專心照顧孩子,但在離開公司的剎那,想到多年努力,手上只剩得一個箱子,真是百感交集。模糊淚眼中,時光彷彿倒流至當年離家那一幕……隻身一人,一個包包,而眼前卻實實在在、是一家我用血汗建立起來的企業。我的內在誓言再一次發動,我一定要幹得比傷害我的人出色,活得比他更精彩!

  想到子女仍年幼,漫漫長路,手上的一點錢,終會坐吃山空。為了保障他們未來的生活,我與一位朋友搭檔轉戰商業地產,她是這方面的專才,我再度拿出往日的拼勁,加上好勝心的推動,不過三、四年工夫,累積的財富已遠超過去十年。雖然別人看來算是風光無限,但我的心靈已被霧霾深鎖,盡是迷失和空虛。

行過死蔭的幽谷

  2006年夏天,女兒十四歲,剛上中學,而我已準備就緒,送她到英國就學。這幾年我一面帶孩子,一面為事業拼搏,開始有點心力交瘁。離婚時曾和前夫協議,他會定時探望子女,並在長假期領他們去同住,可是,卻從來沒有兌現過承諾。

  滿以為把女兒早點安頓在外,可以減輕我的壓力。可是,當我獨自一人坐在回國的航班上,心情竟是前所未有的沉重;而且心緒極度不寧,耳邊像有聲音在提我,身體可能出了狀況,要盡快安排檢查。回家第二天,我便急不及待入院,果然檢查出來的報告是「不良」,要第二天立即做手術。我還來不及消化整個病情,術後已出了更壞的化驗結果:腫瘤太大,已經擴散,必須盡快做全乳房切除手術。這消息把我的情緒推到崩潰邊緣,嚎啕大哭,實在是無語問蒼天!到底人生中還有甚麼是我可以掌控的?我不禁對前夫心生怨恨,隱隱覺得,這個病是因他憋出來的!

  好不容易挺過手術,期間女兒天天來電話,嚷著要回來。她從少就缺乏安全感,難以適應彼邦孤單的生活,絕對可以理解。我唯有咬緊牙關,把病情隱瞞著,努力安撫她。然後,把兒子交託給保姆,獨自到上海接受化療電療,過程非常艱辛痛苦;女兒的去留又讓我傷透腦筋,幸好往日曾經扶我一把的心理治療師,為我作了明智的決定,把女兒接到上海,讓她在我身旁繼續學業。

  女兒原是個乖巧得叫人心疼的孩子,當她見到媽媽頭髮都掉光了,整個人都呆住了,不忍媽媽傷心,就一個人躲起來哭。沒想過她就這樣成長起來,隨即入讀上海的學校,竭盡所能,趕上錯過了的課業,給我很大的安慰。相反,這個病讓我對前夫更添幾分恨意!我們在醫院見過兩次,頭一次在深圳,他坐了十分鐘就走了。第二次在上海,不但沒有送上慰問,還怪責我沒有把孩子帶好……,我實在恨他,每次想起他,都會憤怒得握拳顫抖,甚至做惡夢!

祂給我更新和醫治

  一如既往,在難熬的日子,自然想起信仰給我的力量,我便開始恆常參與教會聚會。經歷癌病,讓我更多思考人生無常和生命的優次。 2007年完成療程後,悔悟以前對子女虧欠太多,決定不再戀棧個人成就,多放時間陪伴他們,也更明白患者的痛苦和家屬所需的支援。記得在一次病人小組聚會中,心靈被大大觸動,體會同路人互相扶持的重要,很希望能為乳癌病人出一分力。不過,那時的構想是我出錢,別人出力。

  我知道營運企業和管理慈善事業是兩回事,而一個成功的病人組織,必須有健全的架構和專業的培訓。 2009年,我到美國參觀當地的癌症協會,希望更多了解其中的運作,但在行程中心裡卻有一股強烈的催迫,彷彿上帝要我回去開展這個病人事工。當時著實有點詫異不解,暗忖我既不是社工或醫護人員,又從來沒有受過相關的訓練……。現在才明白,神的意念真的高過人的意念,祂不單要使用我去祝福病患的人,祂要先給我更新和醫治,並要祝福我往後的人生。

  記得在教會的一次小組聚會裡,一位師母談到基督徒不但要相信,更要認真對付生命中的罪,因為罪若仍在纏繞著我們,就不能得著真正的自由。聖靈的提醒,猶如一面鏡子讓我看到心靈深處仍埋藏著很多苦毒,當我以為自己已經放下,其實我還是牢牢的抓著,沒有得到釋放。

  2010年的元宵節,接到一個來電,是朋友應前夫請求打來的,希望我們可以平心靜氣吃頓飯。聽到前夫的邀約,多年積怨瞬間化作燎原烈火,一發不可收拾……,話筒那邊,朋友可能給我的舉措嚇呆了,反應不來;忽然,連自己也很驚訝,我裡面竟有那麼多的恨!聖靈再次讓我看到自己的問題就是不肯饒恕,我為此懇切祈求天父幫助,因為我知道唯有被天父的愛充滿,才能挪開這些苦毒和怨恨。

  接著有一年半的時間,上帝透過一連串病人小組的「親密之旅」課程,讓我處理心底埋藏已久的傷痛。在學習饒恕的過程中,掙扎漸漸減少了,但上帝給我機會勇敢面對,還記得有一次我負責帶領小組,其中一位組員,正是前夫的姐姐。就這樣,上帝多次打開我的傷痛,原來得醫治之前,我先要好好面對內裡的傷痛。

  當女兒十八歲生辰那天,我把握這機會,在家裡辦了一個筵席,請來了前夫和他的幾個姐姐及家人。席間我給女兒一封信,提到自己在她少時的虧欠,向她道歉,囑咐她要倚靠上帝,因為媽媽不知道,在人生旅途上能陪她多久。女兒流淚回應,說父母雖然離異,她依然感到幸福,感恩有上帝在這個家庭當中,又有個好媽媽。我聽了非常欣慰,在場的每個人都感動落淚,這是復和的第一步。往後,在我展開病人事工以先,上帝繼續醫治我心靈的傷痛。

  我和前夫破天荒通過書信、面談,處理了往日婚姻裡許多不是和誤解,互相道歉,彼此饒恕,並且能為子女成長的好處,定下合作的方案。雖然我倆沒有復合,但能夠復和,已是很大的神蹟。沒錯,在神實在沒有難成的事!更感恩上帝使子女的心靈也得醫治,他們和爸爸的關係逐步改善,從仇恨到親愛。往日稱前夫為「那個人」,然後是「Mr F」,最後是「爸爸」。以前逃避見面、交談,現在可以吃飯、同住。

蒙福的服侍

  2011年我在上海成立首個關懷乳癌病人的組織,當時只有一位同工,一切都在摸索階段。感恩幾年間,「粉紅天使」事工已漸漸建立起來,義工團隊人數愈趨穩定,為乳癌病人提供持續的全人關懷。我知道並不是靠甚麼才幹或人脈,而是天父親自供應,並感動一個又一個「天使」加入行列,一起以上帝的愛去服侍。

  我在人生的路上馳騁過、掙扎過、失落過,更是失敗過。但原來上帝沒有讓我白白吃苦,祂在我生命跌蕩之時不但尋找我、擁抱我,還給我不再一樣的生命。祂要讓我的人生展開更美的一頁,而且不再是為自己而活,乃是為祂而活。雖然前面的挑戰仍多,但深信上帝的恩手會帶領著我們的隊工,讓我們繼續在這蒙福的服侍中成長。

真心分享:王祖藍

大家好!你是否在想像,祖藍在這本送贈給病人和醫護的刊物中亮相,是否要為各位帶來一點歡笑?向來百變的我,實在可以用不同的形象出現觀眾眼前,「搞搞笑、扮扮野」對我來說都沒甚麼難度。但我更希望和大家分享真實版本的王祖藍……

第一次感受到父愛

我自小就是一個情感豐富的人,不過爸爸卻是傳統的男士,實幹、顧家,但總不喜歡多說話。記得小時候當他放工回來,我是多麼的想跟他聊天,可惜媽媽都會叫我不要嚷著,好讓辛勞了一整天的爸爸可以好好休息。也許當年還不懂得體諒,心裡始終覺得為何他不可以關心我多一點,為甚麼總要把自己想要的、想說的都透過媽媽來傳話?

中一那年有機會一家人和叔叔姨姨去泰國旅行,記得大人在駕車,我們幾個小朋友坐在後面,感覺多麼寫意和幸福。不過,更大的驚喜是在PP島的那一幕。由於爸爸喜歡潛水,所以對魚的種類十分精通,只是沒想過他竟然花了很長的時間,很用心地教我如何辨識不同的魚,實在有點不可置信!聽來有點誇張,但我可以告訴你,人生中第一次深刻地感受到父愛真的要是那一次!當然,我知道爸爸表達愛的方式是用行動,但對我來說,接受和體會愛卻要從語言而來。關心和愛有時真的需要宣之於口。

在家裡我最喜歡看電視,尤其是卡通片,因為可以把我豐富的情感投入角色之中。到了青春期,我腦海裡的浪漫和幻想就更加澎湃,於是也愛上了電影。雖然我喜歡情感的交流,但自小的性格偏向孤獨,不太喜歡與人溝通。可能小時候有點小聰明,讀書年年考第一,使我變得有點高傲。難怪當年老師在成績表上給我這樣的評語:有領導才能但宜謙卑。可惜我未懂得體悟反思,現在回想,當年不受同學歡迎,真是活該呢!

把情感投放藝術之中

不過,上到中學就不能只靠小聰明,而且我就讀的學校精英多的是,學業成績很快就變得一落千丈。從學術中得不到滿足,我便向其他科目發展,包括音樂、戲劇、繪畫等。沒錯,因為我可以把情感投放在藝術之中,所以特別喜歡。只是,沒想過最初只視它為一個避難所,卻培養出濃厚的興趣來。

記得中學時參加合唱團,練習到夜深,不單沒有怨言,只覺意猶未盡。中五會考後我參加了一個劇團,在公開演出中發現自己從話劇裡得到很大的滿足感,也因為劇團的導師是演藝學院的學生,心裡在想,若將來跟他一樣也不錯呢。當會考放榜時,老師看著我的成績單不禁流露出擔憂的眼神,但我卻安慰他不用擔心,因為在放榜前我已得到演藝學院的取錄。

常說愛好藝術的人,總是比較自我,又不喜歡拘束。當我進入演藝學院之後,終於明白為甚麼演藝學生會被人形容為「另類」。或者較客觀的講法,就是大家都在藝術方面有獨特的才華,都是因著興趣和夢想進來,不但盡情的發揮,更是力求完美。雖然我還未有自己的孩子,但我會絕對尊重子女在學業和事業上的選取,因為我完全體會唯有走自己喜歡的路,才會有動力全力以赴,並且追求卓越的表現。

我在演藝遇上很多好老師,他們對學生的要求絕對嚴格,而我也十分享受嚴師的教導。除了演技,更令我獲益的是從戲劇中讓我對自己有更多的認識和探索,使我更明白甚麼是孤單、情慾、虛偽,甚至自己最黑暗的一面,也被徹底挖出來了。在演藝的日子也是我人生的轉捩點,因為在戀愛、家庭上都有很多經歷,讓我在生命和信仰上都有了不少的成長。

被一層一層的剝開

也許從小就渴望有情感的寄托,很想有人明白和分享自己的喜怒哀樂,所以即使外貌並不出眾,卻因著點點的才華,贏得女同學的欣賞。所以在中學階段,已有很豐富的感情生活。進入演藝學院後,在學業上有了新的目標,卻遇到情感的失落。那段日子讓我停下腳步,不再在感情世界追逐滿足;反而心靈裡多了空間,讓自己可以再次認真地去尋求信仰。

說再次和認真,一點也沒錯,因為我就讀的小學和中學都有基督敎背景,聖經是其中必修的科目,當年也跟過同學去敎會,只是還未到清楚得救的地步。在那段情感沈鬱的日子裡,神為我預備了一間我常常乘車經過的敎會,留意到晚上的崇拜時段可以配合我星期日兼職工作的時間,於是開始在那裡聚會。還記得那位女傳道人,她臉上滿有喜樂,又講道又唱詩;不期然讓我想起小學時的校長,她敎我們聖經科,常稱讚我唱歌好聽又特別愛錫我。那些美好的回憶隨著崇拜的詩歌在腦海中不斷的迴盪,感受到內心深處有一份實在的平安和滿足。

在團契中我又遇上十分親切的導師,他很懂講故事,把聖經的人物和道理都生動地演繹出來。我也算喜愛閱讀和思考,所以導師推介的屬靈書籍,我也會看。從中讓我真的得到不少啟發,更讓我看到自己內心種種的軟弱和黑暗。我就好像一個洋蔥,被聖經的說話光照,一層一層的剝開,在神面前都赤露敞開了。我確實知道需要靠主來修剪我的生命,並且是一生的功課。原來真正的認信,才會帶來生命的改變。

沒想過出現這一幕

1999年在敎會完成慕道,並安排了在平安夜受浸;那時感到自己不論在信仰生活和演藝學習上都很充實和順意,沒想過在人生的劇本中會出現這一幕。記得那天剛在廣州完成十多天的表演,晚上回港後才知道原來爸爸得了癌症。其實爸爸早幾個月前已確診患上腸癌,需要入院進行手術,但因為怕影響我練習和表演,不想我擔心和分心,所以爸媽都一直隱瞞著我。

當我見到爸爸時,我激動得哭成淚人。因為有一段時間沒有見爸爸,媽媽之前說他外遊潛水,原來也是用來隱瞞病情,加上動了大手術,他整個人實在消瘦得有點難以想像。看著他,心裡一陣一陣的痛,也不禁問神為何要爸爸受這樣的苦。還有一個實際的擔憂,因為爸爸是一家的經濟支柱,我和弟妹還未完成學業,我讀演藝也只是第二年,還有三年多才畢業。當想到往後的日子,心裡就更加
徬徨。

感恩在那段日子,身邊有不少人給我們關心,尤其是教會的弟兄姊妹,不但慰問代禱,還送上實質的支持,實在感動,更是感激。更感恩的是爸爸也出席到我的浸禮,他再一次用行動來表達對兒子的支持,我是多麼的希望他能夠有更多的年日,可以讓我回報他的養育之恩。手術後經過化療,醫生再為爸爸做掃描,告訴我們可以做手術駁回腸道,不用再靠造口排便。我們舉家都為這個好消息興奮起來,一心以為黑夜已過,光明很快就會來到。

神其實沒有離開過

那天爸爸在手術室裡,遲遲還未出來,是因為醫生打開腹部時,發現原來癌腫已經擴散,當下便宣告爸爸的腸癌已經到了末期,再沒有化療或其他治療可以做。當知道爸爸的生命將要進入最後一程,心裡實在有說不出的難過,同時希望盡量可以陪伴他多一點。當年還未發生沙士,院方也准許家屬通宵陪伴。記得有一個晚上,看著病床上的爸爸,心裡的質疑和不甘就連珠爆發出來,不斷問神為甚麼:「為甚麼我這麼信祢,祢讓爸爸得這病?為甚麼我在敎會聽過有神蹟醫治,卻沒有發生在我爸爸身上?若神蹟出現,我豈不可以為你作見證嗎?…」

就在爸爸鄰床有一個男病人,他只有十七歲,他所患的是百分百遺傳腸病,患這病的人腸內的息肉可以多達幾百粒,其中一粒病變都可以引發癌症。他和姐姐都有這遺傳,媽媽更因這病過身了。當晚他痛得很厲害,告訴我明天要動手術。我心裡即時有一個很強烈的感動,希望為他祈禱,祝福他明天手術順利。他願意和我一起禱告,我便握著他的手為他祈禱。很奇妙,當我們禱告完畢,他竟然說沒有那麼痛。我對他說,是神幫助你,要感謝祂!

他多謝我為他祈禱,其實我反而要多謝他,因為那一刻我好像恍然大悟。我整晚都在問神為甚麼離棄我,不聽我的禱求,但神讓我看到,祂其實沒有離開過,而是一直都在我的身旁。我不期然想起聖經中的約伯,他遭受極大的苦難,但最終他沒有否定神,他只默然接受,並且認定:「賞賜的是耶和華,收取的是耶和華,耶和華的名是應當稱頌的。 」真的,誰說信耶穌的人不會死?世上又有哪一個宗敎告訴我們,信就不會死?我們這個肉身的生命原來都必定會過去,但信耶穌的人卻可以享有永恆的生命。當晚我再次確認神寶貴的應許,無論餘下的日子是多麼的難走,祂都會陪我走過。

在禱告中多謝爸爸

爸爸信了主才離開世界,是我最感安慰的。還記得最後安排他入住紓緩治療的醫院,前後三個月的時間,我們一家人分早、晚更廿四小時陪伴著他。相信那種矛盾的感受,不少病人家屬也體會過。既是十分不捨,但又不想看著他「撐」得太辛苦;而事實上家人的身心都疲憊不已,不過心裡的愛總能給家人無比的動力。更感謝神的是每天我都可以和爸爸一起祈禱,神更在某一天感動我要在禱告中多謝爸爸,我便邊說邊將他的人生都總結出來,最後用詩篇廿三篇結束。當天晚上,天父就接走了他。我十分不捨,但心裡感恩,因為整個過程神都與我同在。

爸爸離開了已有十四年,那份傷痛隨著年日也得到醫治和釋放,心裡卻常會思念並感謝他的愛。感謝天父讓我體會祂的信實,是祂與我同行,又讓爸爸安穩在祂的懷裡。生命是由神創造和掌管的,能夠認識和歸回造物主就是最大的祝福。人生的路,也許漫長,也許是短;或順或逆、或高或低,甚至有時每走一步都覺得艱難。但願你也能在生命中經歷神所賜的平安,並祂與人同在的應許。

真心分享:楊恩典

十分感恩能夠在《關心》分享我的生命故事!我的名字叫楊恩典,現居於台灣高雄。我不是甚麼名人,只是一個平凡的媽媽,並且用畫作為生。不過特別的是我不能用手,而是要用我的腳來畫。也許你是第一次聽我的故事,那就由我的出生說起…

被遺棄的小生命

  我出生時沒有暖暖的被窩,也沒有舒服的小床,更沒有母親的襁褓,我只是一個在菜市場的豬肉枱上被人發現的棄嬰。相信當年路人打開我的被子時,都會十分愕然,因為我的雙腳長短不一,但更「特別」的是我少了一雙手臂。這些特徵正好解釋了為甚麼連臍帶還未甩掉,我已被親生父母遺棄。好心人把我送到派出所,繼而被送到醫院裡檢查。相信醫生們也有為這殘缺的小生命而難過,但他們似乎有更強的好奇心,打算若最終沒有人領養我,便會等待這脆弱的小生命結束之後,把它解剖研究,製成標本作教學用途。

  其實我的生存條件的確大不樂觀,而且即使可以奇蹟地活著,長大後也得有人照顧。試問連摯親都放棄的,有誰會願意來接過這個「包袱」?難怪當時好心人曾接觸的育幼院,都只能抱歉地說無能為力而拒絕收養我。後來有一位曾經在六龜山地育幼院服務過的警員,他想起牧師院長和太太都很有愛心,於是即管打電話一試。沒想到奇蹟果然出現了!楊牧師爽快的說:「別人不要的我要,別人不收的我收。」他的回應不但給了我一線生機,更讓這殘缺的小生命可以在充滿愛的環境中成長。

作在我身上的愛

  楊牧師夫婦有四個親生兒女,但他們同時在育幼院收養近一百個無依小孩。楊爸爸是一個十分樂觀又容易滿足的人,他更是有求必助。凡人家請他幫忙的,他都會想盡辦法去幫,就算吃了虧他也不會埋怨和計較。「交朋友、養小孩、傳福音」是他始終如一的人生使命。他對人對事的價值觀,都是從神而非從人的標準和計算而來,所以在他的眼中每個人都是「好的」。原來能夠去愛,必須先從我們牢固的價值觀跳出來。若「可愛」才是被人喜歡的條件,像我這樣一個有缺陷的棄嬰,相信我永遠也不會被選上。

  楊媽媽對我的照顧就更無微不至。由於我的雙腳長短不一,右腳的腳板更近乎沒有弧度,因而無法平放在地面;加上少了雙手,平衡感較差,所以學走路對我來說是十分困難的事。我要學像跳芭蕾舞般踮著腳尖,再將身體貼著牆作依靠,慢慢的踏出一步又一步。因為媽媽知道我容易跌倒,所以常常提醒其他小朋友和我玩耍時要特別小心。也許我先天不足,小時候十分容易生病,常會發高燒,鼻水長流。媽媽為了讓我可以暢順地呼吸,甚至試過用口幫我吸啜鼻涕。即使現在我已為人母,說實在的我也做不到。若說母愛是偉大的,那麼她在我這個收養的孩子身上所作的,更是超越了一般的母愛。

為何不是恩典?

  其實爸爸媽媽對育幼院的每個孩子都視如己出、愛護有加,而且從小就告訴我們愛是從神而來,教導我們要為著天父所賜的感恩,並且要懂得與人分享。這個教導深藏在我的心裡,也成了我人生的座右銘。不過,雖然知道天父愛我,但當我漸漸懂性,看到自己和其他人有不同,我是多麼渴望天父能夠賜我雙手。記得那次我問媽媽我的雙手會否有一天長出來,媽媽沒有回答會或不會,她卻抱著我祈禱,並對我說天父雖然沒有給我雙手,但祂卻給了最愛我的爸爸媽媽,還有哥哥姊姊來照顧我。當我真的做不到或沒辦法時,他們都會幫助我。若遇上人也解決不了的事情,禱告祈求天父,祂必會給我出路。

  回想楊爸爸當年給我取名「恩典」實在很有意思呢!也許有人會說,生來沒有手,又有殘缺,有甚麼恩典可言?記得爸爸是這樣解釋的:「就是因為沒有手,很多事情不用自己做,別人都會幫助你,為何不是恩典?」他不是說我不用為我的人生奮鬥,只是他深信天父明白我行的路會比其他人更崎嶇,所以必會派更多天使來幫助我。如今回望走過的歲月,我更親身體會了生命中所經歷的都是多而又多的恩典。其實,由第一天被接到育幼院已是奇異恩典的開始。

沒有手卻還有腳

  爸爸說得一點也沒錯,我不能因為有缺陷就逃避人生。但我的確需要比別人付出更大的努力,而且要克服很多心理障礙。認識我的人看見我竟然能夠以腳代手來處理大部分的日常起居,包括化妝、穿襪子,甚至把腳放在枱上拿起餐具用餐,他們都說我很棒。其實這些都是小時候十分艱辛地鍛煉出來的,而且要多謝已故的蔣經國總統。聽爸爸說,原來蔣爺爺還在當行政院長時已巡視過育幼院,並且幫忙修葺唯一可以通往育幼院的吊橋。而他第三次到訪育幼院那年,我剛好三歲。記得慈祥的蔣爺爺由媽媽懷中抱起我時,我竟然炫耀著我的特徵,對他說我沒有雙手。蔣爺爺卻對我說:「雖然沒有手,但你還有腳,一樣可以做很多事。 」這幾句話從此改變了我對腳的看法。

  我開始學習用腳吃飯、洗臉、刷牙,甚至寫字,並透過彈鋼琴來訓練腳趾的力度和靈活性。聽來已經不容易,實際上也真的不容易,需要不斷的練習,不怕困難,失敗了再試又再試,直至可以做到為止。從小到大,別人簡單就能學會的生活瑣事,我卻要花上更多時間和心思才能完成。不過,艱辛的學習卻把我的毅力和意志也磨練出來,更培養了我的耐性和專注力。

  不過由於長期使用左腳,引致下脊椎嚴重側彎,右腳也開始萎縮,幾乎無法直立。就在十三歲那年,我在蔣爺爺的幫助下,去了台北的醫院作脊椎矯正手術。這是人生中經歷最大最難的一次手術。醫生需要先在我的額頭及後腦鑽四個洞,以鐵箍固定,再於左右膝蓋各打兩個洞,以鋼釘穿過固定膝蓋骨,然後每隻腳上面吊著30磅重的沙包作牽引。整整的一個月,我就這樣忍受著身體的折騰,不論是酸、痛、麻、癢的感覺,我都無可奈何,一來全身不能動,二來我根本沒有手,即使流汗也無法擦拭。

  手術前後共住了兩個月醫院,媽媽身在六龜,又要照顧其他孩子,當然不能經常來陪伴我。心裡不禁泛起了莫名的孤單感,並想起自己的親人,到底他們是否知道親生女兒受了很多苦?他們為何不能在身旁給我一點支持?這個體會讓我明白人在病患之中是多麼需要有人關心、安慰和鼓勵。天父真的愛我,祂安排了一位基督徒心理醫師來開解我,並鼓勵我不要注視生命中的失去與遺憾,卻要定睛天父在我身上所作的美意。沒錯,基督徒就是要從苦難中學習轉化,否則我們永遠都只會看到不幸的一面,卻看不到苦難背後的祝福。

人生第一個畫展

  育幼院的孩子們長大後都會自力更生,或到工廠工作,或在公司上班。那麼以我的條件又可以做甚麼呢?當認真考慮自己未來的人生路,想起兒時為了訓練腳的力量,十分用心學寫書法,加上從小就愛塗鴉,爸媽見我對繪畫有興趣,便鼓勵我學畫。他們對每個孩子總是鼓勵、鼓勵再鼓勵。從第一天起我就知道爸媽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出於美好的動機,所以我努力嘗試作畫,而六龜山地的風景正好為我提供了美麗的題材。

  不過爸媽和我也知道,要畫藝精湛一點還得拜師學藝。十八歲那年,我不但終於離開六龜山,更是離開高雄,隻身去到台北。自小在鄉下長大的我,來到一個陌生的大城市,實在感到徬徨。尤其是台北的車很多,每次過馬路都是極大的挑戰。由於我怕跌倒,只能慢慢的過。但每次過到一半,綠燈已變了紅燈,我便唯有站在馬路中央,看著來往的車輛穿梭,耳邊盡是車子呼嘯而過的聲音。心裡默默禱告,希望最終能安全行到對面。其實能有這勇氣到台北去學畫和生活,也是因著爸媽對我的鼓勵,及我對自己的承諾,就是要畫一朵牡丹送給爸爸。孩子們有夢,也得有父母的支持,如此大的動力就可以勝過恐懼。

  還記得學畫的第一個考驗就是要按老師家的門鈴。適合一般人常規的高度,對我來說已是太高,我唯有用嘴咬著筆,好不容易地終於按到門鈴。老師和同學們都很友善,沒有令我感到絲毫壓力,只是當看到老師用右手作畫,而我卻只能用左腳,心裡明白必定要比別人更用心、更努力,才能以腳代手,畫出有一樣水準的畫作。年多後我竟然有機會開人生第一個畫展,實在高興不已,只是沒有人買我的畫,直到最後一天終於賣出了一幅,真的鼓舞!後來才知道真正的買主是楊爸爸,因他不想我放棄,所以偷偷找人買我的畫。他的用心良苦又豈只這一次?當年動大手術還在醫院時,某一天,口足畫藝協會的會長前來探望並鼓勵我作畫,原來也是爸爸的悉心安排。

  沒有楊爸爸和楊媽媽,就不會有今天的恩典。雖然現在我已有自己的家庭和兒女,但都常常掛念六龜這個家,並會將義賣畫作和出版而得的版稅捐給育幼院,讓他們繼續有經費照顧和培育像我一樣失去父母的小孩。楊爸爸幾年前在睡夢中安息主懷,享壽104歲。他的第二個兒子放下多年在美國牧養教會的事奉,回到六龜山繼承父親的心願,延續愛的服侍,實在是一幅多麼美麗的圖畫。

那雙看不見的手

  我像其他女孩子一樣,都期待能夠戀愛和結婚。我曾經有過相戀的對象,但可惜往往都是過不了對方父母那一關,因為娶媳婦總希望她能打理家庭、照顧孩子,這個考慮我也十分理解。就在2000年透過一個誤會的電話,我和丈夫相識,後來彼此相愛,最後他決定要帶我去見他的父母。為了表示我倆的決心,我還主動提出在他的家住一個星期,好證明我可以照顧自己。終於我們都在雙方家人的祝福聲中共諧連理。兩個人,一雙手,共建幸福的家,在神實在沒有難成的事。

  記得我初為人母,看著幼小的生命,想念到一些重症的嬰兒,沒人哺乳。我決定捐出乳汁,並得到其他愛心媽媽的響應,一起幫助有需要的孩子們,體驗施比受更為有福。由出生開始我便得到別人的幫助,所以更明白能夠與人分享其實是一種福氣。感謝天父讓我體會單用畫筆也不足以繪出生命的美好,我要更用心去體會生命的價值,又與人分享生命的美好,讓更多人熱愛生命、珍惜生命。曾有不少買我畫的人,說我的畫帶有生命力,這不僅是對我很大的鼓勵,更給我很好的提醒。

  曾有人問我,現在的楊恩典滿有幸福,但不是每個人都可以苦盡甘來。很多人仍然在不幸和痛苦中掙扎,真的能有出路嗎?說實在的,我倒也不認為有人會用被遺棄和沒有雙手,來換取更大的祝福。但我實在感恩,因為雖然我沒有雙手,天父卻用了祂那雙我看不見的手在我身上作了美事。這雙手撫慰了我的心靈、扶持我行過人生不同的階段。天父十分願意用祂慈愛的雙手擁抱每個兒女,只要我們願意由祂領路,祂豐盛的慈愛與恩典都必與我們同在。

真心分享:蘇金妹

大家可能對我不太認識,因為我實在是個小人物中的小人物。有人客氣的說我是「輪椅上的天使」,實在不敢當呢!我常說自己做在別人身上的都只是小恩小惠,更沒想過要得甚麼獎賞或回報。所以當2010年知道自己獲選為「十大感動人物」時,實在有點喜出望外。更感動的是,當晚上台領獎時,很多嘉賓都一一站起來,為我這個坐在輪椅上接近五十年的老人家鼓掌。

飄浮與貧窮的童年

  五、六歲時我們一家人由中山來港。爸爸是個漁夫,來港後在大埔三門仔落腳,並繼續以捕魚為生。但海盜經常在晚上出沒,而且十分猖獗,會到我們的船旁搶略財物。爸爸為了生計,更是為了一家大小的安全,便遷到沙頭角定居。雖然那裡沒有海盜,但因打魚設備十分簡陋,即使爸爸如何努力,一整天沒停手,最後都只能打到幾條小魚。

  當年吃不飽已是習以為常,只是間中也會抱怨。記得有一次晚飯吃粥,我投訴為甚麼粥沒有味道,其實因為當天魚穫太小,沒有魚可以放粥,也因為我們實在窮得連買鹽的錢也沒有,爸爸聽後便叫我去拿一碗海水調味。我知道爸爸不是要懲罰我,只怪自己還是個無知的小孩,未能體會爸爸養家的艱辛。當年我們的物資極之缺乏,衣服都縫補得好像「萬國旗」,冬天尤其難熬,因為衣物根本不足以禦寒。幸有慈善團體送來衣服,卻發現原來沒有裙子,最後只好選了一套西裝。雖然衣不稱身,我卻一點沒有介意,心裡反而十分感激有善心人送暖。我常說這一代的孩子真幸福,大多不愁衣食,物質豐裕,但往往得來太易的就不懂珍惜,甚至浪費。

  那個年代小孩子都不一定有書讀,即使有也是男的優先,我們這水上人家當然更不例外。哥哥和弟弟都可以上學去,我卻要留在艇上作爸爸的小助手。很多時我都要半夜起床,跟隨爸爸出海,因為趁其他船家還在睡覺,我們才可以有多點魚穫。除了幫爸爸打魚,我還要做家務,從早到晚都在勞動,幾乎沒有休息時間。不過,我心裡沒有半點怨言,反而因自己對家庭有所供貢獻而感到滿足,而且爸爸都常在人前稱讚我是他的好助手,對我來說已是很大的肯定。現在的孩子都有書讀,父母更會悉心照顧,不過有時太過嬌生慣養反而令他們變得脆弱,壓力一來就受不了。這一代做父母可真不易,需要更有智慧去培養孩子的抗逆力和獨立
能力。

一次意外改變了我一生

  六七年香港經歷了暴動,但因為我們都是在船上生活,當年戒嚴反而對我們沒有甚麼影響。不過,這一年我卻經歷了人生最大的風暴!難得有一天不用打魚,我便和弟弟在沙頭角碼頭玩捉迷藏,卻不慎墮海並撞穿了左邊的頭臚,同時也跌傷了腰骨。由於頭破血流,要到診所縫針,還記得當年醫生沒有用麻醉藥,便直接替我縫針,痛得實在要命,我卻只能咬緊牙關。不過,十日後已經可以拆線,我又變回龍精虎猛。當我以為身體已回復正常時,怎料腰骨突然很痛,媽媽以為傷患未有好好處理,於是帶我去看跌打醫生。不過,即使敷了生草藥,又塗了跌打藥酒,腰痛仍然沒有好轉。

  某天徬晚,腰骨又突然赤痛,我便獨自坐在船尾吃飯。聽見父母在船頭的對話之後,心靈有如巨浪翻騰。父母打算撮合哥哥和心上人,原本是一件喜事,但媽媽卻說要隨水上人家的鄉俗,把我嫁入未來嫂嫂的家作交換。那時自己只得十五歲,雖說那個年代大多早婚,但豈不是早了一點?而更大的原因是我不想嫁給對方。我認為婚姻是關乎終生幸福,應該給我自由的選擇,而不是被人擺布和盲目奉行傳統。雖然由小到大我都聽從父母,但這次決心不會盲從,並且決定若真的迫嫁就跳海自盡。原來天父不單鍛煉了我自小刻苦,更有果敢的性格。只是想不到這種堅強的性格不單用來拒絕出嫁,而是面對人生一個更大更難的考驗。

  過了幾天我發現自己站不起來,父母嘗試扶我都不行。看見爸爸那失望和迷茫的表情,像告訴我他的女兒再也不能站起來了,而他也就從此失去了一個好幫手。其實爸爸是很疼愛我的,往後他每次到醫院探我都是帶著無奈與淚水。那天,救護車把我從船上送去醫院,之後我就從此告別船屋了。到了醫院,還記得醫生很冷靜地說要替我開刀做手術,不過聲明可能有後遺症,其實是預告了我餘下的人生都不能再走路。這個噩耗實在很難消化,記憶中自己哭過無數次,還幸年紀尚輕,不懂想得太遠,反而學會苦中作樂,和院友一起打發時間。醫生和護士都對我很好,或許我也算長得可愛,他們都來逗我開心。兩個月後轉到另一間醫院療養,那一站住了很久,尤其難受的是要適應那用來拉直身體的腰封,終日痛得叫苦連天。肉體和心靈都十分低落,甚或感到餘下的人生都沒有甚麼希望!

從苦難中經驗祝福

  人在無助時都會尋求人力以外的方法,所以當年媽媽為我求來很多符水。雖然符水又黑又苦,但她一片苦心,即使我知道沒有效用,也把它們喝下。直到某天有一位信耶穌的姐姐前來探訪,她一臉喜樂又十分友善,對我說天父爸爸很愛我,我可以向祂傾訴,將心裡的重擔和想望都告訴祂。之後她就帶領我祈禱,我就懷著單純的信心開始和天父爸爸傾偈。很奇妙,祈禱之後,我的心情大為開朗,並且感到天父爸爸會給我力量解決困難,並且一定會看顧我的。記得我當下就把之前不願吃的飯餸都吃光了,而且晚上一覺就睡到天亮,整個人好像輕省多了。

  或者有人會認為這只是心理作用,但假如平安和喜樂真的是從天父而來,那麼相信祂又有甚麼壞處?當年在醫院漫長的日子裡,家人都不能常常來探望我,即使最愛我的爸爸也只能間中前來,總不能廿四小時陪伴。但我可以隨時向天父祈禱,把心中所想的都向祂陳明。日復日,年復年,我發現天父真的賜我聰明、加我信心、給我保護。至於我有否向祂祈求神蹟,可以再次走路?答案當然是有的,但我漸漸明白到天父沒有叫我可以行走,並不等於祂不愛我,祂反而給我別的禮物。

  記得在療養期間,物理治療師常常鼓勵我做運動。雖然她實在是為我好,但那個用地心吸力拉直腰骨的動作真的太難,我一再逃避甚而幾乎要放棄。謝謝她再三的鞭策,幫我超越最艱難的關口,之後她又鼓勵我繼續操練運動,沒想過自己進步神速,尤其是射箭和標槍。 1968年她替我報名參加香港輪椅運動會,我在三個項目取得金牌,同時奪得全場女子組冠軍銀杯。五年後,我又有機會到紐西蘭參加傷殘人士運動會選拔賽。你看天父爸爸給我的恩典和賞賜是多麼的豐富!我們當然希望在人生中得的多、失的少,因為我們都會覺得失去猶如一種咒詛;但我的體會卻是從苦難中也可以經驗祝福,尤其當我回望天父在不同階段都預備了幫助我的天使,就更加明白何謂化妝的祝福。

成為天父的小僕人

  廿一歲那年,我輾轉又到了另一間復康院,當年青春少艾,加上性格開朗,院友們都十分喜歡我,男院友都稱呼我「公主」並獻上殷勤呢!不過,我沒有把終身大事放在首位,不是因為怕負累人,而是我真的希望可以有更多時間和空間去幫助別人。住院時經常和病友傾偈,最開心的不單是可以開解他們,更可和他們分享天父爸爸的愛和恩典,讓他們也可以親身經歷從神而來的力量,積極面對病苦。也許天父爸爸知道我的性格,也使用我不幸的經歷,讓我成為祂的一個小僕人,祝福那些經歷病患苦痛的人。

  後來復康院來了一位對我百般刁難的主任,最後還把我趕出院。但透過那位鼓勵我去紐西蘭參賽的外籍物理治療師,我認識了一位英籍士兵約翰叔叔,他對我很好,甚至提議我可以做她的養女,但最後我選擇到「可愛忠實之家」去做義工。這是一所由外籍人士開設的院舍,照顧的大部分都是嚴重痙攣的小朋友。他們猶如「植物人」,所以需要我們貼身的照顧。記得我餵他們吃奶時,經常都會被噴到臉上,但我沒有怕,更沒有惱,反而感到小朋友們都很可愛,因為知道天父愛小孩。回想這種服侍真有用,訓練我不怕臭、不怕髒,不怕尷尬,讓我日後照顧成年病人時也不會怕。

  雖說是義工,但那裡提供了我住的和吃的,還有每月180元的傷殘津貼,對我來說已經足夠。其實我最希望的就是父母不用擔心我,所以我選擇過自立的生活,更想一嚐自力更生的滋味。我曾在庇護工場、電子廠和電鍍廠工作,並終於在1989年交了人生第一次稅,也是唯一的一次。收到稅單真的感覺良好,因為覺得自己終於對社會有點貢獻,所以那張稅單至今還有保存,作為留念。現今的香港生活指數高,生活確實有點迫人,有不少人常常埋怨和歸咎於貧富懸殊,這些現象都是真實的,不過若與從前相比,現在的資源還是豐足得多呢。在貧苦中活過來的我更明白知足和感恩的重要,更知道不要與人比較,只要好好發揮所有的就不會缺乏了。若我常常認為上天或別人虧欠自己,相信我不會有動力去幫助別人。

生命的互動和激勵

  曾有人問我何來認識那麼多病人,答案很簡單,因為我也是經常進出醫院!話說1990年我入院做了幾次手術,住院期間又認識了不少病人,而且剛巧過中秋節,天父知道我愛吃月餅,就感動了不同的人送我月餅,結果共吃了14個;更意想不到的是天父又為我預備了一個很好的公屋單位,不單自己住,在需要時更成為一個祝福別人的地方。

  多年的經驗讓我知道如何更適切地去幫助別人。有時要去到醫院,有時要去到家裡探望,甚至把有需要照顧的人接回我家。我沒有學問,知識十分有限,但天父總讓我知道如何配合別人的需要來照顧他們。祂更賜我智慧,讓我懂得向病人或家人說合宜的話。我發現原來只要存著純正助人的心,吸收經驗,即使不一定滿分,也不會不合格。有時人往往因為怕愛心被人利用或濫用,便索性不去幫人,這實在是很可惜的。因為每經一事其實都會長一智,我今年已是64歲,豈不也是在終身學習嗎?

  我從小沒有機會入學,想不到2010年有機會到女青年會學習中文,我很珍惜這六年的學習,雖然不太會寫,但也學會讀不少字。誰說年紀是最大的障礙,最重要還是心境。也許就是我這股毅力和樂於與人分享的性格,終於在2015年底得到有心人幫助,出版了自己的書。我再三閱讀,回味的不只是自己的人生點滴,而是其中有六十多位朋友寫下對我的感受和鼓勵。相比我曾經得到的義工獎項,這些生命的互動和激勵才是最值得我珍而重之。我更盼望這本書能夠鼓勵更多在生命低谷中的朋友,可以重燃對人生的希望。就如我最喜歡的金句:「在指望中要喜樂,在患難中要忍耐,禱告要恆切。」

  「施比受更為有福」,我常說自己有一碗飯就把半碗給別人。我相信很多人都比我幸福,能力亦遠勝於我。只要願意,其實每一個人都可以成為一個感染生命、感動人心的人物。

真心分享:辛尼哥哥

「天空海闊任鳥飛,小小天地跳飛機,大眾一齊唱首歌,開開心心真有趣…」

也許你還記得這首兒歌,又或似曾相識,甚或完全不懂。這是當年我主持兒童電視節目「跳飛機」的主題曲,由那時起大家就叫我「辛尼哥哥」(我的中文原名是黃汝燊)。這個稱號是沿用我的英文名字 (Sunny) 的發音而演變出來的,意思是「陽光」。我常提醒自己要像太陽一樣,發光發熱,更要有積極的心態和勇氣去面對自己人生要走的路。因為只要面向陽光,就不會看到自己的陰影!即使現在已由哥哥變成伯伯了,但認識我的人仍然稱呼我「辛尼哥哥」。這個稱呼不但十分親切,更成了我的註冊商標。別誤會我在自我吹噓,也不要以為這個「品牌」為我帶來了名利富貴。令我欣慰的是多年以後「辛尼哥哥」仍然給人一個純真樸實的印象,我更為自己能夠在人生中有這獨特的形象而感恩!

充滿愛和溫暖的成長歲月

說自己在窮苦歲月中長大也是真的,不過我出生的時候卻是家境富裕。因為那時我們一家仍住在廣西悟州,家裡有田也有地,而且有工人服侍我們五姊弟,衣食無憂,生活豐裕。記得當年爸爸愛好攝影,媽媽則喜歡唱大戲,他倆都喜歡跳交際舞,這些嗜好都不是窮苦人家的玩意。對我們來說,遊山玩水也不是很奢侈,但有一個地方,父母更著緊帶我們去,而且每逢禮拜天都會去的,那就是一所基督教教堂。

八歲那年舉家來港,改變的不單是生活環境,更是生活條件。一家七口由昔日的富有人家,變成清貧的新移民,一切都要重頭開始。爸爸在一間雪糕廠當廠長,但薪金微薄,還記得當年一碟餸要分開七份,辛勞了爸爸,更是難為了媽媽。後來爸爸帶了三哥到工廠宿舍住,而大哥又可在學校寄宿,居住的地方才沒那麼擠迫。

我們的家在黃大仙區,也就是名副其實的獅子山下。房子當然比不上從前的花園大宅,但可以親手種菜和飼養小動物,雖是簡樸,卻給人自由和回歸大自然的感覺,心裡已感滿足。我的少年十五二十時,就是在獅子山下那小山坡上的獨立屋中度過,並且留下很多美好難忘的片段。也許我從小就嚮往自然和純樸,所以即使長大後對生活的追求也是相對上簡單。

雖然在成長過程中我沒有太多物質享受,卻擁有快樂的童年歲月。其實小朋友的安全感並不是從物質而來,他們內心最需要的反而是父母的愛、接納和肯定。物質永遠不能代替關心子女和陪伴他們成長,這聽來雖是老生常談,卻又不是每個父母都能夠切實做到,特別在現今忙碌的社會,工作和生活壓力實在叫人喘不過氣來,「親子」的時間也無奈地變得越來越少。雖然童年離我很遠了,雙親也不在世多年,但我至今仍常常感謝他們給我充滿愛和溫暖的成長歲月。

自小就愛上唱歌和表演

幸福的童年固然是一份美好的禮物,但父母給我更大的禮物就是讓我從小認識主耶穌。來港後,我們在九龍城浸信會聚會,而且一家也先後在那裡受浸。我自小就對音樂有興趣,說我是「由細唱到大」一點也不錯。教會就是啟發我熱愛歌唱的地方,天真的小孩子們,用純真的歌聲和燦爛的笑容唱詩讚美天父,至今仍不時在腦海中浮現。感謝天父賜予我音樂的天賦,更感謝當年姊姊用辛苦賺來的薪金買了一部小型唱機給我,人生中開始聽英文歌曲就是由那時開始。我們姊弟們的喜好和天份都各有不同,但我們都能和諧共處,從來沒有比較和競爭,更不會嫉妒,因為自小就明白天父創造的奇妙和獨特。其實每個小朋友都有不同的潛質和潛能,只要好好發揮就是了。

除了唱歌,我更愛上了魔術,所以廟街和大笪地也成了當年經常流連的地方。那裡有很多街頭表演,唱歌的、表演魔術的,精彩無比。雖然我是個循規蹈矩的小孩子,但腦袋裡也有豐富的想象力和創意,而魔術那種出人意外、超乎想象的表達正深深吸引著我。不過,要成為出色的魔術師實在需要很多時間、金錢和精神;幸好當年雖然著迷,也不至沉迷,甚至荒廢學業,因為我知道努力讀書是我的本份,更是不想辜負父母對我的教導和期望。說到底,我也不覺得自己有反叛的理由,因為他們真的很愛我。

感恩能在浸會專上學院(現在的浸會大學)完成了大學學業的階段。在選科的事情上父母都給我自由,我便主修了社會學,副修心理學,這些都是我喜愛的科目,因為我喜歡從事接觸人的工作。不過我也不是終日埋首書卷,因為在校園裡除了知識的追求,也是發揮興趣所長的地方。其實,唱歌和魔術以外,我也十分喜愛演戲,所以第一年便參加了劇社,更慶幸得到話劇大師鍾景輝先生成為我的啟蒙老師,實在獲益良多。那段青春歲月多采多姿,話劇、唱歌、跳舞都得到充份的發揮,也有演出的機會,但我最喜歡的還是唱歌,甚至瞞著媽媽,每逢周末就到一間酒店當夏威夷樂隊成員,這要算是我最反叛的經歷了,可見我對唱歌的熱愛程度。

選擇忠於「辛尼哥哥」的形象

雖然我喜愛唱歌表演,但從未有想過要成為歌星或要進入演藝界。其實畢業之前有一個機會可以成為電視台藝員,但最後決定還是以完成學業為優先。畢業時認真考慮過是否要全時間投身演藝行業,不過明白自己的性格和價值觀,結果選擇「雙線」發展,我在全職工作的同時,也走到電視台做兼職,包括主持音樂節目和兒童節目等。幾年後適逢另一個電視台籌劃製作兒童節目,需要物色一個主持,可能我有過相關的經驗,於是成了他們的首選對象。其實那時我正在一間外資電腦公司負責人事管理的工作,亦得到老闆的賞識和信任,在事業上也有發展的機會。不過,能夠參與一個有教育意義的兒童電視節目,我倒覺得十分有意思,而且我常為自己有一個快樂的童年感恩,也希望小朋友們都能正面和健康地成長。我再三考慮後,決定給自己一個嘗試,發揮表演的興趣之餘,也為人生多添另類的體會。

當年的「跳飛機」,製作實在用心,幕後功臣可真不少,所以一播出就十分受歡迎,小朋友固然愛看,更鼓舞的是不少學校、老師和家長都給予正面的迴響,並譽為一個娛樂與教育並重的創新兒童節目。而「辛尼哥哥」的角色也開始深入民心,一首又一首的「跳飛機」兒歌更變得耳熟能詳,對小朋友的影響也非常深遠,其中有不少灌錄了的兒歌,更獲得白金唱片和金唱片的美好成績。這些都是意外的收穫,能夠和一班認真製作的工作人員愉快合作,大家又一起享受觀眾欣賞的成果,實在是十分難忘且美好的回憶。還有更難得的,就是認識了當年的飛機仔和飛機女,多年以後我仍然和其中多位保持聯繫,他們都已事業有成,也各自有著精彩的人生,實在欣慰。參與這幾年兒童節目的製作,實在是一個很寶貴的人生體會,也讓我學懂取捨的功課。

其實當年「辛尼哥哥」能夠這麼成功已是一份驚喜,只是想不到甚至得大財團垂青,主動邀請我做生意合夥人,計劃將一系列的產品和服務冠以「辛尼哥哥」品牌,在市場上推銷。其實有生意頭腦也不是大集團的專利,當年不少演藝界的朋友也向我招手,希望和我合作。說實在的,他們的想法我也很理解,我也不認為自己特別「清高」。也許我的生意頭腦真的比較遲鈍,又或者對名利的追求沒有那麼熱切,亦不感到需要以財富作為身分的肯定。還有更重要的是,我實在不想把「辛尼哥哥」這個形象商品化,倒想將它毫不添加地保存下來。我相信這不單單是忠於自己,而是我感到這也是天父賜給我的禮物,需要好好珍惜和保存。對於這個決定,我至今也沒有後悔。

渴求心靈富足和生命豐盛

人生都會遇上很多機會和抉擇,而基督徒更常要在試探誘惑中作出正確的選擇。聖經說:「教養孩童,使他走當行的路,就是到老也不偏離。」這實在是我親身的經驗,因為聖經的價值觀一直也在帶領著我走人生的道路。俗語說,三歲定八十也不無道理,因為性格都是從小塑造而成的,而父母實在扮演著很重要的角色。我發現不少家長即使自己不是教徒,也會帶小孩子到教會去,因為他們感到教會可以教「好」他們的孩子。這也是十分良好的動機,但家庭的教育卻是同等的重要,言教和身教,兩者相輔相成,小朋友才能更好地被建立起來。

雖然我在電視圈中沒有大紅大紫,在事業上也沒有名成利就,但我內心卻有一份很實在的滿足感和安全感。身分地位、名利財富,都是令人趨之若鶩的,但我體會人生真正的滿足卻不是從「成功」而來,其實當我們得的越多,就會越害怕失去,而且追逐名利和成就也會容易令人迷失,甚至要付上沈重的代價。主耶穌說:「人若賺得全世界,卻賠上自己的生命,有甚麼益處呢?」不要以為聖經教我們不思進取,而是要我們把生命的優次定好,不要盲目追求物慾的滿足,而是要渴求心靈的富足和享受生命的豐盛。

年紀越大,也就越明白感恩的道理。原來自己多年來有著健康的身體真的並非必然。話說八、九年前甲狀腺的細胞開始不斷的發炎,而且越長越大,雖然醫生說沒有變質,但因為體積太大,建議我還是把它切除。終於去年入院動手術,由於整個甲狀腺都要切除,醫生解釋有機會影響聲帶,導致失聲。雖然只是百分之五的機會,但失聲這個可能性的確令我十分不安,因為我擔心會失去我視之為最寶貝的禮物。這次手術真實的考驗了我對天父的信心和順服,也想起聖經所說:「賞賜的是耶和華,收取的也是耶和華。 」原來人往往都會視幸福為必然,直到將要失去時才懂得擁有的可貴。

手術雖然成功,但的確對聲帶有一定程度的影響,甚至有一段時間不能發聲,更是提不到氣。我心裡雖沒有埋怨,卻真的有點鬱悶,因為擔心再不能用清晰的聲線唱歌。但我知道凡事臨到都有神的心意,我便安靜等候康復,直到現在仍然要做言語治療,但情況已有明顯改善,讓我重拾信心再踏舞台,用更有深度的感情透過音樂與朋友分享我人生的心路歷程,實在感恩。在住院的日子,不但體會到人生中充滿甜酸苦辣、悲歡離合,生老病死更是每個人都必須經歷的,教我更懂得珍惜現在擁有的一切。所以當遇到不如意的事,都會藉著禱告,把我的掛慮交託那加給我力量的天父,讓我曉得用平靜安穩的心態去面對無法改變的事實。因為憂慮的情緒,一定會為我們帶來很多負面的影響。正如聖經說:「喜樂的心乃是良藥,憂傷的靈使骨枯乾。」

當年自己還是年青伙子,陪伴小孩子成長,樂在其中。時間真的不知怎樣過去了!現在自己已是「辛尼伯伯」,近年也開始更多參與長者事工。當然不能和他們「跳飛機」了,卻樂意聆聽他們的生命故事,也盼望能把我的人生點滴和信仰與他們分享。

(編註:若想重溫你所認識或從未認識過的 辛尼哥哥在前半生的所作所為,可瀏覽 「辛尼哥哥」歡樂家庭網站 www.Sunnygogo.com,希望你和每一位家庭成員,都可以在這裡找到各自喜愛的事物並童年時的集體回憶!)

真心分享:胡麗芳

屈指一算,從事消防工作已有二十二年。現在香港女消防在前線執行滅火救援行動工作的已有十多位了,但當年我正是首屆消防女將。說實在的,即使堂堂男子漢,從事消防工作已經不易,更何況是女流之輩?而且在所有紀律部隊中,唯一對女學員體能要求完全與男學員相同的就只有消防,所以對我來說,不論是體能和意志都是很大的考驗。別以為我自小就身強體健,其實小時候的我患過一次又一次的重病。

小四時的難忘十個月

  當年出世只有三磅多,就像手掌般大,媽媽形容我十足一隻「濕毛老鼠」。原來媽媽懷的是「羊水胎」,痛了廿多個小時都生產不到,實在苦了她。加上生產之後已幾乎半昏迷,所以當她第一眼看見我時,真的以為是「調了包」。家中的兄姐,身體都比我好得多呢!由於先天不足,我自小就體弱多病,媽媽為口奔馳的同時,更要經常照顧患病的我,但她卻從沒覺得我是負累,反而每次生病,她都細心照料。在成長的過程中,小病已是家常便飯,但有兩次大病真的幾乎要了我的命。

  十歲那年持續高燒,看了醫生仍不退熱,並且出現抽筋的情況,媽媽深知不妙,最後到醫院求診,才知道原來我患上了腦膜炎。當年的人說患腦膜炎,輕則變「白痴」,重則會死。幸好能夠及時入院,否則真的後果嚴重。只是想不到入住兒童病房,一住就是難忘的十個月了。難忘的當然是苦不堪言的漫長治療,浸冰水降溫已夠難受,更可怕的是抽骨髓,沒有麻醉或止痛藥,只能屈曲著身體,迎接那支粗針插進腰椎內以便抽取骨髓化驗。後來醫生建議試用一種靜脈注射的新藥代替傳統打滴方法,但當藥注入血管時,那種「拿」的感覺實在令人痛不欲生。

  身體和心靈的痛唯有用淚水來紓解,只是我總不會在媽媽面前哭,因為不想她再為我心痛,所以總會強忍著淚水,待她走後才獨自哭個痛快!照顧兒童病人,醫護人員也會盡量的呵護。有一次姑娘又來為我進行靜脈注射,我再也忍不住痛,於是號哭起來。眼前突然出現了一隻很漂亮的藍色小蝴蝶,護士姐姐把它繫在針管上,也許是注意力被分散了,痛的感覺也稍為減輕。至今還記得那個溫暖的片段和那隻藍色蝴蝶,更發現原來白衣天使的愛心是多麼的重要。

經歷另一次艱苦歲月

  出院後發覺記憶力差了很多,不禁猜想是否「白痴」的先兆,於是用圖像法來幫助自己記憶,並且加倍用功溫習。除了追趕學業成績,我更刻意鍛煉身體,因為不想再生病和入院,更不想再次連累家人,尤其是媽媽。由於勤做運動,中一那年我的身高已有1.63米,成為了全校的「高妹」,而體育也成了我的興趣,跑步、羽毛球、乒乓球、籃球、游泳都是我的所長。當我以為自己已操練好身體,疾病亦離我而去時,怎料不幸地病魔又再次來襲。

  某天在學校小息時我發冷得很厲害,而且體溫急促上升。學校致電通知在工廠的媽媽,但沒等她來接我,已經要把我送去醫院了。醫生診斷一番後,證實我所患的是高傳染性肺癆,並即時進行隔離,繼而把我轉送到靈實醫院。當年的「靈實」十分荒蕪,加上媽媽平日要上班,假日才能來探我,所以感覺就像與世隔絕。治療期間,每次照肺,醫生也表示情況有所好轉,所以我還以為離出院之日不遠,而且有信心自己會得到醫治。

  這個信心是從聽見一個神蹟而來,就是我在醫院小禮堂聽到喬宏叔叔的見證。他分享有一次駕駛的小型飛機失事,卻神蹟地安全著陸於亂石之間。聽罷心裡想,神既然能把飛機也托起來,我只是一個小孩子,要醫好我的病又有何難?於是自己在心裡說:「神,我信你,請袮醫好我的病!」現在當然明白這樣解讀信仰是有所偏差,只是當年單純的我實在滿懷希望。怎料連續吃藥打針八個月後,不但出院無望,醫生還對我說,我的右肺出現大量積水,需要把它抽出來。

為甚麼連死都不准我?

  這個痛苦的經驗實在畢生難忘,一支像削尖了的鐵針管,從背部肋骨底直插入肺部,因為沒有麻醉藥,我只能咬緊牙關,對自己說無論有多痛也不可讓身體有半點移動或抽搐,直到那足足一公升的肺水完全流出來。由於肺部抽出水後呈現收縮狀態,醫生囑咐我無論傷口又多痛,都要做深呼吸肺部擴張運動,否則後果就不堪設想。其實那一刻除了肉體乏力,心靈和意志更是軟弱到極點,甚至想過放棄。只是,媽媽卻是永遠的支持和鼓勵我,叫我再次勇敢的站起來。看到醫院裡的長者每天在耍太極,自己卻連五級樓梯都行不到,我實在不甘心。於是也跟著他們練習,漸漸地身體康復過來,終於告別十個月的艱苦歲月。

  我出院後仍要每周三次到南葵涌診所吃藥和跟進,本來進度不錯,怎料半年後覆診照肺,醫生發現肺部有白影,懷疑是癌腫!這個壞消息實在令我太激動,更是失控,記得我當下就把醫生桌上的文件都掃到地上。然後邊哭,邊向著醫院後面的小山丘狂跑,想往懸崖跳下去。怎料眼前突然出現了一個色魔,驚嚇之中決定逃離現場,向著診所方向狂奔,希望有人幫助我。當走到馬路中央時我已虛脫了,就跪在路上哭成淚人。心想為甚麼這天父連死都不准我?如果神真的愛我,為甚麼我會如此淒涼?回家後把醫生所說的如實告訴媽媽,聽罷她不住的安慰我,並對我說無論如何她都會陪伴我度過難關。後來幾經折騰,抽取肺組織化驗,結果證實不是癌症,而是努力和肺癆作戰後留下永不磨滅的疤痕,心裡才如釋重負,只是我沒有向神感恩,也不覺得是祂保守了我,而且決定離開這個不愛護我的神。

從小就十分討厭的912

  自小在公屋長大, 912正是我家的門牌,但我一直都十分討厭這三個數目字,因為這個家沒有給我溫暖的童年,雖然有很愛我的媽媽,卻沒有一個稱職的爸爸。他並非沒有賺錢能力,只可惜他完全不顧家,只懂自己享受,更是沈溺賭搏,連妻兒捱饑抵餓,他都當作若無其事。媽媽從早工作至深宵才回家,沒有正規的飯餐已不在話下,甚至要用腐乳來送飯,看在眼裡,痛在心裡。難怪兄姐也不願留在912,而我亦只有媽媽和弟弟,多年以來我都沒有把爸爸放在心裡,唯一有的感覺就是討厭,更是當他「透明」。

  可憐的媽媽,要長年累月獨自擔起這頭家,雖然在我心目中,她真是一個鐵人,但也終於病倒了,不是身體的病,而是患了情緒的病。現今社會對情緒病或抑鬱症都多了認識,但當年比較忌諱,亦沒有那麼多資訊和資源,而媽媽唯一可以做的就是離開912。其實她患上情緒病也是可以理解,而且離開爸爸也只是遲早的事。記得那天媽媽只執拾了三兩套衣服,依依不捨我和弟弟便獨自踏出家門,自己一個人租住板間房獨自謀生和醫病。

  媽媽走了,爸爸又不顧家,弟弟唯一可以依靠的就是我。其實弟弟也成了我唯一的親人,若不是答應了媽媽要好好照顧弟弟,可能我也做了逃兵,離家出走。那時弟弟還在讀初小,他的起居飲食都要我照料。每天早上六時起床煮早餐給他,亦準備午餐,因為中午要極速午飯,放學後又要教他做功課。為了多點錢用,在整個讀書生涯裡,從沒有放過長假期,只要有時間也去了做兼職。因那段日子真的不易過,但姊弟情深卻又是難能可貴。

由體育老師到消防女生

  也許從小多病,總想自己能夠健康強壯,更希望有一天能成為體育老師。我的夢想果然成真,師範畢業後,我在一所中學教體育科,又帶領學生參加比賽,贏過不少獎杯,為校爭光。那時開始感到對人生有點掌握,亦有一份滿足感。所以沒有再為自己定甚麼遠大的目標,直至教書一年後的暑假,與師範同學茶聚時,從報章上看到消防處招聘首批女消防人員,大家都說笑式地嚷著要去試試。但其中最難符合的條件是要沒有近視,身高也需超過168厘米,而云云同學中又只得我和其中一個符合這個要求,就在一眾同學游說之下報考去了。

  當體能的測試都一一過了關,心裡想給自己一份充滿挑戰的工作,於是決定成為消防女隊長,並隨即在八鄉接受為期廿六周的「非人」訓練。我這樣形容絕不誇張,因為對男女學員的訓練要求都是一視同仁,實在少一點意志都會放棄。受訓期間實在流過不少汗水和淚水,記得第一個月已瘦了十多磅,整個人都「黑黑實實」,連媽媽和弟弟前來探訪時也差點兒認不到我。不過無論多難,我也不會放棄,也許這份堅毅和鬥志,正是從小時候與病魔搏鬥中鍛煉出來。

  參與消防工作眨眼已超過二十個年頭,有不少難忘的片段,但其中有兩個最深刻的,教我對生命有更深的體會。其中是一宗交通意外,就在一秒鐘之內,車箱內的父母都死去,那小女孩立時成為了孤兒。這震撼的一幕令我徹夜思想生命的脆弱,我們的責任是盡力的拯救,但生死實非人所能控制。還有當年轟動全港的嘉利大廈五級火警,多名市民葬身火海,我們更有一名同袍殉職,心情悲痛沉重之餘,更讓我想到要好好珍惜身邊人,尤其是血脈相連的家人。

學懂感恩學會寬恕

  認識我的朋友,又或是聽過我故事的人,都會形容我「大病不死」、「苦盡甘來」,甚至說我的生命是「奇蹟」,但我會說這是「神蹟」。說實在的,連我自己也不信先天體弱、病得幾乎要死的我,竟然成為了滅火救人的消防人員。曾經連幾級樓梯都行不到的人,卻可以勇闖火場,身上還可承載六、七十磅的消防裝備。

  兒時屢患重病,只盼神應我所求,當所求未蒙應允,就以為神並不愛我。即使我大病得癒,也沒有為此感恩,更沒有體察神在我生命中的足跡。童年的淒苦雖已過去,生活亦豐足起來,但原來多年的苦澀和對爸爸的怨恨讓我未能活得真正的開懷。雖然我常常對自己說不會再信耶穌,但多年來身邊總有給我真誠關懷的基督徒同事和朋友。

  記得2001年,因膝蓋十字靭帶斷裂及半月板撕裂,需要做手術和住院,鄰床的基督徒女士給我溫柔的慰問,還送我一本基督教屬靈書籍,心裡雖然有感動,但也十分激動,因為覺得神對我不公平,要我每每面對困難時也是孤軍作戰。心裡忿忿不平,充滿怨憤。療傷休養期間,沒想過在髮型屋剪頭髮,翻開雜誌竟然讀到基督徒藝人見證,她形容沙灘上只得一雙足印,原來並不是神撇下她獨行苦路而留下,而是神揹著她去行的「足印」。當下不但十分感觸,更是恍然大悟。其實多次大病不死,難道真的單憑自己一份頑強的鬥志?多年來闖過一個又一個的關口,真的只因自己能力過人?當我用謙卑的心回望走過的路,實在不得不承認,人生中最艱難的步伐,其實都是神揹起我,叫我安然的經過。神在我身上有著很多恩典,只是我看不見而已。一直令自己苦苦生活,全因不懂得感恩。

  當我再次認信,與神重新結連,心靈經歷到一份真正的平安,更是釋放和輕省,因為神教曉我感恩,也教曉我祈禱交託。當我越體會神的愛,越明白祂不只喜悅人與祂復和,也盼望我們能與別人復和。聖經中耶穌教導門徒要原諒得罪自己的人七十個七次,無限的寬恕需要有很大的愛和包容,要去寬恕帶給自己傷害最深的人,尤其困難。感恩再次決志信主這十多年,我學習實踐寬恕,原諒了爸爸,並修補了多年缺裂的關係。更感恩的是,這位病態賭徒終於重獲自由,不再沈迷賭搏,轉移醉心粵曲。看到如今家人之間有著和諧的關係,亦學習用神的愛去彼此相顧,心裡無限感恩!原來身體和心靈的醫治都是從愛我的神而來,但願我也繼續帶著神的愛和使命去服務市民,更盼望神在我生命中的作為能夠成為別人的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