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情依舊:自身難保──學童保健計劃始與終

  我們的健康,按理不會有誰比自己和家人更關心。但作為一個市民,若一旦生病,其實亦會損耗社會資源。因為除了不能工作之外,還得要使用醫療服務。因此,政府就有責任保護市民的健康,特別是兒童的健康。

從徵兵開始

  一個半世紀前,法國和瑞典政府開始監測學童健康狀況。20世紀初,英國亦開始關注學童健康。事緣當年英國徵兵,過程中發現不少英國青年人的體能都有所不足,促使英國政府開始發展校園醫療服務。那時期由英國管治的香港,類似的政府工作最早亦可追溯至1909年,當年政府派員到多所學校對學生進行了健康調查。這調查維持了一段年日,原本計劃每季進行一次,但因人手問題,加上公共醫療服務有所發展,這項原為定期的調查最終維持不了。

  1930年代,政府開始在數間官立學校內開設診所,治理學童的輕微疾病。自願參與計劃的學童每年需繳付3元,除了可享醫生診病服務,還可以接受一次體格檢查,如有需要更可獲配一副眼鏡,還有牙科服務。這計劃維持到50年代,特設之學童診所相繼增加,那時年費已加至5元,服務亦從官立學校推廣至津貼學校與私立學校,並接受老師一同參與。計劃仍屬於自願性質,雖然政府每年皆呼籲家長參與,並請學校和老師協助落力宣傳,但參與的學生比例不算高。

公私合作的保健計劃

  戰後嬰兒潮加上內地移民湧入,令學童人口急速上升,原有之學童保健服務運作模式難以應付。雖然過去參與人數一向偏低,但按學童數目上升趨勢,政府需要增聘75位醫生,加上護士和器材等連帶支出,面對如此長遠負擔,政府不得不另想辦法。

  經過多年研究,政府決定與私營醫生合作,由參與計劃的醫生負責診治患病學童,政府負責資助,學童仍然維持自由參與。這個新計劃由1964年開始實行,學生每年需要繳付7元,可享服務包括一次體格檢查,全年免費到學校指定的私營西醫診所看病和領取指定範圍內的藥物,如有需要,還可以免費往政府胸肺科照X光。雖然費用跟以往相若,但卻缺少了配眼鏡和牙科服務。首年參與新計劃的醫生有257名,而學童則有83042名,比起當年全港超過80萬之學童,其實只佔一成。

吸引力始終有限

  改革後的學童保健計劃,反應一直未如理想,雖然政府每年大力宣傳,又對計劃作出多次微調,1972年甚至曾減價至五元,但參與人數仍不見起色。坊間意見一直批評計劃保障範圍太窄,對沒有涵蓋學童普遍面對的視力和牙齒問題感到失望;又有人擔心參加計劃的學童會淪為私家診所的「次等病客」,因為即使連同政府之補貼,私家醫生照顧一位學童每年所獲的報酬都不過百元;而且家長只能從學校所定的參與醫生名單上選擇,若學童一向所見的醫生不在當中,家長都不願參與;加上公營門診服務日漸進步,而且收費不高,這保健計劃對於每年只會帶子女見數次醫生的家長其實不算吸引。

  學生反應欠理想,私營醫生的參加人數亦因為酬勞有限而一直偏低,加上學童一年內可以免費無限次求診,醫生也擔心服務會被濫用。如是者經過25年,政府才較大幅地改動計劃。1989年開始,學童除了每年繳付12元登記費,每次求診須另繳10元診金,而政府則津貼每名學生每年120元。這次修訂雖然滿足了醫生的要求,但整個計劃最終仍在1993年被現有的學生健康服務計劃取代。該服務主要內容包括為學童進行體格檢驗和提供健康敎育及輔導,至此,逾60年津貼學童看醫生的日子正式結束。

  現在的醫療和60年代,甚至90年代相比,當然更加優勝。然而學童們的健康卻並不見得比之前更好。因此,作為家長的,相信更要加倍用心。所謂病向淺中醫,過去的保健計劃為有需要的學童提供了一定的保障;然而預防始終勝於治療,要保障學童健康,讓他們養成健康的生活習慣方為基本上策。你有沒有「早睡早起」、「多做運動」、「均衡飲食」等生活習慣?我們有為下一代樹立好榜樣嗎?

鳴謝:「香港政府檔案處 歷史檔案館」

心得其法:「議和」並不貴

民事司法制度改革於2009年4月2日落實了一項重要的轉變,就是訴訟各方當事人均需要考慮以「調解」取代「訴訟」解決爭議。事實上,一家人,或是一場朋友,無論有甚麼爭執,最好還是避免鬧上法庭。何況大部份涉及民事糾紛的案件,例如合約糾紛、債務、工傷及人身傷害索償及離婚案件等,都適合進行調解。而且調解可於正式提出訴訟之前,或於訴訟的任何階段進行。

甚麼是調解?

調解是由一名調解員與各方當事人進行會面洽談,並協助他們達致各方所接受的和解。調解員會安排調解會議,讓雙方都有機會陳述本身的論點,並聆聽對方的說法。但調解員並非充當法官,因此他不會就「案件」的是非曲直作出任何判決。

此外,調解會議上所有的說話內容,皆絕對保密及不影響各方的權利。假如不能達成和解,雙方都不可以在以後的法律程序中,引用在調解會議上的說話內容作證據。但若經調解達成和解並簽署的協議,則在法律上具有合約性的約束力。

調解有甚麼好處?

調解的好處甚多,其中包括:

  1. 當事人無需把爭議訴諸法庭;
  2. 當事人可避免在法庭進行訴訟所要面對的壓力及敗訴的風險;
  3. 和解協議的條款可以保密,保護雙方的名聲,甚至關係;
  4. 調解可達至的和解方案,比法庭所能作出的判決,更為靈活和實際;

調解員是甚麼人?

調解員沒有嚴格的資格要求,他們來自不同的專業背景,但必需接受過有關調解技巧和方法的訓練。調解員的工作是促使雙方改變態度,並促成和解。因此調解員:

  1. 不會偏袒任何一方;
  2. 不會提供法律意見。若當事人需要法律意見,他們要另行諮詢自己的律師;
  3. 不會替當事人作出決定,但會協助當事人評估他所作決定的可行性。

調解服務的費用如何計算及由誰支付?

調解服務的費用主要包括調解員的收費及租用會議室的租金,而大部分調解員都會按審閱文件及進行調解會議所需的時間收費。具經驗的調解員審閱文件及進行調解會議一天的收費,一般不會超過港幣5萬元。這似乎亦不便宜,但相較打官司動輒要花幾拾萬仍是化算。各方可在調解進行之前,協議如何分擔調解的費用。

是否一定要進行調解?

是否進行調解屬自願性質。不過,如果當事人無理地拒絕調解並堅持進行訴訟,法庭有權對無理拒絕調解的一方作出不利的訟費命令。例如即使拒絕調解的一方勝訴,但法庭仍可命令敗訴方不用支付勝訴方的全部訟費。

法庭如戰場,若然可以避免,還是不要兵戎相見。即使有利益衝突,也要以「和」為貴。

關心健康:眼睛保健操

  近年很多人因工作過勞、用神過度,或經常長時間望著電腦工作,過度使用視力,令眼睛疲勞、視物不清、眼乾澀、眼球脹痛、前額繃緊,甚至出現頭痛眩暈。一些患有屈光不正(即近視、遠視或散光)或身體虛弱的人,更會出現飛蚊症。

  預防眼晴疲勞,眼睛保健最重要,如:避免長時間用眼神、閱讀超過30分鐘後,宜遠望或閉目養神,最少30秒。適當的電腦工作距離,最少為50厘米或以上。工作時,文件與眼晴的距離最少要有30厘米,切勿在行車中閱讀。同時,要注意飲食均衡,眼部衛生,要有充足的睡眠和休息。如發覺視力欠佳、就要及早檢查。

  經常做眼睛保健操,可保視力及預防眼睛乾澀脹痛,現介紹如下:

  1. 頂按攢竹穴(即眉頭處):以雙手合掌,大拇指分開,以左右大拇指頭頂按眉頭攢竹穴,食指貼額。頂按64次。
  2. 擠按睛明穴(即內眼角處):以單手大拇指與食指擠按內眼角處,先向下按,再向上擠,一按一擠、計為一次,擠按64次。
  3. 揉按四白穴(平視、瞳孔直下一寸、眶下孔處):以雙手食指放在四白穴、揉按64次。
  4. 按太陽穴(眉梢與外眼角中間,向後約一寸凹陷中),輪刮眼眶(攢竹、魚腰、絲竹空、瞳子髎、承泣、睛明等穴);雙手拳起四指,以左右大拇指羅紋面按住左右太陽穴,用左右食指第二節內側面輪刮眼眶上下一圈、先內側上而外側下,做64次。

  堅持做眼睛保健操,每日三次(早午晚),亦可在眼睛疲勞時做,做完後遠望山海風景,最好是看綠蔭樹木片刻,效果更佳。

  預防眼睛疲勞,可多選擇富含維他命A的食物,如紅蘿蔔、魚肝油、動物肝臟等。

  如屬肝熱(目赤腫痛、眼屎膠著),視物模糊者,可飲菊花茶,亦有幫助。

  但肝虛(即體弱疲倦、肝血不足),視物模糊者,可用杞子三錢,瘦肉四兩、三碗水煎存一碗飲。

  亦可試用馬鈴薯、胡蘿蔔、黃瓜、蘋果各等分,切塊搾汁、可加少量蜂蜜調味,每天飲250cc,有利尿和降低血尿酸作用。

關心健康:對付呼吸道敏感的兩兄弟

  時代不斷進步,就連人類患病的情況也在改變。在現今已發展的國家和地區,傳染病對人的威脅,整體上已大大減低。取而代之的,卻是各式各樣的敏感病症。當中的呼吸道敏感病,如哮喘及鼻敏感,長期影響著相當大部分城市人的健康。

  「哮喘」,就其嚴重性而言,可算是呼吸道敏感的大阿哥。大眾認識哮喘,普遍都理解為氣管過敏、收縮收窄,並因此而引起氣喘、 (俗稱「扯蝦」)、經常咳嗽等病徵。故此,不少病人都認為應該使用「擴張氣管藥」來治療病情。

  這個說法,極其量只是對了一小半。最輕微的哮喘,的確是用「需要時服用的」吸入式擴張氣管劑(即常稱為「吸氣」)來治理。但有不少更嚴重的患者,就誤以為只需要這種「吸氣」便已足夠,更因此而耽誤了病情。在現今醫學昌明的時代,仍然有病者因這個可治之症而喪命,實在是極為可惜。

  正確地理解哮喘,必需視之為氣管「長期慢性發炎」的病患。很多引起發炎的細胞,集合在患者的氣管,令氣管長期發炎,阻塞著氣管。用個比喻來解釋就很清楚明白了:想象氣管是條水喉,流動暢通便成了;那麼,哮喘患者的氣管,就像是條給污泥閉塞著的水喉。若果只是用吸入式擴張氣管劑來醫治,就像用力去將水喉吹漲。當水喉內的污泥並非很多時,那還可以勉強維持水流。但若氣管發炎越來越嚴重時,就像水喉內的污泥越積越多,那時候,即使如何將水喉吹漲,也是於事無補了。必需將阻塞著的污泥清除,水流才可以繼續。

  那如何才能將氣管內長期發炎的阻塞物除去呢?答案就是「吸入式類固醇」了。類固醇為一種治療哮喘非常有效的藥物,若以吸入形式直接進入氣管內,便能直接清除氣管內的發炎反應,非常有效地令氣管再次暢通過來。若果氣管沒有阻礙,那便不需要用太多的吸入擴張氣管藥,亦能更好控制哮喘的病情。

  事實上,若哮喘的控制不如理想,如一周內超過兩次在日間有哮喘的病徵、或有任何晚間的病徵、或需要超過兩次使用吸入式擴張氣管藥來作紓緩、或因哮喘而影響到日常生活,便應該加強用藥,而到適當地使用「吸入式類固醇」,便是其中一項最有效的方法。

  若哮喘是呼吸道敏感的大哥,那麼「鼻敏感」(過敏性鼻炎)便可算是其親弟弟了;更有不少病者同時遇上這兩兄弟。論嚴重程度,鼻敏感可不及哮喘厲害,但鼻敏感在已發展的國家,尤其在兒童當中,實在是極之普遍。本地曾有研究指出在13至14歲的學童當中,高達52%患有鼻敏感。雖然沒有人因鼻敏感而致命,但若不能控制好鼻敏感的病情,對生活質素仍是有很大的影響。經常有家長帶同其子女來訴說患上鼻敏感的苦境,如因鼻水、鼻塞而導致「冇覺好瞓」,以致上課亦提不起神,問題也非同小可。

  口服的「抗組織胺」藥物能控制病徵,但可謂「治標不治本」。根醫治哮喘一樣,鼻敏感亦可以使用「類固醇噴鼻劑」(常稱為「噴鼻」)來控制病情。類固醇噴鼻劑可有效地減輕鼻腔內膜的敏感情況,改善各種鼻敏感的病徵,現今在治療鼻敏感上,有著最重要的地位。

  說到類固醇在治療各種敏感病症的功效,也不能不談到很多人同時患上的「類固醇恐懼症」。可能受著當年SARS的影響吧,現今仍然有人聞類固醇而色變。必需理解到類固醇本身是一種非常有效的消炎止敏感藥,至今在臨床上仍有著無可替代的地位。而類固醇的各種副作用,主要是發生於長期的「系統性」(即口服或注射的途徑)使用之上;在「局部性」(即吸氣劑或噴鼻劑)的使用,其副作用可算是微乎其微。現今的類固醇吸噴劑,藥力非常充足,即用很少的份量已能產生很好的臨床療效。而吸收進入身體血液循環之內的,實際上是少之又少。

  若果因為過份擔憂藥物的副作用,而錯過了用藥的機會,令病情不能得到最佳的治療,實在很是不值。在診症時,每當要向病人或家長建議使用類固醇噴劑來醫治哮喘或鼻敏感時,病者及家長往往都會相當猶豫,擔憂其副作用。幸好大部分病者在醫生清晰無誤地解釋之後,都肯欣然嘗試。

  要明白到呼吸道敏感病往往不能治愈,哮喘跟鼻敏感這兩兄弟就有可能長期跟著患者。嘗試找出並避免致敏的源頭,加上配合醫生的建議,定時使用合適的藥物來控制好病情,將病患的影響盡量減到最低,才是最明智的做法。

院牧心箋 – 27

親愛的美美:

  你好!還記得去年12月中,你要護士叫院牧來探妳,我們就是這樣認識了。當日我進入病房時,見到妳仍未擦乾眼淚。雖然我們才剛認識,但卻得到妳的信任,妳向我訴說內心的恐懼。因為太多悲慘的事不停在妳身上發生,令妳內心抑壓著不少生離死別的痛苦,妳每天都背負著沈重的擔子,卻不懂得怎樣抒發自己的情緒,反而不斷為自己不懂處理而內疚,總想怎樣可以彌補。然而,這不但於事無補,反而加重了妳的哀愁。沒料到連自己也突然因病入院,沈重的病情甚至令妳恐懼要步入死亡,更使妳憂慮年幼的兒子將會失去母親。這令妳睡不安、吃不下。所以妳才叫護士請院牧為妳祈禱,好讓自己內心可以平安。我當然樂意的聆聽妳的故事,並為妳祈禱。

  第二天,妳告訴我,今天精神抖擻,因昨晚能安靜睡眠,所以妳確信主耶穌聽我們的祈禱。妳更知道,除了我以外,還有不少的好友和同事為妳祈禱,妳表示會學習為自己禱告,希望在病患中得到神的幫助和保守。

  在冬至那天妳對我說:願意相信耶穌並一生跟隨祂,接受祂作生命的主。當我們祈禱後,妳滿面淚珠,但妳告訴我,這是感恩和安慰的眼淚,因為妳內心感到被耶穌的慈愛所褓抱。我深信這是主耶穌在冬至那天已經賜妳無價的禮物 — 就是生命的更新和永生的救恩。

  但在假期後,再見時妳又愁容滿臉。因為入院兩個多星期,卻依然找不到病因。醫護人員做了很多檢查,記不得有多少次抽血、化驗、照鏡,卻沒有找到病因。沒有結果的等待令妳憂慮又氣餒,甚至連僅有的信心都被磨滅了。從妳的情緒與表達,我體會到「人」的無奈與限制。只有邀請妳再一次的向主耶穌禱告,祈求祂指引讓祂醫治,並加添妳的耐心和信心。

  終於在今年一月初,醫生確診妳是癌症復發。這該是一個令人驚懼的消息,但我卻看見妳並沒被懼怕所綑綁,妳平靜的告訴我將要面對的治療方案,更表示會靠着主耶穌,全力以赴的去面對每一個療程,就算有多艱苦妳也不怕。我實在見到主耶穌的恩典在妳身上,因祂在妳心裡,給妳力量勝過一切的苦難。聖經告訴我們一個生命的事實「在世界有苦難」。但主耶穌卻應許我們「在祂裡面有平安」,而且這平安是沒有人能奪去的。美美,我知道妳已經轉了到另一間醫院,但仍然為妳送上誠意的祝福 — 願主耶穌基督賜妳屬天的平安,從今直到永遠。阿們!

仍是掛念妳的
陳院牧
2011年1月25日

解開心結:痛定思痛

  三十來歲的盛哥是一家清潔公司的管工,收入穩定,對未來感覺美好。那知道兩年前他駕車工作途中遇上交通意外。雖然他保住性命,且身體亦無嚴重的表面創傷,但卻出現了他從未想過的後遺症──他自此腰背常感痛楚,走路的時候有時更會突然乏力,並有麻痺感覺。他沒法再去上班,長期看骨科醫生和做物理治療,怎知痛楚仍是揮之不去……。

  「醫生說你有甚麼事?」初次見面時我問他。他說:「磁力共振照出來我沒有甚麼大問題,不用做手術。 」

  「那麼醫生有沒有告訴你,為何你一直有痛?」他顯得一臉無奈及不忿地答:「醫生說他也不知道!我做了多次物理治療,非常俾心機,但始終醫不好這痛,我真不知怎麼辦!」

  作為專責長期痛症的臨床心理學家,我已經遇過不少類似盛哥的個案。長期痛症(泛指三個月以上的持續非癌症痛楚)對許多病人、家屬甚或醫生來說都是個謎。照一般道理,痛楚應該和受傷有關,傷癒後痛楚就應消失。然而,原來十個急性痛症患者中,會有一個演變為長期痛症。盡管傷勢不再,痛楚卻持續下去。

  不少患者看盡各種正統與另類治療,花費不少金錢,甚至要借貸度日,仍不能根治這種「長期」的痛症。這些病人也許未認識到,長期痛症到今為止,仍未有一種根治的辦法。他們常常陷入一個「求醫 → 無幫助→ 再求醫 → 再無幫助 → ……」的負面循環中。

  「阿盛,你要明白你遇上長期痛症,求醫並不足夠,你要學習如何在生活上與它共處。 」我耐心解釋,他似乎明白過來,但很快又憂心忡忡地回應:「總算有醫護人員肯去正面回應我這個謎,但是我很擔心,怎樣和痛共存,它影響我的生活太多了。 」原來他一直擔心,活動中如感到痛楚,便代表傷勢加劇。因此他盡量留在家中,免得過都不出門。迫著要外出的時候,他必定帶著柺杖,因為他非常害怕有途人會碰跌他,而一跌之下,他的痛楚和傷勢就會加深,甚至不能再走路,要坐輪椅了。此外,乘搭交通工具的時候,他更不期然地恐懼怕會再遇上交通意外。

  由於他長期在家,家人又不明白他的擔心和恐懼,反而問他為何會長久有痛及不能復工。因此他和家人的關係轉差,常發脾氣。又因為少見朋友,以前的興趣和娛樂大部分都放下了,情緒變得低落,經常睡不著或早醒,胃口轉差,甚至要看精神科處理他的抑鬱情緒。

  盛哥以上一連串的轉變,其實是不少長期痛症病人常見的心理問題。他們面對醫之不癒的痛症問題,許多時會引發出各種負面的心理反應,包括擔心、焦慮、恐懼、易怒、以至抑鬱等,這些反應會令他們更難接受和面對痛楚,以至乏力去迎接和適應生活和角色上帶來的種種轉變。

  我提醒盛哥,他遇到的是一個前所未遇的難關,但重要的是,這難關是有辦法去一步一步克服的。其中的竅門是:接受長期痛症的現實,學習自我管理、與痛共處,更要克服自己的負面情緒。換句話說,盛哥需要改變的,不是痛症這事實,而是自己對於這件事的反應和處理方法。

  長期痛症,正如其他許多慢性病一樣,已經不是一個單純的醫學問題,而更牽涉到許多心理及社會的問題。獨沽一味地求醫減痛除痛,不單效果有限,更有機會令心理與社會問題愈演愈烈。所以,多方位全人式的治療是處理長期痛症較好的辦法。

  從幫助痛症病人的經驗裡,我發現當他們明白並接受痛症是怎麼一回事後,都會願意參與痛症中心主辦的一個抗痛課程。這課程的目的,並不是去學習減痛除痛的辦法,反而是去增進自己的活動能力和功能,換句話說,不是改變痛的事實,而是改變自己對痛的反應。上完課程後,他們往往能更清楚自己的路向,例如是否有能力回復以前的工作或需轉工,能否減少對藥物的不必要依賴,又或是如何重拾與家人和朋友的關係。許多時候,雖然他們的痛楚保持不變,他們的活動能力與及自我應付痛症的信心卻有所提高。

  假如你是芸芸長期痛症病人一份子或家屬,不要怕。痛定思痛,你可以學習如何去面對及克服它。

病癒隨心:跨過頹廢的生活

  我自1994年患上「躁狂抑鬱症」,這病令我情緒一時會興奮,一時會低落。當初發病的第一、二年,我嚴重情緒低落,對任何事情都沒有興趣,好像是沒有感覺似的,像當年的一場大火燒了整座商業大廈,我看著電視的新聞報導,卻沒有任何反應,亦不會感到他們很慘。因此別人以為我有點「冷血」。

  那時我可以整天睡在床上不起床,每天睡上十多個小時,除了吃飯,洗澡和上廁所,就是躲在房裡蒙頭大睡。當時心裡也覺得自己很頹廢,我知道這是抑鬱症的病徵——對任何事情都失去興趣。雖然我沒有動力做任何事,腦裡全都是負面思想,但卻仍然堅持返教會,只是愁眉苦臉似的,連抬起頭來望人也不想,自卑感很重,總覺得自己令神令人都失望,如此頹廢的生活超過一年。

  情緒低落令我像自閉一樣,不想說話與人溝通,也不知怎樣開口,只會活在自己孤獨的世界裡。就算身處在團契之中,我仍是一言不發,如果不能不說,就回答一兩句便算。我當時感到很痛苦、自卑、自憐和沒有自信心。因為情緒太低落,甚至令我有輕生的念頭。我感到人生沒有出路,也跳不出抑鬱的黑洞,我在病中不能自拔。但我知道爸爸媽媽和愛我的人都很擔心我。因此,我也會問自己,是否就這樣子過我的一生?我想起爸爸曾經為我流淚時,也會感到很難過,並且想到天父會為我難過。

  到了1998年,我向神立志一生要與病魔搏鬥,我向祂承諾要努力醫病,就算再有病發時,我會選擇醫治而不會放棄生命,我會倚靠主耶穌去面對這病,讓祂改變我的生命。我重建與神親密的關係,於是我每天靈修、讀經和祈禱,又參與教會的主日學和事奉,經過五年後,我面上展露的笑容多了,並且人也主動了很多。為了讓自己與人和外界多些接觸,我在一個基督教機構裡做義工,做一些寄通訊的工作,不讓自己只躲在家裡,學習克服自己被動的心態和行為。

  每當情緒低落時,我會提醒自己要調校思想,不要讓負面的想法控制自己。因為我喜歡閱讀,所以這些年間閱讀了不少有關醫治抑鬱症的書,對自己的病認識多了,也避免了做一些容易引起病發的事情。例如:照醫生吩咐吃藥,不可擅自停藥或加減藥物,與主診醫生建立互信關係,不隱瞞病況等等。因為得到家人及身邊的人的體諒和接納,並且有教會的牧者、團契導師和團友一直的關心和鼓勵,我衷心多謝他們。我已經走出抑鬱的陰霾,脫離以往「頹廢的生活」,倚靠神活出喜樂的人生!

醫心直說:寧養給我的「啟示」

  去年有機會到聯合醫院的懷安科(亦即寧養或善終治療)接受六個月的訓練和交流。作為駐院的家庭科醫生被派到懷安科受訓,今年已經是第三年了。其實寧養治療與家庭醫學有著共通之處,寧養治療是希望末期病人的身、心、靈得到紓緩的照顧,而不是用先進或嶄新的醫學儀器和技術去「醫治」他們。因為「先進」和「嶄新」的儀器或技術,可能只會帶給末期病人更多的痛苦,而不是醫治。家庭醫學著重健康的全人照顧,注重檢視病人身心方面的問題和需要。因此我帶著期盼的心情去接受這一次的訓練。

  懷安科的醫生一般會用藥物去紓緩他們的痛楚和其他不適的症狀,從而減低他們因為痛楚和不適所帶來的情緒反應,同時亦提高他們的生活素質(quality of life)。在平靜的時候,他們對醫護人員的說話、笑容和態度往往都是真實和感人的。雖然在絕望中,他們的眼神仍總是夾雜著一絲的渴望。而令人訝異的,是他們往往能拋開自己的執著和偏見,將最真摯的一面顯示於人前。

  記得一位年約五十多歲,患上末期肝癌的男病人。他學歷不高,已婚並育有兩名子女。當時他的病況並不樂觀,情況亦隨時惡化。他與一般末期癌症的病人一樣,都是懼怕自己將要面對的死亡;但他亦能接受自己的情況,還帶著微笑,安然地對我說:「我希望自己的葬禮是從簡,亦希望自己會睡在用紙造的棺木上,因為這樣會環保一些。 」他的說話令我十分感動。我對他說:「你真是個看得開的人。 」雖然他跟著就哭起來,但那一份坦誠和真心都是實在的。

  當我們年靑力壯的時候,誰會想過自己要面對死亡呢?這似乎是一件很遙遠的事。但人總有一死,生命是短暫的,肉體的生命只不過是七、八十年,再多也是九十, 一百。人世間一切虛浮的榮華、一切名利的追逐、以及一切的私慾都不會令我們的壽數增加。我們如果能好好地與人和睦共處、伸張公義、教育後人、為下一代謀幸福,豈不是更會讓自己死時無憾嗎?

  在我所接觸的末期癌症的病人裡,有些病人都會盡力去修補以前與親友間的一些損害和破裂的關係,以致在生命的最後一刻,所有親友都可以陪伴在側。大家有否想過,在世時我們如能好好地促進彼此之間的和睦,竭力地去修補與人際之間的隙縫,會否更好呢?另外,生命的短暫和局限,讓我們明白到人生中一些未能完成的心願,因此我們須學會接受自己的局限和現況。

  在這六個月的懷安科的體驗裡,令我的人生觀有了新的看法,寧養治療的目的在於提升末期癌症病人的「生活質素」,好讓他們在晚期時得到適切的照顧。每個病人總有他們自己的心路歷程,從接觸他們的過程中,我得了一個「啟示」,就是要讓自己有好的「生命質素」 —就是要愛惜自己的生命、抱有積極的人生態度、關心身邊有需要的人、與及建立和諧的人際關係。共勉之。

打開心窗:在六十億之中

  明珠台有一個不太起眼的「節目」──看來又似劇集之間的間場──《6 Billion Others》,鏡頭拍著一個面孔的大特寫,用一至兩分鐘講述他自己的一段小故事。其中一位來自美國新奧爾良的一位黑人先生,剛巧給我在不同時間重複看了兩次,印象特別深刻。

  他是一個警長,在一個平凡的下午,他正排隊購買食物。一個年輕人從後面輕輕拍他:「你認得我嗎?」他當然不記得了。原來年輕人少年時曾經犯事,「當時是你教曉我做人要守規則,遵守法律。 」後來他不但努力做好人,更修讀法律,現在是一位律師,黑人先生感觸良多。「我們不是要救所有人,就算能救一個人也好,從一個人著手,做一點事……」

  雖然我們都只是地球上一個平凡角落裡的一個平凡人,但每個人都有其獨特的生命和人生目標。「我答應過爸爸,長大後要做警局的督察;我做到了!我答應過媽媽,要穿西裝上班;我做到了!」

  《6 Billion Others》是由一個法國攝影師Yann Arthus-Bertrand發起的項目,由多位攝影師走訪七十五個城市訪問五千多位不同國籍的人,就不同題目如生命、恐懼、夢想、回憶、自由等等,暢談他們的經歷、感受和看法,「從而發掘是甚麼令人分隔,以及是甚麼聯繫著人們」 (with a view to finding out what separates people and what unites them)。

  根據資料顯示,全球人口快將突破七十億了,這個節目看來也要改名了。世界愈來愈擠,人與人之間的關係卻不一定更親密;互聯網的發展令世界連成一個地球村,遠在天邊的親友也可在瞬間聯繫,但彼此間可能已好久沒踫過一次面、沒握過一次手、沒來過一次擁抱,沒一次面對面的對話接觸。

  是甚麼令人分隔?是甚麼聯繫著人們?

  我們是否時刻以真心誠意對待身邊的人──那怕只是一個偶然在地車上踫到的陌生人?給雙腿發軟的人輕輕一扶?給反叛的少年人一點鼓勵的說話?珍惜和家人相處的時光?以他人的福祉作依歸?

  當我們為另一個生命著想,生命和生命之間,就得以連繫。

打開心窗:是禍也是福

  羅文有一首金曲《錦繡前程》,其中有一段「小小苦楚等於激勵,等於苦海翻細浪」。坊間也流傳一句話「小病是福」。小小苦楚的確可以作為激勵,甚至可以用作點綴人生;小病也的確是福,因為必然可癒,而且還能提示我們愛惜健康。但若是大劫大難,大病大痛呢?那可能就不是激勵,而是摧毁了。然而,若有人經歷過這樣劫難,又能從中而出的,他雖然不一定有「錦繡前程」,但肯定可以海濶天空,並且將會活出一個更實在的人生。而他所能夠激勵的,更不單只是自己,還有他的親人朋友,甚至那些素未謀面的人。

  最近上映的電影《127小時》,是真人真事的題材。故事的主角 Aron Ralston是一位攀山好手,也是一位冒險家。他狂放不羈、自我中心,行事率性而為,不計後果,亦不理他人感受。因著他有這樣的「天賦和勇敢」,他比一般人享有更多的「自由」 ;然而愛他和關心他的親人,則只有默默的擔憂。

  故事是發生在2003年4月, Aron又一次冒險,他獨自攀登美國的Blue John峽谷,一下失足,連人帶石跌落崖石的狹縫之中,更不幸的,他的手被跌落的石頭壓著,不能拔出,因此無法逃生。經過了幾天的嘗試,所有方法都用盡了,但仍不能將手拉出來,而所帶的糧水亦用完了。在缺水缺糧,自忖必死無疑的時候, Aron心裡泛起的,卻不是死亡的恐懼和對命運的埋怨,而是對自己女朋友和親人的思念和愧疚。他想到自己的不付責任,一直只顧自己的喜歡,卻從來不理會他們的擔心。

  沒料到這些思念和愧疚,卻成了他絕處求生的動力。終於他決定斷臂求生,忍着痛楚把手骨折斷,然後再用小刀把連着的肉和筋慢慢割斷。據報導,電影中這斷手的情節令一些觀眾暈倒,當事人所要承受的痛楚,實在難以想像。但Aron就這樣逃出生天,期間127小時。

  相信我們都會讚嘆他的勇敢,但Aron後來以自傳體小說寫出這段經歷,要和讀者分享的,卻不是自己的勇敢和求生的秘訣,而是他發現了自己的軟弱和親人的重要。因為讓他有意志要斷臂逃生的,正是這一份情,那一份愧疚之情。他分享的故事,最重要的不是那127小時,而是他「重生」之後,學會了對家人的珍惜和關愛。大難不死的Aron今天沒有失去攀山的勇敢,只是他會更加謹慎,並且每一次都會知會家人,成了一個更有愛心和責任感的人。

  人生無常,小苦大苦,小病大病,能避開固然是好,但若像Aron一下失足跌落深谷,絕處亦未必不可以逢生。但能讓人有斷臂勇氣的,卻可能並非單靠勇敢,而是我們心中記起,對所愛的人,原來還有要盡的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