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心分享:寶珮如

我的人生好像是失去的多,得到的少;苦的多,樂的少。破碎的童年、跌蕩的感情、不幸的意外…但原來更大的失落和痛苦並不是從外而來,而是心靈深處缺乏了愛、信心、喜樂和穩妥。

童年生活不在學校裡過

  童年時,我們一家每天與豬為鄰,嗅到的是豬味,吃的飯餐都必有豬屎的味道伴著;不過,我們不是養豬人家,而是因為窮困得要住在豬場附近。我來自一個單親家庭,因為在我三歲左右,爸爸就不辭而別,只剩下媽媽和比我年幼兩歲的弟弟。媽媽一直獨力負起供書教學和養育我們的重任。爸爸當年為何拋棄我們?又去了哪裡?至今仍是一個謎。

  在上世紀的六十年代,香港主要是以工業為主,人人都要靠雙手來幹活。我們這個沒有經濟支柱的家庭,生活更是困難。媽媽唯有咬緊牙關,一天做兩份工;因為無暇照顧我們兩姊弟,於是我們要經常搬家,拜托親戚照顧,我和弟弟自小就成了遊牧民族。從小缺乏父愛的我,對爸爸怨恨之餘,更激發我要自力更生,努力賺錢的想法。

  升上中一後,功課雖然深了、忙了,但看到媽媽實在太辛苦,每天放學後,我都會到媽媽工作的電子廠上班,一心想著要幫補家計。也許漸漸對工廠的環境熟悉了,工友們也很友善,我發現自己愛上了工廠的工作;由於每晚放工後回家都沒有足夠時間溫習,追不上功課和學習進度是意料之內。我發覺自己對學校生活已不再有甚麼興趣,學習也缺乏動力,所以決定停學,全時間工作賺錢。

  但這只是我一廂情願的想法,當我把這決定告訴媽媽時,她還未作了解和問個明白,就拿起籐條狠狠的打在我身上,痛斥我為何不用心讀書,浪費她付出的一切。當時,身上的痛還不及心裡的委屈,因為一心以為媽媽會欣賞自己的孝心,卻反而遭她責打。但一向性格倔強的我,仍是堅持輟學的決定。現在回想,當年實在年少衝動,沒明白媽媽的心意,她只想我專心讀書,學有所成。長大後才懂後悔,因此多年來我都因學識不足而有自卑的感覺,只可惜也未有重拾書本的決心。更可惜的是,身邊的朋友個個都有舊同學,但我卻沒有,因為我的童年生活不在學校裡過,而是在工廠裡過。

  雖然我孝順媽媽,但她卻疼愛弟弟,甚至弟弟頑皮犯錯,她都會認為是我看管不善。但我從沒有遷怒弟弟,因為我們相依為命,一齊玩、一起上學,也會一起做一些家庭手作來賺取零用錢。每當我無故捱打或是與媽媽鬥氣不吃飯,弟弟都會安慰我。也許因為沒有童年的好友,沒有要好的同學,連可以陪著成長的玩偶都沒有,弟弟是我唯一的摯愛。姊弟情深,到如今仍是一樣。

以為已經找到人生的滿足

  中三輟學,轉轉折折,我做了不同的工作,見識多了,也滿足了我怕悶、愛尋找變化的性格。工作之餘,我喜歡唱歌,也會到一些酒廊唱歌打發時間,就在那裡認識了我第一位男朋友,沒想到生活也因他而起了變化。男朋友是藝員訓練班出身,在電視台工作。因著好奇心,我多次叫他帶我去電視台看拍戲,只是他一直都不肯;後來電視台舉辦未來偶像爭霸戰,心想這豈不是一個大好機會見識一下?於是便報名參加。最後雖然沒進入決賽名單,卻被電視台的高層留意到,並且說我的樣子很適合在娛樂圈發展。經過一天的考慮,我就決定要當藝員,因為這麼難得的機會,一試又有何妨!

  很多藝人都會改藝名,這是形象的一部份,所以,公司也為我改藝名,但特別的是,他們只為我改姓氏。沒想到踏上藝途的第一步就是脫離父姓,讓我感到生命從新開始,能夠以一個新的身份來面對人,這是我沒想到而又興奮的事情。改姓後,我在心理上、工作上都覺得自己猶如一顆新星。原來讀書不成的我也可以站在人前做藝員,當起歌星和明星。而且我這個初哥更經常被安排與金牌司儀、影星等同台演出,甚至自己「擔大旗」。後來知名度高了,又有機會從電視台走向電影圈,在水銀燈下扮演不同的角色。

  從沒想過自己會在娛樂圈發展,更沒想過自己可以成為明星。從小就捱窮的我,不但終於可以一嚐豐衣足食的滋味,更讓我感到有很大的安全感,因為即使我不結婚,也可以自己養自己。其實媽媽的遭遇令我自少就不相信婚姻,更不會奢望有天長地久的愛;即使遇上深愛的人,也不敢把終身幸福交付於婚盟之約。那段走紅的日子,我真的以為自己已經找到人生的滿足和快樂,不需要像別人一樣求神問卜,趨吉避凶。

  雖然媽媽是拜祖先的,而且非常誠心,但我心裡卻不相信,因為若然祖先真的保佑媽媽,她就不用那麼苦!在電視台認識的好朋友龐秋雁,她是一位基督徒,經常叫我參加藝人之家的聚會,當時只信自己的我,當然不會去,加上工作忙碌是一個很大的理由,我就經常借詞推卻。不過,她的盛情實在難卻,有一次我終於跟她去了藝人之家的聚會。

  還記得那天我遲到了,到達時牧師已在講道,牧師是誰,我也記不起,依稀記得他說的是有關平安、喜樂的事。奇怪的是,當我靜下心來聽牧師講道時,心裡十分感動,更不期然流出眼淚來。我也被自己的眼淚嚇呆了,不明白自己為何會有這樣的反應。當時心裡想,難道我與這信仰有緣份?當我再三思考後,不禁問自己,莫非我心裡真的沒有平安和喜樂?所以牧師的信息一語中的,觸動了我的心靈深處?聚會結束前,我也決定接受主耶穌為救主,既因為心裡感動,卻又是出於貪心的想法,因為對我來說,信耶穌有平安和喜樂,何樂而不為?由那天起,我便成為了基督徒,只是對聖經的認識很少,在生活上也是靠自己多於交托神,所以還未深刻地經歷到神在我生命中的改變。直至1999年遇上車禍,不單揭開了我人生的另一頁,更讓我真正在信仰裡重生。

演藝事業和人生都要「完蛋」了

  在車毀人翻的車禍現場,我仍然清醒,並隨著救護員的指示忍痛爬出車廂;不過那一刻的痛苦也只是為往後漫長的痛苦歲月揭開序幕。由於盤腔骨裂了,我要卧床兩個月,一切生理需要,全在床上處理,大小事情都要靠人。我是一個習慣了自己照顧自己的人,也相信只有自己才是可靠的,沒想到當動彈不得之時,即使意志多麼強,仍是要靠人幫忙。不過,最令我尊嚴受損的是面部嚴重毀容。

  這實在是我最不能接受的創傷!我是一個藝人,失去了完好的面容,我還可以繼續演藝事業嗎?那些日子,不但痛苦,更無法走出困局,沒有盼望,也無從想像之後可以如何。當時,秋雁不時來探我,為我祈禱,送我聖經,給我鼓勵,叫我倚靠主耶穌走出這段黑暗的日子。雖然她的關心是一番好意,但我的心情實在跌到谷底,反而埋怨耶穌沒有保佑我。因為過去的生活雖然艱難,也靠自己的努力得到改善。為何信了耶穌反而遇上了車禍,甚至我的演藝事業和人生都要「完蛋」了!神豈不應該為我趨吉避兇嗎?那時的我對神的認識就是那麼膚淺,對信仰的內涵實在明白和掌握得太少。

  差不多兩個月的非人生活後,骨裂的部分癒合了,卻換來了肌肉萎縮,需要一個月的物理治療,才可重新走路。至於毀了容的面部,在植入鈦金屬片後,卻因深層肌肉起變化,咀唇扯向一邊,變成兔唇,不但難看,也影響說話。當時,我以為可以靠整容改善,醫生也相信只要把耳皮植在該位置,應可回復九成以上的面容,有咀形,也可笑。可是,當我看到一點曙光、再遇生機之時,卻要面對整容失敗的惡果,醫生解釋失敗的原因是我的皮膚容易長肉芽。錢花了,不但醫不好,樣子比之前更難看,莫說要出鏡,連朋友我也不想見。絕路中,整容醫生建議我接受一個嚴苛的整容療程:每半年做一次批皮、縫針、注射類固醇,並放入植片壓著傷口,左右交替,合共六次,維時三年,期間還要24小時穿著壓力面套,並每兩週到物理治療師那裡做面套收緊的調整。是三年!甚麼地方也不能去,甚麼事都不能做。我問自己可以忍受到嗎?但我知道若要重踏舞台,繼續當演員,我沒有別的選擇。

  這段治療路實在太難走了,看著難看的面容,甚至覺得美麗的衣服都會被我的面容破壞,每天只有和難過與自卑共處。而且錢用盡了,不但要典當,更要借貸度日,當時的男朋友不但未能扶我一把,更讓我感到自己是他的負累。打從車禍的第一天開始,我的情緒就出現問題,要倚賴安眠藥才可入睡,而且服食的劑量越來越高。在無所倚靠,又感到自己無藥可救時,實在沒信心及能力面對那漫長的治療,輕生的念頭就在此刻走來叩門,因為我相信,死了也許可以解決,更是給自己的解脫!

神的祝福超過所想所求

  那個晚上,我把好不容易才儲存下來的四十多粒安眠藥一次過服下,決定了結痛苦的人生。怎料天亮醒來,四十粒安眠藥竟沒奪去我的生命,甚至沒有嘔吐或其他不適。心裡仔細思量,與其說地府不收容我,豈不應該說,是耶穌打救了我!並且催促我要重新振作。那一刻的確有「死過番生」的感覺,神不單讓我好好睡了一覺,更是叫我在信仰上「醒覺」。其實,車禍沒有奪去我的命豈不已是神的保守?今次自殺不遂,甚至連到醫院洗胃都不用,神真的保佑了我!原來,祂一直都在我的生命裡,只是我從未有真正把自己交托給祂,經歷祂的同在和帶領。那刻我才感到自己真的重生了,就好像聖經所說:「舊事已過,都變成新的了。 」由那天開始,我學習放下自己,等候神醫治我的面容,更醫治我的心靈。

  2006年,歷時七年的面容重整終於完成了。雖然並不是完美,但我已學懂感恩,因為失而復得不是必然,這小小的缺憾反而成了祝福的印記。更感恩是我有機會把自己的人生經歷成書出版,並到不同的地方分享,鼓勵那些在苦難中的朋友不要放棄。原來神的祝福真的超過我的所想所求,在我認為自己不再適合做演員時,瞬息萬變的娛樂圈卻沒有忘記我,更有監製找我拍電視節目。這又豈是人所能籌算的!再次踏上藝途,唱歌、做電視節目、拍電影,我都比之前更加用心,因為我要在工作中見證神。同時我也爭取時間到不同的機構、教會分享見證和鼓勵人的信息,更因此遇上了「他」。

  那年在紀律部隊的團契認識他,他買了我的書送給朋友,然後就沒有再見面。直至四年後,有一個聚會要請歌手,他就聯絡了我;就是這樣,我們開始交往。他改變我對婚姻的看法,成為我願意締結婚盟的另一半。更重要的是,我終於體會到原來愛是從神而來,兩個人能夠相愛也是因為有神;聖經說:「愛裡沒有懼怕」,我自小所缺乏的安全感也在愛中尋回!終於我作了愛的承諾,願意委身「一生一世」的婚盟。至今也快四年了,我們都很享受婚姻生活,更明白幸福的家庭需要雙方努力去經營,用心維繫,彼此包容,互相尊重。

  回頭細看,破碎的童年、跌蕩的感情、不幸的意外;這些都不能靠自己的努力或外在的收穫填補。感謝神讓我在人生的歷練中體驗了祂的真實,雖然失去的不少,但得到的卻是更多、更豐盛!

真心分享:徐偉賢

2000年我開始踏上了流行音樂的道路。在香港演藝學院畢業後,我開始創作流行曲,作曲、填詞,填滿了我的日與夜。對於一位寂寂無名的音樂人,在最初兩年,縱然有很多創作靈感、作品也不少,卻是難以得到賞識,更不要說被歌手選唱自己的作品。

 

  經過了兩年的努力與堅持,到了2002年,樂壇終於有我的作品,我的名字也與不少歌手連上了關係。在2003年,陳奕迅的《歲月如歌》不但每天在電台和電視機播出, 2014年張智霖更翻唱此歌而獲金曲獎。我也從2003年由幕後走到幕前來。除了作曲、填詞之外,也成為了創作歌手,出版專輯。流行歌以外,我也有參與詩歌的創作和音樂劇的演出。

  2000年前,我從沒想到會有這樣的十四年。

開始探索自己的世界

  昔日的大埔是偏遠貧窮的漁村,並不是今日的新市鎮。我父母是漁民,但因為漁業萎縮,我出生之後,爸媽已決定另覓地盆或清潔工作,養活我們六兄弟姊妹。一如大部份的漁民,我們一家「上岸」後,得到政府分配的屋邨居住,四位家姐、哥哥和我就在附近的學校讀書。

  離開漁村,不再揀蝦揀魚,放學後,我們就會在家裡幫忙排列零件的手作以幫補家計。生活雖然艱難,但一家人生活在一起卻是歡欣多於愁苦。一個為了生活而忙碌的家庭,基本上沒甚麼消閒活動,孩子們也不要說有甚麼興趣發展。但小小的家卻有如一個音樂廳,不時播放著爸媽喜歡的粵曲;兄姊們喜歡的流行曲,還有姊姊從教會帶回來的詩歌,這就成了我們的課餘節目。

  對於不同風格和韻律的歌曲,我都不抗拒的,除了是因為家庭的供應有限外,更因為讀書是我感到吃力的事情。自知不是讀書的材料,而且性格被動,除了美勞、音樂、體育科之外,其他主要科目(中英數)的成績都不理想,加上害羞、自卑的性格,在家裡聽歌就是最能感到安全和舒服的地方。

  小學三年級那一年,我隨著姊姊上教會,很快教會就成了另一個家,唱詩歌、讀聖經、主日學,我成長的空間拓大了不少。但不知是否有漁民基因,年紀小小就覺得要「睇天做人」,爸媽的態度也是順應生活,不強求,沒有知識改變命運的觀念。因此對我的學業成績既沒有太大要求,我也不像現今的小朋友忙於各類課餘活動,生活就是每天重複的上學和休息。但少年人的生命,卻不斷的在躍動。

  升中之後,感覺是很大的轉變。離開了熟悉的學校和同學,獨個兒升上一所陌生的學校,雖然每逢週末都可以在教會與朋友相聚,但因為學校不同了,大家的話題愈來愈少。少年人開始探索自己的世界,對已經熟悉的教會反而開始疏離。上教會的次數漸漸愈來愈少,最後,甚至決定離開了這個自己曾經感到安全和可愛的地方。

第一次把手指按在琴鍵上

  離開教會或許是我第一次「作出決定」的表現,只是到我成長了,才知道那不是一個正確的決定。更沒有想到神會用祂奇特的方法,讓我回轉。有一天,家裡的「音樂廳」多了一座鋼琴,那本來是希望在教會擔任司琴的姊姊買來練習的,怎知卻成為我踏上音樂路的起步器。

  那是我讀中二的一年,當我第一次把手指按在琴鍵上,感覺就像遇上至愛一樣。自那天開始,生活顯得充實和精彩,每次覆琴和考琴試不但不是壓力,更是推動力,推動我努力練習。如果要比喻那種感覺,可能就像玩電子遊戲的感覺,享受進級帶來的興奮。分別是玩電腦遊戲,進步了也不會增進社會對自己的認受性;但學業和音樂除了自己滿足之外,別人也欣賞。

  練琴時,我就像進入自己的世界裡。加上家人都愛聽歌,爸媽見我的表現一天一天的進步,也就保持他們一貫的做人態度,順應我的情況,允許我繼續努力,只做我的忠實聽眾。音樂帶引我這個缺乏自信、內向、怕事的人走出自己的安舒區,不但在學校的早會伴奏,也參加校內和校外的音樂比賽。當時公開演奏的壓力,幫助我克服恐懼,為了音樂,我有無比的勇氣願意面對這些挑戰。

  彈琴的成績更補償了我讀書的挫敗感,一技之長,讓我建立自信。所以在老師的悉心教導和自己對彈琴的熱情下,只用了三年時間,我就考獲了八級鋼琴證書。

人生中最挫敗的日子

  考獲八級鋼琴證書並不能取代學業的成績,中學會考不理想,又不想重讀中五,心想就此「畢業」算了。但家人及朋友都建議我至少也得完成預科課程,我便聽從他們的意見,晚上修讀中六,日間則在補習社當兼職。只是朋友認為既然我有八級鋼琴的證書,何不試試報讀演藝學院。沒想到交了申請表,經過兩次面試,竟然能夠在1996年踏進演藝學院的大門。

  幸運的踏入了演藝學院的鍵盤系,但四年的學習生活,卻是經歷人生中最挫敗、艱難、無助的日子,甚至幾乎崩潰。三年考獲鋼琴八級成績,並不算得甚麼。踏進演藝學院接受鋼琴演奏訓練之後,才發現接受演奏訓練除了本身要有音樂天份之外,演出和比賽的實戰經驗也不可少。我只是學了三年鋼琴,很多彈琴技巧還要改善,演出和比賽經驗也相對地少,事實上根本還不到水平。要在一個訓練演奏家的學院接受裝備,不但相距起始點甚遠,也跟不上所要求的進度。每天的上課、練習、演出,挫敗感都會隨之而來。

  我對老師給予演奏的教導感到難以掌握,卻知道演奏技巧的重要性,因此每天都會用最少八小時練習,希望達到老師的要求。可是愈是用功、表現卻是愈差。演藝學院給學生有定期演出的機會,讓我們能汲取經驗。但因為我的演奏技巧還未足以把樂曲的神緒完全演繹出來,因此每次在台上演出的感覺就像赤裸般的羞愧,每一次演出前有如在刑場等候行刑,很想逃離。

  雖然有些時候,也有人認為我的演出是成功的,但我總會懷疑他們所表示的欣賞;當有人給予一些建設性意見時,我卻會把這些意見無限放大,甚至感到無地自容。我的鋼琴老師對我說,一首樂曲演繹得好與壞,並不單單是把所有音符準確地奏出來。雖然心裡很感激她的安慰和鼓勵,但挫敗感仍然揮之不去。

重拾學習的興趣

  在練習上我努力追求完美的演奏,實際上卻已經失去了自信,甚至萌生了想退學的心態。我開始懷疑自己,也後悔選擇了學習音樂這條路。爸媽努力工作,養活了我們六兄弟姊妹,自己努力練琴,三年完成八級考試,在不知不覺間已經建構了一種人生信念,就是:只要努力就能成功。可是,這信念在演藝學院幾年的學習經驗中打跨了。當時的我認為,演奏和人生一樣,並不是努力就會達到自己的想望。在那段迷惘、喪志的日子,我不斷地問:該如何走下去呢!

  終於我選擇了求助,致電在信仰路上曾經帶領我的姊姊,當我一聽到她的聲音,淚水就缺堤而出。一番對話之後,安靜下來,醒覺到在少年時最令自己感到被肯定的,是琴鍵在指間奏出美妙的音樂,而不是一首音符節奏準確的樂曲。但如今緊張自己的表現成了一個自然反應,焦點也只是放在彈琴技巧上,就是這種對演奏錯誤的理解把我推倒。明白過來之後,想起老師的教導,才領略之前聽不入耳,無法明白的指導,心就豁然開朗了。之後,我嘗試去享受學琴和演奏的過程,也能適度接納讚賞和意見。對音樂演繹有了正確的認識,不但重拾學習的興趣,要以音樂來感動每一個人的想法亦慢慢建立起來。

人生就像樂曲

  演藝畢業之後,順理成章地以音樂作為工作與發展的踏板。寫流行歌是很有趣的,當靈感來到時,創作就如呼吸那般自然。雖然創作的歌漸漸多了,但在最初的兩年,卻一首歌也沒有被唱片公司選用。但我繼續努力和堅持,終於在第三年有唱片監製選上了我的作品。

  從作曲到填詞,幕後到幕前,努力固然十分重要,但我卻多次嚐到不是努力就能成功的經歷。2000年是我流行曲創作路的開始,卻是香港樂壇的退潮時期,唱片的出版和銷售每況愈下。我過去曾經懷疑自己是否選錯科,如今則是懷疑是否入錯行!我的作品會得到賞識嗎?音樂創作可養活自己嗎?何時才可出人頭地?但這樣的際遇也讓我領悟到:成敗得失,不能掌握;有衣有食,就當知足。不知這算不算是第二次開竅呢!

  回想起來,人生走到今天,實在不是自己能預計得到的。沒想過自少學習古典音樂的我,會與流行曲創作扯上關係。父母樂天知命的生活態度,令我也學懂了順應環境,即使入讀演藝學院,也是為了要提升自己的音樂造詣,甚至到我創作流行曲,也是單純為了「要以音樂感動人」。

  或者有人會問,甚至有時候我也會問自己:「這段人生路,似是由很多的偶然組合而成,遇上鋼琴、進入演藝學院、開始作曲、踏上舞台,到底是我的幸運,還是神的帶領?」最近幾年,常常在婚禮的場合聽到“Canon in D”,這首樂曲最特別的地方是一開始就以大提琴奏出八個低音,並且在全曲中不斷重複地和著小提琴和中提琴所變奏出來的中音和高音部份。有時候我感到自己的人生就像那中音和高音(主旋律)的部份,被人看見的經歷,就像那高音部份,時快、時慢、時起、時落的曲調,像是述說每一段順逆、起跌、精彩與失落、順應與掙扎的經歷。而那和著、承托著、要留心才察覺到的低音主幹部分,卻是我從小學三年級就認識,對我不離不棄的主耶穌,祂陪伴著我走這高低起伏的人生路;讓我生命的音符,在神的承托下,可以更千變萬化和悠揚動聽。

真心分享:蔡志森

電影《歲月神偷》重現了六七十年代獅子山下的生活情景和價值取捨。我就是成長在這物質貧乏,生活多姿,著重道德、倫理、正義,堅持生命價值的年代。曾有人說,從外到內我都像那個年代的人。

最大的願望是當記者

  六十年代初的家庭,一般都有幾個孩子。我在家裡排行中間,有兩個哥哥和兩個妹妹。一家七人都擠在徙置區小小的房間,家境清貧,卻是知足常樂。父親為人勤奮,到了我讀初中時,他在屋邨裡開了一間小小的裝修公司,接些維修的小工程。因為工作需要,他買了一部可載貨的旅行車。在那個年代按我們的家境,其實不可能擁有一部「私家車」的。但因利乘便,我們成為有車階級,更開心的是爸爸每逢周末都會驅車帶我們四圍遊玩。因為有機會「遊車河」,讓我開濶了眼界,對港九新界多了認識,並且對所觀察到的人與事感到興趣。也許是這樣的原因孕育了我的志願—長大後要成為一個記者,將社會百態展現出來。

  童年的心願,成了驅動的力量。雖然在浸會大學我是主修中文,但畢業之後卻一心想做新聞從業員。可惜經過多番嘗試都沒有得到傳媒機構取錄,為了生活,我於是應徵中學老師的職位。雖然作教育工作也很有意義,而且我教書的成績也不錯。但我只是教了兩年就停了,因為新聞和傳媒才是我的理想工作。之後我在無線電視的編劇組有四年的時間。在無線的日子,不但提升了自己的寫作能力,也讓我對這個製造潮流,影響社會價值觀的電視文化多了認識。這是一段有趣的工作經驗。由於我最大的願望是當記者,在89年6月1日我終於如願以嘗,加入了香港電台新聞部,成為記者。

六四、保釣、回歸

  當年的新聞傳媒在社會上有很高的公信力,香港電台(港台)更是業界翹楚。能夠成為其中一員,也不期然的感到自豪,並且希望有更多學習和體驗的機會。入職時正值中國的八九民運,作為新丁當然不會被選上赴京採訪,但因為資深的同事都已肩擔重任,不久我就參與主持電台的新聞節目,也兼顧採訪的工作。因為前輩們無暇指點,惟有自行在職培訓,採訪寫稿都自己一手包辦。對於記者而言,八九民運是一生難以遇上一次的歷史大事,但我一開始就遇上了。作為一個讀中文系,而且內心有濃濃中國情的年輕人,面對八九民運本來應該是熱血沸騰的,但對於一個記者,卻必須要冷靜抽離。因為這樣才能夠中立客觀,不偏不倚。八九民運,為我的記者生涯上了第一課。

  六四之後幾個月,港台的工作沒那麼緊張了,就給我們這些新人正規的訓練,對傳媒工作和記者守則就有更準確的認識。記者必須要冷靜、抽離,堅持客觀中立,不偏不倚的原則,就更加確定了。在港台10年的日子裡,期間參與和見證過不少大事要聞,其中最深刻的要算是96的保釣事件和97回歸慶典。

  96年釣魚台再起風雲,香港的保釣人士9月啟動保釣號漁船,要登島宣示主權。當時我已算是資深記者了,被派隨船採訪報導。當年的保釣行動是社會大事,因此隨船出發的記者也有十多人。雖然保釣行動似乎很激烈,但出發時並沒有人想過可能會壯烈犧牲的。因此陳毓祥先生意外溺斃實在是始料不及。親眼目睹由激情急劇轉到悲情的一幕,至今想起仍然戚戚於懷。

  記得當時在船上打算訪問計劃下海暢游宣示主權的陳毓祥,他說:「返上嚟先!」意思是他現在要落海,回到船後再接受採訪。可惜這個訪問永遠都不會完成了。是激情、是意外、是勇敢、是犧牲、是衝動…,或許各有評說,但生死往往在一念之間決定。不少朋友問我,當年在船上有沒有被熱血沸騰的保釣人士所感染?我的答案是:沒有!完全沒有!因為我一直堅持記者的角色必須保持冷靜、抽離和中立。記者的職責是要如實報導不同人士的立場和意見,絕對不應該加上自己的觀點。因此記者不但不應投入現場的氣氛,更加要抽離出來。可惜現時有些記者有如時事評論員,先有觀點,再加判斷,實在不敢茍同。我甚至認為記者除了捍衛新聞自由之外,不應該參與其他政治議題的示威或遊行。

  香港97回歸,我被派在會展的大禮堂,現場報導整個回歸儀式,能夠置身其中,見證這歷史時刻,實在感到興奮和榮幸。97年7月1日零時零分,英國的旗幟緩緩落下,中國的國旗隨著國歌徐徐升起。在會展之內,冠蓋雲集,典禮莊嚴;會展之外,風雨交加,示威抗議。我知道,無論樂觀悲觀,擁抱排斥,香港已經步入新的紀元,我們必須為這城市負起責任。

用另一個方式關心社會

  自從89年開始,我就認定新聞記者的角色,既要為市民大眾發聲,反映社會不公不義的現況;同時也要表揚好人好事,傳遞正面積極的信息。可惜隨著年日過去,我感到大部份傳媒的報導變得嘩眾取寵、誇張失實;失卻了應有的持平,也糟蹋了記者的形象和公信力。這個現象實在令我感到十分失望。我曾經以「記者基督徒團契」的名義發表文章,呼喚同業要努力保持專業操守,只可惜小舟一隻,實在難於洪流之中逆行。

  正在矛盾交織的時候,99年初,在一個講座認識了明光社,一位我所敬重的教會牧者更鼓勵我考慮出任總幹事。由於明光社其中一個使命就是傳媒監察,正是我心裡十分認同的理念,只是這並不是我所專長。但作為一個擁抱信仰,堅持社會正義的人,如果能夠在記者以外用另一個方式關心社會,幫助業界,我願意開放自己,積極考慮。

  當時我在港台已經十年,而且亦有機會升上高級公務員的位置,可說是前途光明。如果辭職加入明光社,無論是工作前景,或是生活保障,反而是迷霧一片。但當我和太太分享並且祈禱,彼此心靈再沉澱之後,我們便同心決定離開港台,加入明光社,開展信心之旅,踏上人生的下半場。因為我們都認為豐盛的生活,比豐富的物質更有意義,更令人滿足快樂。

  在明光社15年,由於我們對監察傳媒,對色情、淫猥、賭博,與及同性平權運動都清楚表達立場,並且呼籲社會抵抗,因此承受不少壓力、攻擊、詆毀,例如說我們是「道德塔利班」等。但我們堅持立場,用愛心說誠實話,不亢不卑的據理力爭,亦得到不少支持。

  常常有人問我,世風日下,我們能改變嗎?我們的答覆是,如果我們不抵擋,情況必定會更壞,而且壞得更快。大家在傳媒中看明光社,以為只是對抗同志運動。其實這是一個很大的誤解。多年來,明光社的資源主要用於「傳媒教育」、「性教育」和「生命及倫理教育」,對象包括公眾人士、中小學生、教會人士等。

  因為傳媒的報導手法和節目製作都是由市場主導,傳媒機構既會製造市場,又會適應市場。因此我們針對的不單是傳媒機構,更是要向普羅大眾灌輸對傳媒的正確認識和期望。我們是旗幟鮮明的反對傳媒污染,亦關注性文化和社會倫理,反賭波和同性戀等議題上也積極喚起關注,並組織教會作適切的回應和表達。

  雖然現實是未必能改變結果,但我們會認定使命,並要竭力把基督教的價值觀和道德觀,帶進社群之中。力量即或微小,但總能夠發揮一點作用,讓社會的道德和價值底線不至於每況愈下。我自己的座右銘是「盡忠、盡力」,結果如何也不要把信念和心裡的火熄滅,這也是我常常對明光社團隊的鼓勵。

家庭給我力量堅持理想

  我的童年和家庭塑造了我的價值觀,也影響我對工作和家庭的計劃。人生的下半場,工作上有了新的挑戰和考驗,家庭生活也經歷了嶄新的體驗。婚後多年,我們夫婦都未有計劃生兒育女。但到了打算有小孩子的時候,太太卻兩度小產。於是我們決定放棄做父母的念頭。由於我們都喜歡讀書和旅遊,所以工作之餘,就各自進修,又到世界不同的地方旅遊,生活也算得愜意和充實。但人到中年,太太更是特別喜歡小朋友,所以我們就認真考慮會否領養子女。

  一般人都重視血脈傳統,我們也希望有自己所生的子女。但隨著年代和社會模式轉變,對領養子女的接受程度也提高了。雖然我和太太對領養子女並不抗拒,但知道作為父母是一生的責任,影響的不單是我倆,而是小朋友的一生。所以我們再三的思考和切切的祈禱,最終才平安地作了這個重大的決定。

  2000年初,我們的家多添了一名成員,就是我們的大兒子。那時他只有三個月大,現在已經是快15歲的年青人了。由二人世界變成三人組合,全間屋或整個家都熱鬧起來。我們都很小心,更是很用心的照顧這個兒子。做了父母之後知道,養兒育女比進修和學習難得多,但當中的樂趣和滿足感卻又難以言喻。

  太太付出的時間和心力都比我多,但她十分享受當母親這個角色。我們感恩上帝的帶領,讓我們作了一個正確的決定。以前家計會宣傳一個嬌兩個妙(下一句是三個斷擔挑),目的是希望減少人口增長。但我們卻是真的感到一個孩子有點孤單,於是希望有個妹妹和他一起成長。02年底我們再領養了一個女兒,她「出生」在我們家的時候,是5個月大的BB。

  多了一個女兒,也多了一份責任,但亦多了十分愉悅。很快我們就適應了一家四口的生活。05年某天社署來電告訴我們,女兒的母親又生了一位女孩,已經9個月大。由於是同母所生,社署希望安排她們能在同一個領養家庭,所以優先給我們考慮。但這個意外的邀請卻令我們有所掙扎,因為我們知道領養孩子不是選擇玩意,而是一生的責任。我和太太為這事祈禱,也和孩子們商量,經過「家庭會議」和禱告,我們全家一齊作出了決定。

  三個孩子的確有點令人吃不消,由於要照顧三個小朋友,太太辭去教師的工作,擔任全職媽媽。但這份全職工作絕不輕鬆,更恰當的形容是十分辛苦! 所以每天下班回家,我都要分擔太太的辛勞。兩口子同心,要建造一個充滿人氣的歡樂家庭,就是我倆共同的想望。事實上,無論是過去的和現在的家庭經驗,都成為我堅持維護家庭價值,社會公義的動力。

  因為領受了神給我們恩典,讓我們有機會培育三個孩子。所以對現在社會色情泛濫、賭博盛行,個人主義被高舉,漠視權威成了風氣的現象就更加痛心。孩子踏出家門就是社會,如果社會道德瓦解,價值蕩然,關係疏離,孩子能夠有美好的未來嗎?也許,工作給我智慧去維護家庭,家庭給我力量堅持理想。這一切都是神的恩典!

真心分享:林淑敏

沒有人會希望遇上癌症,我也不例外。但感恩的是我現在已經康復過來,並且樂意分享自己的經驗,更願意成為癌症病人的同行者。因為神不但幫助我戰勝癌魔,更把我的生命更新了!

整個人都出了問題

  2000年我從多倫多回流香港,立刻感受到香港十分急促的生活節奏,但年青的我很快就適應了。我不但趕上香港快速的步伐,更嚮往消費及金錢至上的文化。當時還不知道,原來這是內心缺乏了安全感,以為只要金錢越多,生活就有更多的保障。由於在加拿大是主修電影,回港當然希望能夠在演藝界發展。幸運地02 年在電視台得了一份工作,並且有機會參與幕前演出。由於工作的時間多在晚上,而我十分希望賺多一點錢,於是再幹一份全職的日間工作。如是者,06至08整整兩年,總是日以繼夜地工作,有些時候更是不眠不休。

  到了08年尾,身體終於負荷不了,我患了甲狀腺亢進症(甲亢)。往後的一年半,我需要服藥。雖然身體已經出現毛病,但因為有藥可醫,我認為並不是很嚴重,於是仍然繼續工作。但每天我都會檢查自己的眼睛,如果有凸起的跡象,就代表我需要休息;若沒有凸起的跡象,我就繼續「搏殺」。如是過了一年半,甲亢仍然過高,醫生要我再多吃半年藥,並且說,情況還沒改善就要做手術了。雖然知道有可能要做手術,但那半年仍然沒有停下來,一心靠著自己的「小宇宙」(意志)繼續撐下去。

  半年過後,驗血結果顯示甲亢的指數竟然回落到正常水平。那一刻我真的如釋重負,並且認為靠自己的努力和意志終於戰勝了病魔。那時候,我不知道自己的愚昧!但一個星期之後,我完完全全體會到自己的無知和軟弱。醫生從驗血報告中,發現我可能患上乳癌,最後更確診了。雖然只是第一期,但因為腫瘤毒性很強,醫生說手術後很大機會需要接受化療。我一直都不願放下工作,但這時候我不能不停下來了!

  其實在身體生病之前,我的心已經病了。我雖然知道擁有健康並不是必然的,而且過去幾年,身邊相繼有朋友和親人患癌,但我卻仍然不肯減少工作,讓自己有休息的時間。甚至甲狀腺出現了問題也不願意停下來。看來我不單單是病態工作,而是整個人都出了問題!

癌症是成長的機會

  我是一個極度緊張的人,而且凡事認真,甚至是過份認真。雖然我是基督徒,但因為沒有真正的安全感,很多時候都是靠自己的能力處理問題。我只看重自己的感受和需要,不懂得體諒和欣賞別人;所以常常給自己很大壓力,也令身邊的人承受不少的壓力。也許是神明白我生命的缺欠,祂不但要醫治我身體的疾病,更要醫治我心靈的疾病。癌症來到我的身上,給了我一個成長的機會。

  當初知道患了癌症,心裡實在是懼怕的。但因為在幾年前,有照顧癌症病人的經驗,使我對癌症有一些了解,才不至手足無措。05年,我相熟的一位基督徒姊妹,雖然只得26歲,卻患了末期卵巢癌。當時她的情況轉壞得很快,發病不久就離世了。她的經歷讓我認識到,原來癌症與年齡無關。

  07年我的好朋友溫裕紅也患上乳癌,她治療時身體雖然也出現一些狀況,卻不算太嚴重。我們每次見面,她都是面帶笑容,我相信是因為她選擇了用樂觀和積極的態度面對,也是有神的幫助。最後她完全康復了。她是一個令我鼓舞的個案,在她身上我知道癌症是「有得醫」的。

  08年我男朋友的親姨姨乳癌覆發,因為沒有近親可以照顧她,我接她到我家居住。她在我家住了半年,但病情每況愈下,在最後階段,貼身的照顧令我親身體會到癌症的殺傷力。現在回想,這些經歷卻成為今日的知識和力量,只是當時不明白,還常常禱告求神挪開這些沉重的擔子!

  今次到自己成為主角了,難道還可以逃避嗎?當然不可!因此我知道,不可以靠自己,而是要實實在在的倚靠天父,並相信祂會為我預備最好的!

神另有預備

 我感恩神的預備。因為身邊接二連三有人患上癌症,感覺到需要多點保障。在08年,就購買了一份危疾保險。如今有了保險的賠償,缺乏安全感和素來緊張的我就少了掛慮。手術之後,很快就要選擇化療方案和在哪裡進行。因為保險的最高賠償是100萬,按理應該在私家診所進行,但最後的選擇卻不是這樣。

  手術後第五天,我拿著病理報告見醫生,他說癌細胞十分活躍,用藥需要多加留意,並建議我參考私營和公營醫院治療方案後再作決定。因為保險賠償足夠有餘,我以為醫生只會推薦我到私家診所做化療,聽他這樣說,我實在感到有點意外。心裡不期然想,莫非神另有預備?所以沒有即時決定在私家診所進行化療。

  於是我和男朋友先去私家診所觀察情況。一如所料,那裡的環境舒適寧靜,而且每個病人都會在獨立的房間進行化療,絕對不會受到騷擾,而且確保私隱。但那裡的氣氛卻令我感到有一種莫名的孤單感。記得當我們離開時,一位打扮高貴的婦人剛好坐著輪椅進來,我特別留意到她的雙眼流露出十分憂傷的神情。心裡就不期然的對自己說,我不要這樣的憂愁,並求神給我十足的平安!

  我們再到伊利沙伯醫院,那裡進行化療的地方,病人都在一處,環境並不寧靜,也沒有私隱可言。可是病人卻彼此談談說說,互相鼓勵,反而充滿生氣。當下我知道應該怎樣決定了。起初以為公立醫院的診期會很難安排,但手術後三個星期,也就是接受化療的黃金時間之內,醫生就約見我了。他清楚向我講解化療方案,並立刻安排兩天之後就開始標靶治療。我的心感覺到,一切神已經預備好了。

露出光光的頭來

  神真的為我預備了最適合的地方,祂知道我害怕孤單,所以帶領我在公營醫院進行化療。因為化療的地方是開放式的,一間大房坐滿了接受化療的病人,病友們有傾有講,不會只注意針藥,時間就過得很快了。由於我對針藥有敏感反應,其他病人每次只需2小時就完成化療,我卻要4個半小時才能離開。如果在私家診所進行化療,每次只得我一個人,恐怕會難過得要死了!

  每次化療,除了有藥物治我的身體,更有心藥治我的心靈。因為不少病友都曾經在治療過程中出現情緒問題,有些更接受過臨床心理學家的輔導。聽了她們的分享,就等於給自己提醒和預防,實在是很好的幫助。病友還會分享實用的食療經驗,又會給予精神上的支持。我們互相鼓勵,每次都不會吝嗇稱讚和為對方打氣的說話,因此整個病房都充滿正能量。

  接受化療的病人大多數都會選擇把頭髮剃光,所以他們都是帶著假髮的,我也不例外。但因為我對藥物有反應,化療時全身會發熱冒汗。所以每次化療,我都會把假髮脫下,露出光光的頭來。病友們都稱讚我勇敢,因為愛美是女士的天性,更何況我是演員,應該更加「貪靚」。但我明白,沒有健康,即使再美麗的外貌也沒有用。而且我開始明白到,神要我有的是更多的內在美,祂要的是我活得更真誠。因此每當我脫下假髮的一刻,反而能夠感受到,坦然面對自己是多麼的可貴。癌病使我知道,我的價值和安全感是從神而來,而不是從外表而來。

愛就是付出和犧牲更多

  其實治療過程中,也有出現十分難受的副作用反應,甚至也想過放棄。但最後都能夠堅持到底,完成了一共18針的療程。感謝神!除了身邊的病友,更有我的男朋友(現在已是丈夫了)給我的照顧,他讓我有力量走到終點。

  發現患了癌症之後,他一直陪伴我、照顧我,支持我。以前我追求成功、財富和歡樂,他似乎不能給我滿足。但當我經歷癌症之後,才明白甚麼是愛,就是他對我那份無條件、不嫌棄,並且不離不捨的接納。從前我不懂得欣賞他的愛,在患病的日子卻深刻體會了。從前我只是向他提出要求,卻是少有付出;但經過了癌病,卻懂得欣賞和珍惜了。結婚一年多,我們一起學習分享和分擔,越發體會要愛就是要為對方付出和犧牲更多。

  經過18次化療之後,我的社交圈子擴濶了,醫院裡認識的病友,很多都成了朋友。我們都是過來人,明白病人在治療過程中面對身、心、甚至人際關係的壓力。病人需要有人支持,更希望有人聆聽和分擔。於是我們便在facebook開始一個小小的群組,與病友連繫,在抗癌路上扶他們一把。哪怕只是一句簡單的鼓勵、一個窩心的問候、一刻的共鳴,又或是實用的食療經驗分享,只要能夠幫助病友就是有意義的付出。如今這個群組加入了很多新成員,成了一個小天地。雖然我的工作也忙,但仍然樂意經常關心和回應他們,因為我們有共同的言語和共同的心路歷程。

  其實有心人不只是我一個,有些基督徒更組織了網友團契,邀請對信仰有興趣的朋友參加,我也會抽時間參與。另外我又會到教會和醫院分享自己的經歷,這些都是甘心樂意的服侍。更願意神會使用這微小的付出,為有需要的病友帶來一點祝褔!能夠重拾身體和心靈的健康,我十分感恩。「活好今天,只為明天計劃,不再為後天憂慮。 」是我給自己每天的提醒。

真心分享:羅乃萱

我是一個願意感恩,喜歡感恩的人。但這並不是我生來的個性,也不是家庭給我造成;而是因為我和我的家人信了耶穌,才有這樣的改變。

在家裡找不到自己的價值

  因為媽媽生了姐姐之後,連續小產了五次,才再懷了我。所以姐姐和我的年紀相差比較大,而我又是一個未足月的早產女嬰。媽媽形容我出生的第一天,臉是紫綠色的,心裡害怕我也是活不了。當時她在一所天主敎的醫院,護士知道媽媽的擔心,就建議給我領洗,也許天主會救回我的命。媽媽為了能夠保住女兒的性命,任何方法也願意嘗試,我就這樣領洗了。直至現在,我仍以當年的法文聖名作我的英文洋名,因為這名字對我有著特別的意義。我在醫院的氧氣箱足足住了一個月,還動了手術,最後性命終於被上帝救回。

  這麼難得才能活下去,豈不應該是父母的心肝寶貝嗎?但事實卻並非如此,因為爸爸一直期望我是男孩。他更自小就把我女扮男裝,打煲呔、穿短褲,為我塑造男孩子的形象,直到我四歲,弟弟出世了,我才回復女兒打扮。雖然頭髮仍是短短的,但至少能夠為穿上裙子而高興,但心裡仍然沒有真正的快樂。因為我比不上姐姐的才華,也爭不到父母給弟弟的寵愛,在家裡,我是最受忽略的一個。在家裡找不到自己的價值,唯有在家以外尋找。

  中學就讀培正,老師發掘了我在田徑方面的潛質。因為姐姐自小就是音樂天才,我才不會跟她比,因為根本比不上。於是我專心在田徑項目發展,跳高跳遠都是我的強項。站在獎台上,我才感到自己被肯定,心裡的自卑感也稍為放下來。但在家裡仍是沒有溫暖,因為爸爸的性格剛烈(長大後才知道他可能是患有抑鬱症),經常發脾氣,更會以自殘的方式傷害自己,甚至拿起玻璃瓶打自己的頭,直到血流披面。媽媽卻是寸步不讓,總是和父親針鋒相對。因此每天吵吵鬧鬧,家無寧日。由於姐姐早已到外國升學,只剩下我和弟弟,我倆就是面對風暴的見證人,也是調解員,雖然我們都沒法讓他們和好,但至少在大打出手時,一人拉住一個,免了慘劇的發生。

為甚麼不求耶穌幫你?

   家庭的問題,令我反叛;不成熟的愛情,讓我心傷。年紀輕輕就感到沒有甚麼是可以把握得住,就連最引以為傲的田徑成績,也會在頃刻之間被人超越。心裡總是羨慕姐姐能夠遠走高飛,中五那年,就申請到美國升學,希望逃離這「可惡」的現實,在另一個地方尋找自己的樂園。結果心願得償,我到了加拿大升讀預科。

  1974年,股市大跌,爸爸的情緒壞到不得了,我們之間也緊張到不得了,我在日記上寫了無數恨他的字句。沒料到爸爸偷看了,他大發雷霆,還連聲責罵地說,不會再認我這個女兒。父親錐心的說話刺透了我,於是把自己關在房裡,拿著滴露,準備鼓起勇氣把它飲下去。就在這絕望時刻,有一把微小的聲音對我說:為甚麼不求求在中學時聽過的耶穌幫你?

  耶穌的名字,我從小就認識。中學時,培正是基督敎學校,同學叫我參加團契,但那時十分反叛,就連耶穌也反了。同學和我講耶穌,我卻和他們談進化論。因此耶穌對於我,可說是一個陌生的名字。沒料到在這生死時刻,卻浮現祂的名字。雖然我沒有謙卑祈禱,但還是把滴露放下了。

  終於收到大學取錄的通知,但卻不是帶著雀躍的心情離開香港。因為如我所料,送機的行列中,找不到父親的身影。父女之間的恩怨,原來是如此糾纏。

  就在赴滿地可升學前夕,我有機會停留在多倫多,探望舊同學。怎知他們都在加拿大唸書時信了耶穌。雖然之前一直把那個微小的聲音拒諸門外,但耶穌似乎藉著鍥而不捨的同學把我說服了。心想,反正悶得難奈,就跟你們上一趟敎會也好。記得那天是祈禱會,牧師和我們分享了一個紐約黑社會份子信主的的故事,並叫我們為他祈禱。心裡不期然湧出一份感動,就跟著其他人一起跪下祈禱。與此同時,我心裡問自己,如果耶穌是真的,我也想相信。

  身旁的人好像能看穿我一樣,問我是否覺得自己有罪。我即時回應說,感到自己有罪,因為我雖然有爸爸,但我不但沒有愛他,反而恨他,當下就向神認罪悔改,多年來心裡的重擔在那天晚上都釋放了。我帶著輕盈又踏實的腳步,夾雜著歡笑和淚水「回家」。之後,我每天寫一封信給爸爸,真誠的向他道歉,連續3個月,終於收到爸爸回信,他說已經原諒了我,而且還開始到教會。我實在感恩得難以置信。1976年的復活節,我和爸爸、媽媽在不同的天空下一同受洗。感恩我在地上的家因耶穌而重新開始,將來我們還可以在天上的家重聚。

天父對爸媽的祝福

  人生總要學習不同的課題。疾病和死亡這兩份功課,雖然令人畏懼,卻又是不可以迴避的。93年,因電視短路,家裡發生火警,自始媽媽的身體就一直不好。94年,在毫無心理準備之下,母親離世了。自從爸媽信主之後,他們的關係大大改善,甚至可以用恩愛來形容。媽媽離開前幾天,爸爸買了一件美麗的大褸送給她,還對媽媽說,她是他一生的最愛。媽媽暖在身,甜在心!越是美好的情景,我們當然越想留住。

  雖然知道媽媽已進入天國,但卻很遺憾沒有機會和她說最後一句話,心裡不停思念她,但我還是要學習面對生命中最大的哀傷。朋友敎我買一本簿,每逢我想到和夢到媽媽就寫下來,心裡的哀傷才漸漸疏解了,但也足足花上兩年的時間。

  媽媽離世之後,爸爸整整兩個月像陷入抑鬱之中,茶飯不思,連鬍子也不剃,我們當然擔心不已。我們可以做的就是每次探望他,都為他祈禱,祈求神親自安慰他。一天,我們探望爸爸時,發現他已經回復正常,鬍子剃了,胃口也正常了。我們既高興又有點疑惑,問他如何好轉過來。爸爸告訴我們,有一天他心情跌到最低點,打開了窗想跳下去。這時用上海的家鄉話向神祈禱,求神顧念他這位老人家。禱告之後,爸爸感到有兩位天使扶起他。

  自從有了這個經驗,爸爸便振作起來,又生活了十年。直至04年,他的身體才真正的衰殘,他常常夢見媽媽,又說希望天父也能祝福他,像媽媽一樣,不用受折騰,而是被神溫柔的接走。我很體會爸爸的心情,所以也為他祈求。04年8月一個星期六清晨,接到電話通知,爸爸在家中暈倒,情況和媽媽一樣,過了數天便安詳的離開世界。

  雖然爸媽先後都離世了,但我仍是感恩。因為神讓我們有一個真正的家,這是在我童年時不可想像的。但在神的愛中,卻實現了。

上了一課很好的生死教育

  先後經歷至親離世,反而讓我更願意陪伴一些患病的敎友,在羅慧娟姊妹生命最後的一程,我們也一起走得更親密。其實認識慧娟是在01年,那時她開始參加我們的敎會聚會。她一直很率真和很有生命力,而我們也很能夠真誠相處。

  她得悉自己患了胰臟癌的當日,給了我一個短訊,幽默地說自己中了獎。當天晚上,我和何牧師到她家為她祈禱。數天後,她告訴我一個心願,就是想出版一本書,也就是那本 《活在地上》。我知道慧娟當日的病情,所以我敢說這書不但記錄了一個神蹟,它本身已經是一個神蹟。

  慧娟從不忌諱談論死亡,所以我特意送她一本《我的心願》,那是一本讓人寫下各項臨終前安排的書,她真的把需要我們幫忙的事一一交待。雖然我好像是慧娟的同行者和幫助者,其實我從她身上學了一課很好的生死敎育,以至當我面對自己的生死時,更有智慧和力量。

接受自己身體的軟弱

  先天不足,年紀漸大,近來我的身體開始出現大大小小的毛病,進出醫院已經成了家常便飯。去年4月,醫生為我做一般的婦科檢查後,告訴我要入院做一個手術作進一步檢查,因為發現有陰影。聽到這個消息,我的手是震抖的,眼淚就流出來。這個「驚」的感覺讓我更直率的向神祈求,求祂讓我能夠在暴雨中見到陽光。

  檢查結果出了,醫生告訴我應該不是癌症,但必須動手術。這位醫生是我十分相熟的,如果由她操刀,我會很放心;只可惜因為我出生時不足月,身體有先天性的問題,手術會有出現併發症的風險,所以她希望介紹另一位更有經驗的醫生給我。結果選擇那一位醫生,就成了另一個問題。一下子有太多方案,心裡只有「亂」的感覺。最後還是選擇了那位有經驗的醫生,我帶著平安的心面對這個手術。

  雖然手術過程中還是出了點枝節,但醫生最後也克服了。可能是麻醉藥的影響,我的雙眼見不得光,常常想嘔,咀唇乾裂,但不能喝水,只能沾唇。傷口痛得要打止痛針,還加了止痛貼,晚上又吃安眠藥與止痛藥。

  復原的過程很漫長,我像初生嬰兒一樣,連抹臉和飲水都要人幫忙。手術後第一次洗澡,全身發冷發抖,還跌倒在地上,菲傭都嚇呆了。但女兒卻十分鎮定,一直抱著我,更親自幫我洗澡。雖然當時有點尷尬,但心裡那份溫暖至今仍然窩心。我要學習給孩子貼身照顧自己的機會,我要接受自己身體的軟弱,更要學習接受別人的幫助,這實在是一個很重要的生命功課。

每天帶著感恩

   從同行者的角色,轉到病人的身份,我更多的認識自己,更知道自己不是萬能,不可以有求必應。如今是要懂得有智慧作選擇,學習放慢腳步,工作之餘,要多為自己留點空間。原來空間裡有寶藏,因為我喜歡到處尋找新奇的事物,於是有機會重拾童真,還把潛藏的能量發掘出來。為了適應身體的限制,我透過臉書 (facebook)和微博與人分享信仰與生命的體會,作為我的服侍。透過這些工具,我與跨地域的朋友溝通,並且得到很好的迴響。結果,疾病帶來機遇,空間又開出另外的空間。因此我每天帶著感恩,體會在生活的每一個細節中神奇妙的安排和恩典!

真心分享:張達明

雖然我是在大學教書,而且經常在公開場合發言,又接受傳媒訪問,其實我曾經是膽怯及充滿自卑的人;雖然我是理科出身,並以法律作為專業,一直堅持證據邏輯,不鬧情緒,原來我是個內心深處擁著澎湃感情的人。

獨立刻苦是這樣走來的

  人的處事態度往往關係成長的背景,我也不例外。父母經營士多,雖然辛苦勞碌,卻算得衣食無憂。我排行最小,有兩個哥哥和一個姐姐。因為人手不足,所以我們放學後及假日很多時都要在士多幫手,而且經營士多基本上是年終無休,每年只會在中秋節翌日休假一天。因此暑假未到就望穿秋水地期盼中秋的來臨,可以和父母享受郊遊之樂。

  父母整天都在士多辛勞工作,沒有時間監管我們的學業或課餘活動,從小我們便享有很多自由,但卻懂得向自己的學業負責,不用父母操心。我性格好動,參加了不少的課餘活動。小學是足球及童軍,中學在男校就讀,更愛上跑步、游水、足球、排球、籃球,甚至風帆等運動。學校的生活多姿多彩,所以我很喜歡上學,早上7點前就會回到學校參與體能訓練或越野跑。當時家住土瓜灣馬頭涌道,為了節省交通費,每天6時我就出門,急步10分鐘到九龍城碼頭,以月票坐船到北角,再花18分鐘急步到達皇仁書院。今天獨立和刻苦的個性,也許就是這樣走出來的。

大學生活有如進入了另一世界

  中七高考,慶幸在數理化4主科都考得A1的成績,並獲得獎學金到牛津大學修讀數學。但最後我卻突然「轉軚」,改為在香港大學修讀法律。原因是考慮到要與外國的尖子競爭有點怯場,沒有信心可以成為出色的數學家,覺得當律師前途較為有保障。故此牛津大學雖然非常吸引,最後我還是作了「理智」的選擇,但歸根究底卻是自己內心虛怯害怕失敗。但如今回看,卻看見神明白我的軟弱,並施行奇妙的拯救和帶領。

  法律與數學都講求客觀和理據,但兩個學科的性質卻是截然不同,而且大學與中學的學習模式和要求亦有很大分別。大學生活令我有如進入了另一世界,三年間,我沒有埋首書中,而是享受充實的宿舍生活,並當了兩屆法律學會的幹事。我從自己的小天地,開始走進大社會。

  83年入港大時,中英兩國正積極談判香港回歸問題,大學的學會都十分關注。大學二年級時,我擔任法律學會的外務副主席,亦是大學學生會其中一位評議員。84年中英聯合聲名頒布,作為法律學生,關注《基本法》這史無前例的構思,感到責無旁貸。那些年,我們經常通宵達旦的開會,甚至曾經帶隊去見港澳辦公室主任魯平先生,以法律系學生會的名義表達意見。

  就是這樣孕育了我對社會、時事和政治的關注,並且明白到表達意見和訴求的重要性,但同時也學懂尊重別人同樣有表達意見的權利。當年的同窗,今天有的成為政府主要官員,如律政司長袁國強、廣播處處長鄧忍光,也有一起在港大的同事戴耀廷,《明報》前總編輯劉進圖等,他們的身份位置、觀點立場,各有不同,但我們仍是就事論事,彼此尊重。我覺得這是學法律和追求公義的人,必需要有的處事態度。我慶幸自己在大學裡能夠學會這些。

對信仰的追尋

  三年充實的大學生活轉眼過去, 86年取得法律學士學位。但若要取得法律專業資格,卻必需要再讀一年的法學專業課程(PCLL) ,因此就繼續留在港大進修。那年暑假我選報了美國哈佛大學的一個暑期課程,希望提升英語能力,同時體驗外國生活,更可探望在麻省理工就讀博士的二哥。想不到這個暑期的學習,不單開濶了我的眼界,更啟發了我對信仰的追尋。

  其實年輕人並不會有太多的時間和空間認識自己真實的一面。從小到大,兩餐不成問題、家庭又有溫暖、讀書成績理想,而且有不少朋友,人生算是相當美好。所以一直以來都不感到有需要尋找信仰或心靈的寄托。但在哈佛學習的日子,因為哥哥再三邀請,就勉強地跟他到敎會,但最初總是覺得這信仰是真是假與我無關。可是當我抽離了在香港繁囂緊張的生活,在夜闌人靜時反思生命,開始發覺自己並非沒有需要。

  在別人眼中,我是個高才生和「有料」的人,不應該有自卑感,但這個假設並不正確。大學選科時突然「轉軚」,甚至寧願放棄獎學金到頂尖學府就讀,正是因為自己內心的自卑與虛怯。我更發現自卑和順境與成就並不是背道而馳的。原來自己暗地裡總是將自己的短處與別人的長處相比,自卑感隨之而生。於是我將生命價值建基於外在成就,但越是成功,內心就越是恐懼,因為擔心當順境不再或被人超越之後,自己的價值和被認同亦隨之失去。害怕失敗令我內心不安及不敢展示真我,於是把自己困在安全區內,限制了自己的發展。

  敎會祥和的氣氛令我感動,使我能夠以開放的心靈去聽講道,於是明白到罪與赦免的道理,更感受到敎會裡弟兄姊妹的「真」和 神的愛。在查考聖經時,猛然發覺這位神不是因為我做得好或是要有任何成就貢獻才接納我,而是無條件地愛我。我生命的價值無需依靠外在成就,這令我如釋重負,欣然面對自己的軟弱與不足,願意真心坦誠的與人交往。這次暑期之旅讓我對基督敎的信仰改觀了,回港後,主動到敎會繼續查考聖經,更決定將生命交托給這慈愛真實的神,成為基督徒。

神教導我為誰而活的功課

   87年取得PCLL資格後,我隨即加入了著名的孖士打律師事務所工作,上工不久就被分派協助處理一宗頗大金額的財團借貸,更被安排獨自負責後期簽約的程序,當時戰戰兢兢地順利完成工作,事後也有點自豪。

  沒多久因為要處理另一宗性質類似的個案,就翻查這個案的文件作為參考,豈料發現原來文件出了錯。這個發現立時把我嚇呆了,不敢再看下去,快快把文件夾合上,整個下午心裡一直忐忑不安,無法工作,好不容易捱到放工時間,便到海旁祈禱。當時我感到神要我真誠地面對兩個問題,第一,為甚麼我會這麼害怕?我清楚知道,我不是害怕客戶或公司蒙受損失,因為我知道有補救的方法。所以擔心的不是問題能否解決,而是害怕這個錯誤會影響自己的前途。

  第二個問題是,我是否相信神的安排是最好的?若因這錯誤而被解僱,當不成律師,神仍會給引領安排?當我梳理了內心的不安,謙卑的向神承認自己的軟弱,並立志接受祂一切的安排,即時心內湧流出前所未有的平安與喜樂,經歷了聖經所應許「出人意外」的平安。

  翌日回到辦公室,把之前不敢面對的文件又重看一遍,準備向上司請罪。這才發現原來有錯的文件,都是沒有給客人簽署的備用副本,客人所簽的版本都沒有出錯。除了感謝神的保守之外,我更感到這是神敎導我信心與誠實,謙卑和順服的功課,令我日後面對種種難關及工作壓力時能處之泰然,笑看成敗得失。因為知道神只要我做一個忠心的管家,在神喜悅的事上盡力而為。以後工作除了加倍小心之外,誠實盡忠是我最大的堅持。

人生不單單為事業打拼

  89年,正式成為律師,專門處理民事訴訟。律師行的工作十分充實,也有一定的滿足感和算是豐厚的收入,但承擔的責任和工作量卻不斷增加。93年,我和寶英結婚了;94年,30歲剛出頭便被委任為法律改革委員會成員,律師行亦晉升我為合夥人,事業可謂一帆風順。

  但神卻讓我清楚知道人生的追求不在於為事業打拼。我寶貴的時間及有限的青春不應該單單放在工作上,而要有時間陪伴家人和追求生命的成長。於是禱告求神安排另一份的工作,當時考慮過不同的選擇,但卻從未有認真考慮到大學敎法律。因為一想到要站在講臺前,對著學生以英語講解複雜的法律概念,便感到害怕。在一次偶然的機會,與在港大敎書的同窗好友戴耀廷聊天,得悉他正在享受一年多的悠長「安息年假期」,實在令我非常羨慕。於是我再重新思想禱告,想到敎學可以有的「自由」,感到神既然讓我累積了多年的法律實戰經驗,應可補足較為偏重純學術理論的敎學模式。

  在96年知道港大法律學院有講師空缺,就立刻去信應徵,滿以為憑著自己豐富的執業經驗及事業成就,再加上得到數位有份量的資深大律師及敎授的鼎力推薦,獲取錄應不成問題。但最後學院卻決定聘用另一位應徵者,神藉此再次提醒我要心存謙卑。事情很快又峰迴路轉,港大突然又多了一個講師空缺,在後補錄用名單上的我便得到聘任。相信是神要我不單學習謙卑的功課,更要我清楚知道,是祂放我這個崗位上。轉眼在港大敎學已愈17年,雖然也經歷不少困難壓力,有時甚至比當律師時更為忙碌,亦沒有放過多少次長假,但我卻是常常充滿喜樂平安,最難得的是讓我有機會服務社會,參與法律改革、監警會、特首選舉委員會、主持房屋及建築物條例上訴等,讓我實踐公義、關懷社會,捍衛法治。

超越了理性的交托

  寶英和我成長背景與經驗很不相同,彼此性格有很大差異。我是個理性漢子,結婚多年,即使心裡愛她,卻欠一份她所嚮往的濃情和浪漫;而寶英為人感性,對人對事比較執著和容易受傷,亦缺乏安全感。但我們有同一的信仰,願意互相委身,真誠面對矛盾衝突,彼此努力建立基督化的家庭。

  婚後三年,子女分別出生,寶英就辭去小學老師一職,專心照顧一對子女。她是一位稱職的妻子和母親,敏銳家人的需要,並會給我們適時和合宜的幫助和鼓勵。2000年寶英發現乳房有疑似腫瘤,檢查後,只是一場虛驚,但過程卻讓寶英大大經歷神的愛,令一直缺乏安全感的她充滿平安。02年,同樣的異常情況又發生,醫生最初認為多和上次一樣,但結果卻證實是乳癌,而且必須立即做切除手術。原來2000年的虛驚是一次演習。

  從瑪麗醫院出來,我們最初出奇的平靜,即時安排一連串的事情,把握時間商量和部署。但回家後寶英的情緒開始浮現出來,不斷打電話告知相熟的敎會姊妹,哭著請求她們代禱;而我就不停瀏覽網頁,希望掌握更多的診斷和治療資料。直至晚上我們才安靜的跪下禱告。

  當我正為寶英的手術祈禱時,一個前所未有的經歷臨到我,使我超越了以往只有理性的交托,而是情感澎湃的呼求。神又讓我看到自己作為丈夫的不足,我向神認罪,並且祈求祂賜下愛和力量。那一夜的禱告,不但更新了我的信仰經驗,也改變了我和寶英的關係,我們之間的鴻溝被填平了。原來苦難不是只帶來傷害和破壞,它也逼使我們面對自己,當晚深深體會到是神敎曉我們愛的功課。

終於可以用心對話

  寶英抗癌的日子經歷不少起伏,04年她癌症復發,癌細胞轉移至肝臟。之後3年,是無間斷的化療、標靶治療和手術,但她仍充滿平安地堅強面對,並且維持有質素的生活,05年我們一家4口到新西蘭自助旅遊12天,我倆享受珍惜眼前人,為賺回來的每一天感恩。07年初,寶英的病情開始轉壞,情人節的前夕,醫生更給我一個噩耗:寶英可能只能多活兩個星期。雖然我們一直都沒有迴避談論死亡,甚至作了最壞打算。但當知道她快將要離開時,心裡仍是抑壓不了難捨的情緒,獨自痛哭了一場。

  情人節那天,我將醫生的話告訴寶英。豈料她平靜得令我出奇:「其實我早已預備好!」結果我們都沒有哭,反而深情對話,她更柔情的說:「理性的你,終於可以用心和我對話了。 」「我曾不斷追求浪漫的愛情,但神和你給予我不離不棄的愛,才令我得到真正的滿足。 」我們談到她未了的心願和離世後的安排,這真是一個最難忘的情人節。

  再過5天是年初三,也是寶英的生日,她希望能夠舉行「生日.感恩.歡送會」,於是我就通知親友。結果那原本只能容納二百多人的醫院演講廳,擠滿了三百多位親友。寶英和我再次宣讀婚姻盟誓,又再感謝雙親,許多的親友們都給我們祝福;最感動的是一對子女獻給媽媽心意咭,將他們的真情都表白出來。寶英的臉上,流露了無憾的笑容!她以柔弱的聲線滿有平安地說:「神是很真實,雖然要走,但我一生沒有遺憾!」年初六,寶英安詳在我的懷中睡著,輕盈的步上天堂。

實踐「公義」與「憐憫」的平衡

  寶英離開後,在照顧一對子女和敎學之外,我就更多利用自己的法律專業關心社會。對於社會公義的追求,雖然我沒有走在最前線,但一直參與其中,並總是提醒自己要以聖經「行公義、好憐憫,存謙卑的心與神同行」為原則。

  我深信謙卑和與神同行是最重要的,「公義」與「憐憫」必須同樣得到重視,社會才有和平幸福。因此我常常鼓勵敎會和信徒對於社會議題不應該置身事外,要有適度的參與(如政改),但必須尊重不同的意見。

  我願意是身體力行地支持發展民主,雖然民主並不能解決所有問題,但卻是最能體現人人平等及最有效防止專政濫權的制度。但我認為現在的香港發展民主的同時,更需要愛與包容。因為太多對立,太少對話,並不能促進民主;真實的民主,必須尊重別人同樣有表達意見的權利。這是我的堅持。

  近年我主力在香港大學開設了一個「臨床法律敎育課程」,除了讓同學有實戰體驗,更重要是希望培育一群不只著眼「賺錢」,而是有使命感的律師,並且願意用專業去幫助有需要的人,讓弱勢社群也得到法律的保障,實踐「公義」與「憐憫」的平衡。過去4年,我們為400多人免費提供法律諮詢服務,並在資源許可下選取一些個案幫助被告人成功進行上訴。

  當年背著書包,今天站在敎室。雖然已變得頭髮稀疏,但回望我的成長路,心中充滿感恩。我對公義的追求和憐憫的擁抱,依然嚮往。

真心分享:林崇綏

當我在北京人民大會堂,從國家主席習近平先生手上接過第44屆南丁格爾獎章時,雖然感到萬分榮幸,但心裡更是不住的感謝神!自從接到獲獎通知,我的腦海就不斷浮現一幕又一幕的舊片段 ……

護理是一個召命

  在基督敎家庭長大的我,曾祖父那一代起已經是基督徒,他更是潮汕的第一位牧師。所以我從小就跟隨父母上敎會,更積極參與敎會服侍,並且常常渴望有一天能去到遠方宣揚基督的愛。

  中學時就讀伊利沙伯醫院附近的女拔萃書院,讀的是文科,並且對藝術、歌唱、跳舞、設計都十分熱愛,更喜歡閱讀課外書。有一次偶然讀到護士之母南丁格爾的事蹟,知道她出身貴族,有高等的學問,卻立志做一位護士。不過在當時社會,護士的地位極之低微,甚至被鄙視;但南丁格爾卻甘心服侍傷病的人,甚至願意冒險遠赴戰地治理傷兵。在她心中,服事病人就是回應耶穌基督愛的呼召,更是她的人生使命。我受她感召,立志能夠成為一位宣敎護士,結合服侍病人和宣揚基督的使命。

  有了這個立志,我就朝著夢想進發。那時每天上學都會望著對面伊利沙伯醫院的護士學生,期盼有一天自己也能穿上那套紅色制服。中學畢業之後,我向父母分享自己的心志,因為長兄是護士,二哥是醫生,所以父母都支持我的選擇,於是我的願望成真,成了伊利沙伯醫院護士學生。

  但到了醫院的真實環境,才知道不是看傳記那麼浪漫感人,護士大部份時間都是單獨的面對一張張陌生的面孔,而且大多數都帶著愁容,有時還有可怕的場面。有一次照顧一位肝硬化的病人,他忽然大量吐血,簡直像噴泉一樣,不但嚇我一跳,更把我的制服都染紅了一大片。病房的實習讓我真正體會到護理原來是如此「實在」,甚至是會令人「厭惡」。但我不但沒想過要退縮,反而更感到南丁格爾的偉大和上帝呼召的真實。即使到今天,我仍然認定護理是一個召命,並非是一份職業。因為如缺乏使命感是不會有獻身精神的;對我來說,信仰就是我回應召命和獻身的動力。

歌唱的護士

  護士的艱難,外人很難體會,以上病人吐血的情況或許不多,但十份一或百份一「難搞」的病人,已經足夠折磨護士的心志與熱情。所以我們都應該對護士有更多的體諒支持,但護士要克服醫院的工作壓力,除了要有召命與獻身精神,也要懂得調節自己的內心,常常保持喜樂。感謝神給我唱歌天份和對藝術的興趣,除了參加敎會的詩班,我還加入歌唱團,甚至丈夫(曾立華牧師)也是在歌唱團認識的。在病房工作雖有艱難,但心裡因為感到事奉的喜樂,常常不期然的哼出詩歌,病人甚至叫我做「歌唱的護士」。也許醫院真的需要有喜樂的聲音,病人都是喜歡我哼的詩歌,甚至要我敎他們唱呢!一位患白血病(血癌)的男病人,要聽一首新的聖詩,我在家練習好了,然後在不用當值的晚上回到醫院唱給他聽。沒料到,第二天早上他就離世了,我感恩能夠把握時機還了他的心願。

  在不用當值時,我常常參加病人福音活動,又會到兒童病房講故事,這些都不是護士的職責,但卻是服侍人的機會,感恩天父賜我的藝術細胞能夠用得上。如是者,三年的學護生涯過得十分充實,心裡也很滿足。因為感到是裝備自己實踐召命,而不是學習做一份工作。學護是有薪金的,但我節省儲蓄,計劃畢業後就到美國進修,預備成為「宣敎護士」。

  71年,我離開香港到美國芝加哥繼續學習,期間又到不同的地方作宣敎體驗,包括:墨西哥和法國。那時福音船「真道號」剛剛啟航,並且要遠赴印度。因為當時巴基斯坦和印度打仗,而我又是護士,所以得了這服侍的機會,我們更是第一隊運送物資到孟加拉首都達卡市的支援隊伍。雖然留在孟加拉只是一個多月,卻讓我深深體會南丁格爾在戰地服侍的危險與艱難,也再次確認宣敎的呼召。回航之後,原本希望留在美國讀神學,但男朋友卻希望能早日結婚並且一同事奉,於是回港結婚。

視醫院為家

  73年9月,回港著手籌備年底舉行的婚禮, 11月知道基督敎聯合醫院就要開幕。雖然距離結婚只有一個月,卻非常希望應徵,因為我一直期望能夠在一間基督敎醫院服務。那時聯合醫院在各方面都需要人,當知道我有留學和宣敎經驗,更參加過「真道號」的服侍;雖然我仍是「新丁」,卻問我有沒有膽量當舍監,我不知地厚天高,一口便答應;因為在美國曾經修讀輔導學,他們再問我可否輔導護士,我又一口應承。其實那時我只是20出頭,沒有甚麼經驗,但覺得能在一間基督敎醫院服務,應該盡己所能,即使身兼數職也是樂意。

  醫院初開,資源缺乏,人手又緊張,所以有甚麼需要我都會去做,簡直視醫院為家。沒料到因為過份忙碌,懷了7個月的一對孖女小產了。雖然丈夫體諒我,完全沒有責怪,我也表現堅強,旁人都覺得我還撐得住,但其實心裡卻是非常難過和失落。感恩在休養安靜的日子,神透過聖經的詩篇安慰我,使我重新得力。這次經歷使我對人多了一份同理心,並且特別同情那些經歷小產的母親。因此每當有護士希望在這方面多作研究,我都一定支持,因為我是從苦痛中走過來的人。

  當了舍監護士長一段日子之後,因為希望重投病房的前線服侍,於是去澳洲進修護理敎育之前就在病房任護士長。由於發現敎育和培訓護士的重要,由院方派去澳洲進修,回來後開始在聯合醫院的護校任敎,及後得到院方再派到英國進修管理的課程, 81年出任護士學校校長,直至90年。能夠參與培育護士的機會,看到一屆又一屆的護生畢業,是神的恩典。

由荒年到豐盛

  91年臨時醫院管理局剛剛成立,我被借調到那裡工作,之後轉到律敦治醫院任總護士長一年多。醫管局正式成立,我成為第一個護理總行政經理,律敦治一年多的經驗,正好使我更深的體會前線同事和管理層所面對的問題。

  自94年加入醫管局至08年退休,這14年是我護理服侍(侍奉)最重要的日子。我一直思考和努力如何把護理專業提升和完善。醫管局成立初期,各醫院紛紛大量增聘護理人手,以便配合醫療服務的發展,因此護士求過於供,甚至出現「護士荒」。那時我雖然未曾正式上任,但知道這是刻不容緩的事,因此立即組織7個改革工作小組,成員包括:護士工會、專業團隊和醫院高層,尋找解決方案,但直到上任後護士人手仍然不足。

  於是我和同事到東南亞國家招募具備認可資格的中國華僑護士,又在各區大型商場舉辦巡迴展覽,向市民宣傳護理信息,並且招募有心人投身護士行列,那才勉強的渡過了「荒年」。幸福不是必然,健康也不是必然;原來,在醫院有護士照顧也不是必然的!

  隨著醫療發展,護士必要有專科訓練和資格。因此95年成立了護理深造學院,開設10多個專科課程,「專科護士」亦應運而生。與此同時,更設立護士門診,服務社區內的慢性病患者,如糠尿病、心臟病、腎病。一直以來,護士晉升都要走敎學或管理的路線,因而使有臨床經驗的護士離開所屬的專科。從服務病人的角度來看,這絕對是不理想的,因為最有經驗的護士都不在臨床服務了。

  因此在我退休前制定了一個護士專業發展藍圖,就是在專科護士之上有「顧問護師」(Nurse Consultant)。成為顧問護師需要修讀相關的碩士課程,並要符合嚴謹的要求。顧問護師將會是護理專業一個新的里程碑,如今正在籌備「護理專科學院」,期望香港的護理專業更進一步、更加豐盛。

  但無論如何,護士的專業離不開愛心與承擔、應變與創新。我們這一輩的護理人員, 03年的沙士一疫,一生難忘。當年危機處處,不斷有同事受到感染,人手和物資又極度短缺,對醫院管理層來說,每一天都是考驗,我當然也是其中一份子。

  但感恩的是我們的醫護團隊展現出專業,甚至是無私的獻身精神。沙士對醫療團隊絕對是「危」,但同時也是「機」。沙士展示了醫護人員的專業精神,也揭露他們所承受的沉重壓力。所以沙士後醫管局推出了「心靈綠洲計劃」,鼓勵每間醫院都在病房或工作間設立一個供醫護人員從新得力的加油站;並且設立感染控制護士,規定每250張病床就要有一位,如今感染控制已經成了專科。沙士之後,因為前線護士不足,為了挽留人材又增加了資深護士的晉升機會。這些有的是因時制宜,但也是對護理人員的肯定和欣賞,亦有助護理服務的發展。凡事能看到正面,就能轉危為機。

護理服侍最重要的一步

  今時今日「中港融合」即使有不同理解,但已是大勢所趨。其實在護理界,「中港融合」早已經開始了。因為對生命的關懷,超越了政治和經濟,所以我們一早起步。

  當香港的護理專業發展走上了軌道之後,就要把優質的護理專業知識和經驗與國內護理界分享,幫助內地護理水平提升,使同胞受惠。中港兩地相連,而且血濃於水,其實香港人也會受惠。

  07年開始,醫管局與廣東省的醫院協作一個為期10個月的護士培訓計劃,課程包括15個專科訓練,廣東省挑選拔尖的護士前來受訓。除了課堂,這些廣東護士更會被分派到各個聯網醫院作臨床服務。計劃收到很正面的回應,這些護士不但把所學的專業護理實踐出來,而且表現出無比的熱誠。整個廣東護士培訓計劃歷時四年,合共培訓了614個專科護士,他們回到國內帶動了提升護理專業。原來香港的醫療與護理專業可以對內地作出幫助。雖然已經退休了,但我仍然經常到國內參與培訓和交流。

  只是現時要更專注於護理專科學院的工作,因為這學院是我護理服侍最重要的一步。護理專科學院的基礎是否穩固,對護理專業發展將會有長遠影響。護理專科學院共設14個分科學院,心臟科、骨科、老人科、兒科、婦科以致深切治療和社康等都一應俱全,而且所有分科都會各自設立培訓和考試制度。由於設立護理專科學院需要立法會通過,所以現時仍是臨時性質,期望3至5年內學院正式成立,為香港專業護理建築堅固的基礎,如此,我一生的護理服侍就能劃上完美的句號了。

  由伊利沙伯醫院到聯合醫院,從前線到敎育,從印度到中國,我一步都沒有離開過護理,也沒有離開當初的呼召。由立志以跟隨南丁格爾的腳踪開始,我就相信,只要有一盞油燈和愛心,無論環境多麼黑暗,就能戰勝恐懼;今天的醫院,也許仍有許多不足與困難,但肯定會比南丁格爾所處的醫院要好。親愛的「南丁格爾」,讓我們用愛心提起油燈吧!

真心分享:劉美娟

自從02年與丈夫張崇德開辦音樂學校,我就甚少參與幕前演出。 07年之後更是專心照顧家庭和一對初生子女。今年初「復出」,其實只是每天在電台開咪三小時,是聽聲不見人的,和以前的演出並不一樣。而且我一定把家庭放在第一位,因為我認為家庭是最重要的。

無意入無線

  無線電視在80年代舉辦健美小姐選舉,讓我無意地踏進了演藝界(或說是娛樂圈)。別以為我參加健美小姐選舉是追逐明星夢,其實當年參選甚至不是自己的意願。但是從小就喜歡跳舞,而且也有一點成績。中五那年,等待放榜時,姐姐知道無線有健美小姐選舉,覺得形象健康,很適合我參加,於是就到電視台取報名表,並且極力鼓勵我參加。

  但我的回應卻是十分抗拒,甚至哭起來。因為那時畢竟年幼,對電視台,娛樂圈這樣的地方,實在有點害怕,況且自己是在一間保守的教會長大,覺得那不是基督徒應該參加的。但姐姐卻是鍥而不捨的游說我,還用「激將法」說,別以為參加就會必定入圍。我不知她是否用心理戰術,但覺得她的話也不無道理,於是便報名參加。沒料到通過兩輪面試後,電視台就取錄了我,還說要我和簽約,其實那時心裡是驚多於喜。

  驚,不單是沒有心理準備,更是害怕與自己的信仰有抵觸。由於父母親都是基督徒,我自小就返教會,也是在教會成長,因此基督教的價值觀,從小就植根在心裡。我的性格並不反叛,生活安份守己,又遵行聖經教導,做人做事都講信仰原則。加上我的教會十分保守,當年牧者甚至不准我們看電影,說世俗文化會沾污思想。所以,當電視台要我簽約,我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要請牧師祈禱。但我心裡其實已有答案,就是牧師一定會反對,祈禱後的答案也必會是:「不要簽」。而這個答案也正是我想要的,因為從沒想過要成為電視藝員,所以心裡其實很平安。

  只是萬萬沒料到,當我與牧師分享和祈禱之後,他竟然對我說:「你只管簽,這是神的心意!」我對牧師說,神的心意一定不會要我去追名逐利,那麼我加入娛樂圈有甚麼目的?牧師說,他也不清楚,並重申這是神的心意。當時我心裡真的十分掙扎,但最後還是和電視台簽了約。

娛樂圈有「家」可歸

  雖然心裡知道自己與娛樂圈所持的價值觀不一樣,也明白這是一條不易走的路,但相信神既然把自己放在這裡,就要有好的見證,以基督教的價值觀去與人相處。但現實比想像困難得多,我的單純和直率往往會被取笑,甚至被利用,所以常常都會受到傷害。我已忘記自己哭過多少次,但感恩的是在困難和淚水之中我會禱告尋求神的幫助。更感恩的是我沒有因為要得到別人的認同而放棄信仰原則,也沒有因為自己吃虧受傷而變得「世故」,或是以牙還牙。我由始至今仍然忠於自己和堅守信仰原則,原因是我一直深信自己入行是神的帶領,因此最重要的不是能否「紅」起來,而是必須不能「黑」下去。很感恩神賜給我敬虔的父母,讓我可以在一個基督教家庭長大,家人在我入行之後都支持我、守護我。

  雖然家人總是給我鼓勵,常常為我打氣,但畢竟他們都是圈外人,很難完全明白娛樂圈的處境和所面對種種複雜的人與事。當年藝人當中很少基督徒,即或有,也會十分低調,所以很難找得到同路人。但我心裡很渴望能有人同行,可以一同分享彼此支持。

  其實當時已經有藝人之家,但因為我是新加入娛樂圈,又不認識喬宏叔和明明姐(鄭明明),不知道怎樣才可以加入。有一次在化妝間聽到兩位基督徒藝人在傾談中提及藝人之家,但我因為膽怯沒有主動問她們,事後心裡十分後悔。但後來透過一位基督徒藝人邀請,我終於可以在娛樂圈有「家」可歸了。

  記得當時我踏入「家」裡,見到明明姐不期然就放聲大哭,那情況甚至可以用失控來形容,難怪她以為我有甚麼傷心事。但我很明白自己為甚麼會有這個表現,因為當我見到她,就像尋回親人一樣,那一刻有一個很強烈的感覺,就是「回家」了。從此之後,我不再是孤身一人,而是有很多同路人;因為大家都是藝人,很明白對方所面對的處境和掙扎,彼此就互相鼓勵和支持。

  其實我不只一次想過離開演藝界,因為實在承受不了別人加給自己的傷害和不公平的對待,但「家」人總是為我禱告和守望,而牧者不單給我們支持,更教導我們如何做一個有生命見證的基督徒藝人。感恩神藉着藝人之家,使在演藝界的基督徒得到照顧和教導,使我們在這個「特別」的地方持守信仰,活出見證。

  在「家」裡得到幫助,也要有承擔。我曾當過副主席,而由於需要負責和管理的事務較多,所以要有一個輔助的,他就是崇德,負責「家員」的紀律,也就是「風紀」。認識崇德大約是在1998年,他比我較遲才返「家」。但他給我的印象是投入和認真,且有責任心,是十分稱職的「風紀」,而我就被封為「班長」。「家」裡的人都說我們很合拍,事實上在管理和處事上我們都相當一致,只是沒想過會「拍拖」。就在某一天,我和他的心裡都不約而同有一份感動,認定對方就是神所預備的另一半,在拍拖第一天,崇德更向我求婚呢!

神是愛,天是藍

  01年,我們踏上紅地氈,在神的祝福和親友的見證下組織了我們的家。婚後的生活甜蜜和愉快,我們的「合拍」程度甚至勝過拍拖的時候。崇德和我的性格與做人原則都十分相似,在很多事情上我們都會有完全一致的看法,或許因為他也是第二代基督徒的緣故吧!崇德在音樂上追求完美,他比我更加執著,但我是欣賞的。因為對信仰和追求美善的堅持,我們不單合拍,更能夠合作。 02年,我們一起籌辦音樂學校,整個過程都充滿喜樂和恩典,音樂學校亦漸漸發展起來。婚後三年,我們祈求神給我們一個小寶貝, 05年,我們的第一個孩子天藍出世了。只是沒想過我們從最興奮的一刻跌到最低一點!

  那年的冬天特別寒冷,剛生產完畢的我,身體極度疲乏,只是還不及我內心崩潰的難受。天藍出世時並沒有任何異樣,但醫生告訴我們,天藍不懂哭!醫生在天藍出生十多個小時後建議把他轉送到政府醫院,以便可以24小時加護照顧。我躺在床上,睡不了、吃不下,更是哭不出,心裡的陣痛比生產過程還要折騰人。電話傳來的消息,天藍接受了多次搶救,但仍然沒有起色,於是通知我們去見他(可能是最後一面)。姑娘知道為人母親的心情,知道產後不宜行走,特別為我預備了輪椅,幾經艱辛,終於到了醫院去。當我見到天藍,他細小的身軀插滿了針喉,而且每一條都有血水滲出,我的心痛得難以形容,眼淚也忍不住了,我伸手為天藍祈禱,叫他不要放棄。

  之後我返回醫院,但心裡仍然十分掛念。 他問我是否已經預備好?我當下立即反問他,為甚麼要預備好!我並非不明白他的意思,只是作為母親的我,怎會捨得放手讓自己的孩子離開。但很快我便安靜下來,緊握著他的手,我們一起祈禱向神說我們已準備好。 凌晨3時,崇德接到電話,知道天藍搶救無效。 接著我們到了醫院見天藍最後一面,我的淚水有如瀑布一樣傾瀉出來,緊緊的把天藍抱在懷中。雖然他只活了26個小時便離開世界,但我知道在天上他有永遠的家,而他也永遠活在我和崇德的心中。

  我們身邊很多人都因著天藍的離開而難過,有些更不斷的尋問原因,但我和崇德都沒有。我們當然傷心,甚至在天藍離世後的一段日子,我倆一睡醒便哭,哭得累了又睡;我們誠實地面對傷痛的感受,不把它隱藏起來。只是我們都認定這個不幸並非由神所造成,更相信神在整個過程中保守我們。所以我們沒有埋怨神,反而安慰那些關心我們的人,沒想到身邊很多朋友因著我們的經歷和態度而相信神,這又豈是人所能預計的呢!

學習在愛中成長

  天藍離開後,我和崇德都努力地面對我們的人生, 而當時亦決定了不會再生BB。不過,在天藍離開一年後,我們有了不一樣的想法。 感謝神!07年祂賜給我們日希, 08年再給我們日晴。經歷過三次的生產,讓我更加體會生命的奇妙,更加珍惜神所賜給我們的生命。

  現今一些父母視子女如珠如寶,不自覺地過份的寵愛,所以我們夫婦常常互相提醒,只要珍惜孩子,卻絕對不可溺愛。我們都十分重視家庭,所以會共同努力營造一個正面和開心的家。在教導子女方面我們共識要有一致的標準,不要扮演一忠一奸的角色。兒女所接收的只會是一個標準,不會有爸爸和媽媽兩個版本。

  我和崇德都是第二代基督徒,明白讓子女從小認識信仰的重要。所以除了帶他們返教會,每晚我們四個人都會一起祈禱。別以為只有崇德和我為他們代禱,其實他們也會為父母、祖父母和同學祈禱。我們希望他們從小就經驗到祈禱帶來平安和力量,更加懂得關心身邊的人。

  子女相處,其實是常常令家長頭痛的事情。所以我們鼓勵一對子女不要貶低對方,要學習互相欣賞。我發現哥哥會開口稱讚妹妹畫的畫很美,而妹妹就會讚哥哥英文串字很棒。兄弟姊妹之間,其實很容易產生嫉妒,如果從小就讓他們懂得用欣賞和稱讚代替指責和攻擊,他們長大後就能更加相親相愛,也更懂得尊重別人。

  現代社會,其中一個家長難題就是電子產品的泛濫。我們不會完全禁止孩子使用平板電腦,但當發覺他們有沉迷的趨勢,就會向他們講解,例如看屏幕時間太長會影響情緒和健康。我們會和他們共識如何遞減屏幕時間,卻不會完全禁止使用。至於課餘學習,雖然潮流都在鼓吹小朋友要贏在起跑線,但我們並不認同,小孩子應保留多一點「童真」,所以孩子的課餘學習不會排得密麻麻。我們曾經合寫了一本書「讓孩子學會輸得起」,就是因為我們不認同贏在起跑線這個觀念。感恩天父賜這對寶貝給我們,雖然他們年紀小小,卻往往成了鼓勵我們的天使,甚至啟發我們對生命的思考。

  天父塑造我們的生命,是由上一代開始;如今我們成了上一代,又怎能不向孩子負責呢!天父給我們規律,不是要轄制我們,而是讓我們的生命不至混亂和失去方向;天父給我們經歷,不是要我們受苦,而是使我們成長。我們知道,孩子和我們都是生命的學生,我們一起經歷天父的塑造。

真心分享:毛俊輝

在演藝舞台上,我有遼闊的創作空間,可以盡情發揮;每個角色、每句對白都在我的設計之中。一路走過來,我也以為自己可以編寫著人生的劇本,但原來生命的導演並不是我。

尋找我的藝術夢想

  戰後的上海,依然繁華,中西交匯,文化多彩。我有幸生於和平,並且還能見識到中國上一代的文化餘輝。因為父母都是戲迷,所以我從小就有機會接觸戲劇。當年上海流行各種類型的地方戲曲,雖然廣東粵劇都經常有表演,但以京劇最受歡迎。即使解放後,藝術家仍然可以自由演出,戲場依然熱鬧。因此我有幸見識到一流的舞台演藝,名家的精湛表演啟發了我對戲劇的興趣 ,我就在學校裡尋找表演的機會,因而發覺自己在戲劇方面有一點天份。

  十歲那年,隨父母移居香港。在這陌生的地方,看不到內地的中國戲曲,反而看了不少外國電影。但是對戲劇(或舞台)藝術的愛好和追求卻是有增無減。中學之後,我在浸會學院修讀外文系,但心裡最渴望的是修讀戲劇,可惜當年的香港並沒有演藝學院。父母知道我對演藝事業的嚮往,但他們清楚此路難行,所以總是提我,畢業之後要踏踏實實的找份工作,而不是追求虛無飄渺的藝術理想。

  他們口雖如此,但知道我確實熱愛藝術,而且的確是有點天份,不想我未曾嘗試就終身遺憾。所以暗暗的節衣縮食辛辛苦苦的儲蓄了一筆錢,準備給我到外國讀戲劇的學費。但他們所能夠預備的只是第一年的經費,因此再三的叮嚀,如果發現自己沒有條件讀下去,就要作出理智的選擇,千萬不要盲目堅持。父母親這份無條件的愛,我永遠感激。

  1968年,得到美國愛荷華大學取錄,修讀戲劇藝術碩士。我就辭別父母和已經完全適應了的香港,朝陌生的美國出發,尋找我的藝術夢想。那些年,這是一個嶄新的學位課程,學院對學術與實踐兩方面的學分要求都很高,戲劇藝術碩士學位就等同博士的要求。作為一個外地生,而且是亞洲人,舉目無親,身上無銀,而且還必須爭取到第二年的獎學金,才可以繼續讀下去,徬徨的感覺,就像孤舟夜航。 如今想起來都有點難明,當年是怎樣捱過的呢!或許是親恩,或許是主恩,給我力量吧!幸運地,一年後我分別取得國際獎學金和校內助學金,總算沒有辜負父母為我的付出,更不用為未來兩年的學費擔心,可以全心全意努力讀書。

踏上百老匯舞台

  終於完成了在愛荷華大學的藝術碩士課程,成績還是不錯呢!但畢業之後,卻不知如何選擇前面的去向。由於當時美國大學戲劇系還在發展中,有人建議我去教學,馬上「升呢!」生活亦即時可以穩定下來。但我並不想單單教授藝術的知識,而是去經驗藝術的光彩。因為我一直渴望能夠透過舞台把藝術演繹出來。但70年代中國人要踏上美國演藝舞台,實在難於擇星。到荷里活演配角(茄喱啡) 幾乎是唯一的路,但能像李小龍可以在「青蜂俠」裡演出加滕這樣的角色,已經是絕無僅有。但我仍然心心不息,只要有機會演出,爭取到一點實踐經驗就很滿足。於是我考入三藩市最大的劇院進修班再去學習,後來得到劇院推薦我到柏克來大學當地的劇團實習,在一次偶然的機會之下,我居然第一次踏足舞台,並且得到意想不到的收穫。

  這次意外的演出機會,是由於原定演員病了,我被臨時選上。命運的轉角處,原來是沒有記號的;神的引領,總是出人意外,只是我當時並不知道。那次的演出劇目,劇評並沒有給予褒獎,但對我演的小士兵角色,卻給予特別讚許。因著這一篇評論,我得到機會留在劇團繼續演戲,並且得以參與當地不同的劇團演出,後來更被加洲一個年青劇團聘任為演員、導演甚至嘗到藝術總監的滋味,那時我才27歲。從追求藝術的角度看,這可以說非常幸運,似乎應該滿足了。然而這一切都要付代價的,因為一般劇團的收入都是很少,甚至在劇季以外的未必一定會找到其他工作。幸好自己當時吃得苦,從不計較賺到幾多。

  當時美國百老滙有齣新的大型音樂劇要找亞裔演員參與演出,並且作全國性遴選。這實在是個千載難得的機會,但我發覺自己並沒有足夠的信心,幸好身邊的朋友不斷的鼓勵我去試試,終於我鼓起勇氣前往公開應試,並且幸運地被選上了。但是幾個月後,當我興高采烈地到達紐約正式參加排演之際,噩耗忽然來臨。因為我仍未得到居留證(綠卡),演員公會禁止准許我演出。那一刻,就仿似從天堂掉進地獄,而唯一能拯救我的就是這部戲的導演,只要他認為我是一個不可缺少和替代的人,就可以駁回演員工會禁制。當導演了解過我的背景,知道我有藝術碩士學位和豐富的演出經驗,他願意幫我申請居留證。我終於有份演出由當時百老匯第一把交椅導演、編劇、作曲所製作的《太平洋序曲》,在百老滙演了191場,加上巡演前後歷時一年半之久。就是這個戲劇性的轉變,使我終於和舞台結下不解之緣。演出多了,人也成長了,就更加明白,無論是人生如戲,或是戲似人生;夢想、奮鬥、際遇和別人的幫助,都是環環互扣,缺一不可。

再給自己一個冒險和挑戰

  在美國17年是我人生第一個演藝旅程。85年香港的演藝學院成立,在全球招聘華人戲劇導師。其實那時我已在美國扎了根,亦有一定的發展空間,要把一切放下,離開美國,等於又再從頭開始,所以心裡很猶豫。只是想到若自己能夠把累積多年的經驗,回餽這個我成長的地方,幫助中國人的演藝發展,卻是挺有意義的。於是就參與在紐約進行的面試,結果順利被接納。隻身在外十多年,再次重返自己成長的地方,我終於適應下來,能用自己的語言演繹自己的文化、生活和故事,更是有尋根的感覺。

  我對教學有著如火一樣的興趣,對著一屆又一屆的學生,完全是樂在其中,甚至是樂此不疲。我的學生如黃秋生、張達明、謝君豪、麥兆輝、詹瑞文、劉雅麗、蘇玉華、潘燦良等等,分別在舞台、電影和電視圈得到成就,這都是作為教學者最大的滿足和回報。在演藝學院過了15個寒暑, 2001年香港話劇團實行公司化,邀請我擔任藝術總監。為了提升香港話劇劇團的演出水平,更希望能夠拓展香港的舞台文化,我決定再給自己一個新的挑戰。接任劇團的藝術總監之後,由於要兼顧很多不同的範疇和事務,更希望能夠創出成績,總是日以繼夜,勞心勞力,沒料到自己的身體負荷不了。

  不到兩年,02年10月3日晚上,如常的排劇完畢後,疲乏地回到家中,只想能快快安睡一覺。突然胃痛得很厲害,接著就嘔出一塊又一塊的鮮血,身上的恤衫變成了血衣。當下我嚇呆了,不懂反應,女友胡美儀立刻打999把我送到醫院急症室。醫生為我診斷和止血之後,第二天再為我做胃鏡檢查。但因為胃仍然出血,所以不能麻醉。沒有麻醉的情況下做胃鏡檢查的辛苦,如今回想也會心寒。但比這更加痛苦的,是醫生告訴我胃部有淋巴腫瘤,而且開始擴散,必須把整個胃部切除,並且要做多個月的化療。一直以來,我都在指導舞台的演出,沒料到這一次在自己生命的舞台上,卻是由人支配。但後來我又發現,原來神才是導演。

感受到生命中真實的愛

  手術的痛楚並不太多,最難熬的是化療的日子。第一次化療要6個月,觀察後再做第二次,要3個月。對於我這個總要善用每分每秒的人,這實在是一個漫長的過程,而且虛弱的身體更令我感到時間和生命都停頓了似的。幸好有美儀給我細心的照顧,特別是每次化療之後,身體都會有反應,她總會加倍給我呵護。更重要的是除了照顧我身體的健康,她更常常與我一起祈禱和讀經,讓我從中得著支持和力量。

  對於基督教信仰,其實我並不陌生。因為我自小在教會學校讀書,心裡也相信有神,更認為神就是一切美善的源頭。但青少年的時候,感覺得世界有太多罪惡和不平,對信仰所講的美善,覺得十分飄渺。那時當然不會有一套思想哲學,更不懂得從信仰角度了解人生。也許正是因為不想面對真實的世界,於是就更想走進戲劇領域,希望從中建立自己的美好世界和人生,因此戲劇成了我的整個生命。

  但隨著歲月蹭磨,經歷得失,反而讓我下決心尋找真實人生的真相。 92年我認識了美儀,她與我分享神如何醫治了她受傷多年的心靈,她讓我認識到有一種大愛,是真實和永恆的,甚至超越父母之愛。後來跟美儀參加教會聚會,明白聖經更多,明白到人雖然有罪,也會作惡,但靠著信主可以得到赦免和改過。自覺需要真真實實的信靠這位美善的神,就在99年成為了基督徒。感謝神的保守!因著有了幾年的信仰根基,使我有力量走過這死蔭的幽谷,並且可以唱出凱歌。

  因為醫生告訴美儀,我治癒的機會只有三成,甚至更低。作為導演,我當然明白醫生所表達的意思,就是不要抱太大的希望,當時心裡真的很無奈。一直自持的信心和意志也派不上用場。但美儀常常提醒我,生命在神手中,只有祂才能醫治,我們必須完全謙卑地依靠神。因此我們把那三成交給醫生負責,另外七成祈禱求神幫助。結果神真的使我得到醫治,化療的效果比預期理想,身體的癌細胞受到控制。由03年至今,除了因此成了「無胃」之人,飲食要稍加注意之外,其他一切已經如常,這實在是神的恩典。

神給我更多空間

  經歷癌病之後,感到更需要善用神給我在藝術方面的經驗和資歷,讓更多人重視香港以至大中華的藝術文化。08年,我離開了香港話劇團,為的是要尋找更多藝術創作空間,例如兒時心醉的中國劇曲。2000年我導演的京劇《慈禧與德齢》是北京國家京劇院的作品;2012年在自己的出生地上海導演真人真事改編的原創劇,又嘗試另類的藝術接觸和交流,在香港創作了一個跨界的原創音樂劇《情話紫釵》。聖經說神可以讓生命如鷹返老還童,我可以告訴你,是真的。

  藝術創作是我的興趣所在,但推廣藝術文化更是心中的一份承擔。我有幸成為香港台灣文化合作委員會的召集人,2012年在台灣舉辦了第一屆的「香港週」,有10天的展期,不同的藝術團體展演了香港的藝術特色,2013年將會有第二屆。我期望將來可以拓展更多空間,例如香港—北京、香港—上海、香港—日本等等。因為東方之珠,其實有許多美麗的藝術光華值得閃耀。

  從前我以為舞台就是要將世界演繹出來,原來真實的舞台就是這個大的世界。你我其實也是演出者,神才是我們生命的導演。在餘下的日子,我希望能夠把自己的角色在神的帶領下,演得更加精彩。

真心分享:鄧嘉玲

很高興六月份能有機會與力克.胡哲(Nick)見面,從前只是透過影片認識他,今次能夠現場聽他的分享,實在既感動又感恩!相比之下,我應該是幸運多了。因為我仍有雙手,雖然雙腳沒有活動能力,要靠輪椅才能走動,但我還有一雙手,可以書寫,也可以為自己打扮。天父更賜我樂天的性格、健談的嘴巴、甜美的笑容。我發現當我能善用這些天賦的禮物,雖看似微小,卻能發揮出很大的效用,這是我一路走過來的體驗。

我是個「玻璃BB」

  我患的是「成骨不全症」,俗稱「玻璃骨」,是一種罕見的先天性遺傳病。當年的超聲波技術沒有如今的那麼先進,所以要到出生後才知道,連為我接生的醫生最初也不知道我患的是甚麼病。只是知道我的四肢有扭曲情況,結果醫生要從醫學的文獻中找尋參考病例,才能為我斷症。醫生告訴我父母,我的情況其實不是最嚴重的那一種,否則我已經早在母腹中死亡。雖然如此,我出生後就在醫院住了三個月,經多番診治和觀察之後,才被父母接回家。

  照顧新生嬰兒已經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更何況要照顧我這個「玻璃BB」。由於我的骨頭很脆弱,因此會經常出現骨折,即使父母用最溫柔的方法抱我,也總是提心吊膽。所以在成長過程中,大大小小的骨折或受傷可謂是多不勝數。孩童時,因為父母都忙於為口奔馳,照顧我起居飲食的重任就落在祖母的身上了。現在回想這個安排,實在令我感恩。因為當年我的雙親其實難以接受自己女兒的殘缺。我長大後,從祖母口中知道他們足足哭了三年,如果當年他們每時每刻都對著我,他們一定很難過日子。雖然父母只能放工後才回家陪伴我,但這麼多年來他們都給我無微不至的愛護,實在感激不已。

  家中的小天地的確令我感到十分安全和備受保護,但漸漸長大後,心裡其實有更大的渴求,就是可以和其他小朋友一樣背著書包上學去。其實當年姨丈和舅父都十分鼓勵我要上學,但我父母卻感到為難,我也只好把這個心願收藏起來。我十分理解父母的出發點,他們是想盡量保護我。特別是媽媽,她一直都沒有向人披露自己的女兒有嚴重殘缺。因為她怕別人歧視的眼光,更是不想聽到別人對我指指點點或閒言閒語。

  沒有機會進入學校上課,不等於完全沒有學習的機會,因為在家中可以透過電視和收音機認識外邊的世界。我自小就喜歡唱歌,更會把偶像的歌背得滾瓜爛熟,只是不懂得所背的字,於是媽媽把字寫給我看,我便在家裡跟著寫。雖然筆劃未必完全正確,但總算是一個完整的字。對於這種自學方式,我是樂在其中,而且也十分奏效。到了十二、三歲,我已經能夠閱讀報章上所有的文字,算是學有所成了。

17歲的嬰兒車

  雖然我沒有一個健全的身體,但我卻擁有開朗的性格。在成長的歲月中,縱使也會有情緒低落的時候,但總是很快臉上又會再次展現笑容。雖然我的身高一直停留於兩歲的階段,但我的體重卻隨著年齡而增長。 17歲的時候,我開始想要有一架代步車,一方面不用每次出街都要爸爸辛苦的抱我;另一方面是我希望可以更加自立,走自己的人生路,並實現心裡的夢想。父母體會到這個意念,便答允了我的請求。

  別以為我第一部的代步車,就像如今所駕駛的電動輪椅一樣,其實那只是一部嬰兒車。大家可以想像一個17歲的人坐在嬰兒車的模樣嗎?雖然旁人的眼光難免會有點奇怪,但多年夢寐以求的事情實現了。我終於第一次不再被抱在父親的手中,看著父親背後的景象;而是自己坐着,一清二楚的看見前面的世界。那份興奮的心情足以令我把所有的尷尬和奇異的目光拋諸腦後。

  當有機會接觸外邊的世界,我就開始尋找學習的方向。首選當然是我最喜愛的音樂,於是便去學電子琴。為了擴濶圈子,我更透過互聯網結交朋友,當中有不少更成了我的好朋友。父母看到我越來越自立,也放心讓我與朋友外出。由於我十分喜歡與人交談,於是參加了網上電台的節目,而且成為活躍份子。因而認識了一班志同道合的朋友,他們就邀請我一起參與義務工作。

  由小至大,我都要接受別人的照顧,從沒想過原來自己也能夠幫助人。參與義工服務的經驗,令我體會到自己原來也有能力的,而且從中經驗到如何與人合作和彼此幫助。我的自我價值亦因而建立起來,這實在是意外的收穫。自從八年前開始,我就一直積極參與義工服務,更是樂此不彼。因為我希望鼓勵更多殘疾人士,讓他們知道雖然身體有限制,卻是仍然可以貢獻社會,我們都是有價值的人。

媽媽終於會笑了

  有些朋友以為我從小就是基督徒,其實我是三年前跟媽媽參與教會的福音聚會才信主的。四年前,媽媽的改變已令我體會到神的真實。多年來媽媽為了我承受很大的壓力,可以說是有苦難言。有一次她被朋友邀請參加教會辦的佈道會,分享的朋友也是先天沒有雙手的,但他卻展現出無比的生命力。媽媽被他的見證所觸動,心裡的抑壓也一下子湧出來了。她明白到原來殘缺的人也可以生活得很好,終於勇敢的告訴人,她也有一個身體殘缺的女兒。多年來,媽媽的臉上甚少展露笑容,但自從她信了耶穌之後,顯得開朗了,笑容也多了,神真的改變了她。

  媽媽的抑壓被神釋放,我卻正好陷入感情的綑綁。在接觸教會前,其實我正在經歷失戀之苦。因為在義工服務中,我認識了一位男孩子,他是一個健全的人,但和我十分投契,後來我們更發展起來。初嚐戀愛滋味的我,感覺盡是甜美,當然渴望能夠開花結果。只是現實和想象的距離越來越大,相處的過程中有很多困難原來是克服不到的,最後只有分手收場。這是我人生中最大的打擊,因為從小到大,家人都保護我,不會傷害我。但在感情的事情上,我真的受了傷。不過即使陷入了三年的抑鬱狀態,我也沒有告訴家人和朋友,因為不想他們擔心,更不想讓他們認為是對方對待我不好所引致。

  媽媽用心良苦,邀請我參加教會崇拜和燒烤活動。當時我剛完成大考,因有兩個月沒有陪伴媽媽,很想藉此機會陪伴她,所以應邀出席。當日的崇拜講道,牧師所說的正好道出了我的心聲。他說主耶穌明白我們的痛苦,並且願意牽著我們的手,把我們從痛苦中拉出來。我聽著的時候,淚水忍不住湧出來,因為失戀的苦與痛一直都埋在心坎裡,只有自己承受著。但那一刻卻感到神是明白我的感受,並且應許帶領我從傷痛中走出來。我的心彷彿注入了一股暖流,當下便決志信主。

  神的愛醫治了我的心靈,讓我有能力重新出發。參加教會之後,身邊多了弟兄姊妹的關心支持,我除了繼續義工服務之外,也學習事奉。最感恩的是,我終於克服了小朋友的眼光和稱呼。因為他們會用「好大個的BB」或「好細小的姐姐」來形容我。但現在我是教會的兒童導師,這些小學生都很接受我,並且會叫我「Kelly姐姐」。雖然我是他們的導師,其實他們也成了我的鼓勵和動力。

我是毅進的學生

  雖然我一直都沒有向父母提出讀書的要求,但卻從沒有放棄過要讀書的念頭。因著教育制度的改變,即使像我未曾有受過正規教育,原來也可以有入學的機會。 2006年我夢想成真,報讀了毅進課程。由於第一次正式上課,對我來說很多學科都十分吸引,所以一報就是十個科目。沒想過自己這麼的「勇」是要付代價的,在學習的過程中才發現上課真的一點也不輕鬆。結果到了去年七月我才完成所有科目,取得等同中五的學歷。付出的努力終於得到成果,也得到成功感。

  修讀毅進課程期間,我又報讀公開大學的遙拒課程,雖然公開大學並沒有設下入讀的門檻,但要達到合格指標卻是絕對不易,所以要畢業相信並不容易,但我會繼續努力。這七年來我雖然要專心讀書,但也希望能夠分擔家庭的責任,至少也不用家庭負擔我的經濟。這兩年,我成了心靈激勵演講員,能夠走到不同中小學校、教會和機構傳揚愛和正能量;這是神賜予的恩賜。雖然手短腳短,但藉著口裡所說出的每一句話,原來可以造就很多生命,這是一個很大的祝福。

幻想成真

  如果讀書是夢想,旅行可能就是幻想,感恩在08年我有機會實現這個幻想。我終於坐上飛機,衝出香港。明白我身體限制的,才可以想像到我要坐飛機有多大的困難。感激我的一群好友,他們悉心的為我安排了一個四日三夜的台灣團。由預備到出發,從經過海關到登機,入境,真是過了一關又一關。一次別人容易的旅行,對我而言,真的是一次人生體驗。感恩一切都十分順利,旅遊不單令我大開眼界,更讓我深刻體會到,原來很多不可能的事,只要有信心,毅力和愛,都可以成為可能。

  這也是我現在不斷努力傳遞的信息,在我演講和分享的經驗中,我深深的體會到,最能感染人的,就是信心,毅力和愛。我還有一個夢想,就是希望能夠成為一位輔導員,把神給我獨特的生命,獨特的經歷,造就和祝福更多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