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心分享:嚴麗慈

今年三月我和丈夫黃兆祺從西澳的柏斯再次飛香港。其實自從20年前移民澳洲之後這樣的飛行已經很多次,但今次卻特別感到興奮和感恩。因為這次是回港主持我們另一個「兒子」(Louis Program Training Centre努力試中心成立10周年感恩會。我說努力試中心是我們另一個兒子,原因是它和我們的兒子Louis(黃澤林不但名字是一樣,而且同樣都是自閉 ,並且都是我們親生親養的。

我們離開了教會

  1985年5月3日,澤林出生了,他是我第二個孩子。但當我第一次抱起他的時候,心裡不禁一驚。因為澤林有唇裂和顎裂,而且哭聲十分沙啞低沉。雖然我也是一位護士,並且在產房工作過,但抱著澤林的時候,卻不知所措。同事當然知道我的感受,都過來安慰我。

  由於澤林有唇裂和顎裂,吞嚥十分困難,所以每餐餵奶就要個多小時,而且又經常哭,因此每一天都好像要不斷和他搏鬥,直到筋疲力盡。更難堪的是有一些不識趣的親友來探訪時,竟會問:你是否懷孕時做了一些不吉利的事?例如把剪刀放在床上等等。真的不知如何回答,眼淚只好往心裡流。當澤林三個月大的時候,醫生為他做補唇的手術。為了防止他的手踫到傷口,唯有把他的手綁在床上,結果是他只有拼命的哭和掙扎,血就從他的傷口中流出來。但我這位護士媽媽卻連一點的辦法也沒有,只感到心如刀割,跟著他哭。難過的日子終於捱過了,澤林的樣子也好看多了,我們的心也舒坦了,好像已經過了一度難關。

  一年之後,澤林又要再做補顎的手術,過程當然又是打仗一樣,但那時好像已經「戰爭」慣了,反而不覺得太艱難。當澤林的兩個手術都完成了,樣子也很正常,於是我們一家帶著感恩的心如常的返教會。豈料問題一波未停一波又起,才兩歲,剛剛開始落地自己行走的澤林,卻已經不受控制。他過度活躍和怪異的行為令我們在教會的生活開始出現麻煩。最後我們離開了教會,也開始懷疑那位一直相信的神。因為開始有了不忿,心想如果真的有神,祂為甚麼這樣待我!

新的生活開始了

  1992年7月,我們一家移民西澳的柏斯,當年已經7歲的澤林很快就入讀當地的一間學校。我心裡想,新的生活就要開始了。

  沒料到由於環境改變,澤林變得十分暴燥,他經常把頭撞向牆,或用拳頭打玻璃,又在公眾地方尖叫,踢人等等,並且不受控制。因此學校要他接受「診斷」,診斷的結果是「他有智力障礙,沒有語言能力,且有自閉症,要入讀特殊學校。 」其實單單是這個診斷,已足以把我推落萬丈深淵;但更不幸的是,澳洲政府認為我們隱瞞澤林的病歷,要取消我們的移民資格。

  由那時開始,一共18個月,我和丈夫差不多每一天都在移民局、律師樓、議員辦事處和學校(因為澤林仍要上學)來來去去。而且兆祺不能工作,我們也不能出境,我們所有的精力和金錢就在這場莫名其妙的官司中消耗掉。直到94年12月,法庭終於還我們清白。記得在上庭前的那一個晚上,兆祺和我的情緒緊張到不得了,大家都無法入睡。雖然我們已經沒有返教會,但仍沒有否認是基督徒。兆祺提議我們一起祈禱,但我大聲的回應他:「我不祈,我已經離開教會8年了。如果真的有神,祂也不會理我們的!」那時的我就是那樣的偏激。

It’s a real miracle!(這真是神蹟)

  當官司完結之後,兆祺再找一份工作,但卻要返回香港,因此我們成了太空家庭,我唯有獨力照顧澤林。那時我又一次收到學校的成績表,評語仍是這樣寫,「完全沒有學習文字的能力。 」我心想,老師是不想教澤林了。於是決定請一位專為自閉症兒童設計課程的專家為澤林設計課程,誰知他來了三次就不肯再來了,理由是,太忙了!我知道,其實那只是藉口。天下間,也許只有母親才不會太忙,也不會找藉口不理自己的孩子。

  於是我決定自己教,並且預備教材、圖片、卡紙等,每天由早到晚都像打仗一樣。因為澤林極難集中注意力,所以常常要捉著他,和他搏鬥;但他已經是一個少年人,反抗起來氣力也不小,甚至會用腳踢,用頭撞。雖然如此,我每天都要他完成功課,只要每次看到他有進步心裡就有安慰。但兆祺卻擔心我太過勞累,又知道我常常有失望和淚水,所以屢次勸我不如為自己讀一個學位更加實際。但我對他說:「我是他的母親,我沒有選擇的餘地!」為了孩子,我變得好像母獅一樣的強悍。因著我的堅持,澤林慢慢可以坐下45分鐘,也懂得認出不少圖片和文字。三個月後,他甚至能夠寫出「Daddy I LoveYou!」我立刻傳真給兆祺,他收到之後馬上給我電話,激動得聲淚俱下。因為那個不會說話的孩子,竟然「說」愛他!

  但當我繼續教導澤林的時候,發現他在數學上有一些令我驚訝的表現。有一些數學題,我根本沒有教過他,但他卻懂得計算。例如我把11級(中五)的代數給他,他竟然能夠即時作答。面對這樣不可思議的情況,我不但沒有高興,反而不知如何是好。我告訴在外地公幹的丈夫,他也不相信,甚至認為我「走火入魔」。但當我把澤林做作業的錄影給他看時,他看了之後卻喃喃自語:「It’s a real miracle!」(這真是神蹟)!

再次投入神的懷抱

  96年11月,我把澤林的情況告訴一位在香港的醫生朋友,並給他看所錄影的情況。他和太太反覆看後,思想了一個禮拜,認為澤林不像天才,因為天才只是智商特別高,學習能力比別人強。但澤林是沒有學過的都能識,他們認為「莫非是神蹟」?並且向我建議:「你試試給他1+2+3+……+1000=?如果他一落筆先寫個5,我立刻向他敬禮。你甚麼也不用再問,立即帶他回教會。我雖然不是基督徒,但我肯定那一定是神蹟。 」他接著又問我:「你好像是基督徒?」我被他一問,就像觸到神經一樣,只好吱唔地回答:「我已經差不多十年沒有去教會了。 」

  11月24日那天,我把一些題目給了澤林。當他開始計算時,我心裡比平時多了一分緊張,急於想知道結果,眼睛就緊緊地盯著他的手,只見他看看那條算題,一下筆就寫了一個「5」字。我在驚慌中立刻把女兒叫過來,接著又用填充題的方式問澤林是誰教他的。澤林就在我和我女兒面前清清楚楚寫下是「God」(神)教他的。我心頭先是一驚,然後感到毛骨悚然。姊姊博雯一見弟弟寫的「God」,不禁失聲哭了起來,急忙衝出房後找聖經。

  面對這突如奇來的事情,我心裡慌亂,手足無措。可是我的心硬慣了,一下子仍是沒有向神低頭。接著我與一位也在柏斯的老同學通電話,以前每逢她勸我返教會我便覺得很煩,但這個時候我卻渴望能得到她的意見。她聽完我的敘述後也肯定這是個神蹟,並決定即刻來我家,要聽我分享這件奇妙的事情。

  我終於決意回轉,就召集三個孩子(包括我們的養子),問他們知不知道家裡發生了神蹟,女兒和養子都說知道。我要求一齊禱告,他們也同意了,於是那天下午我們一齊禱告。當我擁抱著澤林開口禱告時,眼淚就像決堤的江水般流出來。當兆祺知道一切之後,他也和我們一樣再次投入神的懷抱。我們非常感謝神藉著一個自閉症的兒子把我們挽回,並且更帶領我們一家進入祝福之地。

  關於澤林奇妙的經歷,我們先後和多位牧師及醫生探討,都得到確實的肯定。並且【真証傳播】為我們製作了兩輯《咒詛變祝福》《祝福延續篇》,而我們亦將澤林的手稿結集出版《非凡的見証》,如果有興趣了解更多,亦可以在www.lp.org.hk看到,在這裡就簡略了。

其實祂愛每一個人

  因著澤林的經歷,有些教會請我們分享澤林的見證,也有要求開一些講座給有自閉症兒童的家長。 1997年我開始把教導澤林的一些方法編成教材,並且舉辦《自閉症兒童家居學習課程》,還為有自閉症孩子的家長進行個別輔導。 2000年,突破出版社更將這《衝破障礙》課程出版。 02年兆祺因為看見許多自閉症孩子家庭的需要,更因為經過幾年的實踐,知道用在澤林身上的訓練方式是有效的。於是毅然辭去工作,回應神的呼召,全身投入開辦【努力試中心】。

  在這十年間,我們經歷到神不但愛我們和澤林,其實祂愛每一個人,澤林和我們都只是神施恩的管子。因為透過【努力試中心】可以有系統地跟進和支援,讓我們幫助自閉症兒童和家長時更有果效,也更明白神的心意,就是不但要幫助自閉症兒童,更重要的是幫助家長。但如何開始這一步呢!怎樣能夠叫一個有自閉症孩子的家長「相信」孩子不是一個負累,而是一份祝福呢!我們很感恩,因為神使我們的家庭有見證。或者有人會認為,澤林有那麼多的神蹟,當然可以。其實澤林的神蹟並沒有改變他自閉症的事實,甚至沒有減少我們要面對的問題。但那些神蹟的確是填補了我們信心的不足。因此我們不誇耀神蹟,只數算神的恩典。

最大的神蹟

  過去10年,透過《努力試課程》已經有超過2000個有自閉症兒童的家庭得到服侍,並且也發生了許多的「神蹟」。當中有夫妻因為改變了對孩子的看法,也因為找到了教導的方法,看見孩子的進步,婚姻關係甚至由衝突變得甜蜜;也有因為孩子的問題解決不了,甚至想一死了之的家長,如今卻常以自己孩子的進步感到光榮。在10周年的感恩會中,最令我和兆祺感動的,是一班少年人能夠走出自閉的空間,勇敢的上台表演,還有一些父親願意上台分享。他們的改變,讓我們知道神是不偏待人的,祂真是滿有信實和滿有恩典的神。

  澤林今天已經是一個26歲的青年人。他曾被診斷為沒有學習能力而且是嚴重自閉症,但如今卻可以出席各類的活動,能夠打羽毛球、保齡球、游泳、彈琴(雖然用了一年時間才學會彈生日歌),並且還可以工作,這不是「最大的神蹟」嗎?至於《努力試課程》,由一無所有開始, 10年間能夠服侍2000個自閉症孩子的家庭,更帶領超過1200位家長信主。這不也是一個極大的神蹟嗎!因為最大的神蹟,就是神的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