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開心結:「迫」得及待

  當上診所護士的明心,每次派藥時,便會如臨大敵。明心每次想到派錯藥的後果時,就心緒不寧,不能肯定自己有否把藥物錯配給其他病人。藥名對了又對,藥物數目數了又數,病人身份看了又看,派藥過程回想又回想,這把短短幾分鐘的工作拖長了不少。同事的白眼,病人的不耐煩,明心通通看在眼裡。可惜明心越心急,就越怕自己會出錯,覆查的迫切感也越大—明心的心也更疑惑了。最近看見報章上藥物出錯以致病人死亡的報導後,明心每天下班後更禁不住重複回想每次派藥過程才能安心入睡。

  寶儀是一個全職媽媽,每天全心全意照顧她那對兩歲多的孖仔。這對寶貝踏入兩歲後,自主性大了,稍稍不合心意便大發脾氣,令到寶儀心力交瘁。有一天,當寶儀在切水果時,兩個寶貝又在大叫大嚷。寶儀的腦海閃過一個血淋淋的畫面,她頓時把手上的水果刀放下,生怕自己會失控傷害自己的孩子。漸漸,寶儀不能接觸任何利器,避免閱讀有關小童受傷的新聞, 以吉利的字句去蓋過不祥的想法。最近,她更開始避開任何與「死」有關或相同發音的東西。例如寶儀不會在星期四外出,或者她不會買四個橙。

  阿忠為了能準時上班,每天早上要提早兩個小時起床。因為要順利離開家門,他必須要過五關斬六將。無論電制、插頭、水龍頭、灶頭、窗戶、櫃門、大門、鐵閘,他一概不能放過,都要一絲不苟地檢查。曾經有一次,阿忠檢查大門的狼狽相給鄰居看見,他為免尷尬只好立即離開。結果心中的不安難纏得令他要折返再重新檢查,因此上班更加「遲大到」。

  以上幾個個案,雖然表癥各異,但同樣都受強迫症困擾。強迫症屬於焦慮症候群中的一種,每一百個人便約有一至二人患有此病。患者持續被厭惡的思想或念頭纏繞或已建立一些重複的習慣去抗衡,並影響正常生活的運作。患者當中,尤以檢查癖和潔癖者佔大多數。患者往往被自己的念頭痛苦折磨,亦由於非理性的強迫行為而開始質疑自己是否真的瘋了。

  其實厭惡的思想或念頭本身不是病態,任何人腦海中都時有出現。不過強迫症患者傾向過度演繹這些念頭的含意(例如:寶儀相信自己是一個品性殘暴的母親,會失控傷害孩子)和危險性(例如:阿忠認為如果沒有鎖好窗戶,一旦火種從隙縫中攝入家中,必掀起火災,生靈塗炭,自己便是殺人兇手。 )。一旦產生如此危險的推斷,患者為免心緒不寧,必然盡量對這些想法避之則吉,甚至加以抑制。避無可避,便以不同的方法去「化解」(例如:寶儀想到用數目字三,取其諧音「生」來蓋過四字的不祥。 )可惜,强迫思想就如放高利貸的惡霸,患者的屈服或強迫行為只會令「它」益發得意、貪得無厭。抑制思想可以帶來短期的安寧,卻會導致強迫念頭的長期滋長。強迫的行為可以帶來即時的紓緩,卻造成誤解,認為強迫行為是保平安的不二法門。如此一來,患者的無助只有與日俱增,直到強迫行為加劇,霸佔所有生活空間。

  要奪回生活的主權,不讓強迫思想肆虐,就必須在認知與行為範籌雙管齊下。許多患者以為只要明白強迫症的底蘊和修正思想的偏差便會痊癒。只停滯於認知的矯正,治療只會流於空談,出現「我明白,不過仲係驚」的現象。認知矯正只是第一步,必須配合行為實驗才會達到治療果效。行為實驗是因應患者的認知偏差而設計的個人化經歷驗證。患者與臨床心理學家針對個別認知偏差而一同驗證其真確性。例如患者認為她必須要重複確定水龍頭關好才入睡,否則全家會被水浸沒,一無所有。可行的行為實驗包括減少或甚至禁止患者檢查水龍頭去驗證其擔憂之真確性。因此,行為實驗要求患者真正赤手空拳(即放棄所有逃避或化解的方法)去面對所畏懼的思想或情況,才能真正體會和確認認知的偏差,打通「任篤二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