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心窗:心病

  由港大、中大和嶺大組成的一個研究團隊,於去年(2024)進行了一項關於中小學生對「生命價值感」的研究。報告顯示,學生對「活在世上很有價值」的認同感大幅下滑,創了自2017年有紀錄以來的新低;而越高年級的學生,認同感就越低,形成自殺的趨勢令人擔心。學者認為學童的情緒問題嚴重,有必要推行更切實的生命教育,但甚麼是「更切實的生命教育」?

  生命源自父母,要學童培養對生命價值的認同感,父母的角色最為關鍵。據說人的痛感分為十等級,又說婦女分娩屬於最高的第十級。筆者認為每位自殺學童母親所經歷的,應是人生最痛!對比分娩的痛感反差極大,分娩當日充滿期待和喜悅,劇痛中彷彿仍透著絲絲甜蜜;而親兒自殺,只剩下無盡的絕望和哀傷。

  想起一位長期關懷情緒病人的義工W女士,有次分享自己如何走出情緒低谷,非常有啟發性。W少年時與家人移居北美,成長後隻身回港工作,隨後戀愛結婚,就此落地生根,與原生家庭則日漸疏離。婚後三年,發現丈夫有婚外情,雖然嘗試極力挽回,可惜婚姻最終破裂。在分居期間,W經常失眠,心情鬱結,精神渙散,易哭易怒,多次出現自殺念頭,她意識到自己情緒已瀕臨崩潰邊緣,但始終未有向家人求助,也沒有透露已經婚變。

  直到有天她突然接到久未聯絡母親的來電,哽咽地問她生活出了甚麼亂子,說她的老朋友在一間快餐店遇上她,當時W獨坐一隅發呆,低頭對著桌上的食物默默垂淚,卻沒有進食,也沒有抹去臉上淚痕。這位阿姨並未貿然上前唐突相認,但始終放心不下,毅然致電W母親,告知所見。

  自這次真情對話以後,W驚覺到母親無論在天涯海角,仍會牽掛著她,若然她就此輕生,母親餘生的快樂都會被奪去。這讓她重新定義自己,下決心尋求醫治,慢慢重建自我的生命價值,最終走出陰霾。W慶幸母親及時來電,也感激當日那位阿姨的關注。復原後W又經常參與義工服務,回饋社會。

  血濃於水,舐犢情深,親人之間的情緒恆常互動,環環緊扣,息息相關。至親中若有人自殺,家庭氛圍必然驟變,各人悲慟難平,常懷憂慽,甚或會感到愧疚、羞恥、乃至憤怒!負能量讓情緒復原變成漫漫長路,比肉體病癒更難預期。統計數字顯示,這等家庭成員往後自殺的機率特別高,儼然被埋下了魔咒,甚至是終身的夢魘。

  情緒病成因複雜,在紛擾不安、壓力重重的世代,越來越普遍,但藥物治療不易到位,常說「心病還需心藥醫」,親人朋友更勝醫生,主動的關懷,就是一服心藥。生命最基本的價值是去愛與被愛,疏離的關係可以重建,有生命就有改寫的可能。W常感歎:「要把你的想法和愛說出來,否則,作為家人就難免在追悔中度日。」更切實的生命教育,必須家庭的參與。

「被一個人深深地愛著將給你力量,深深地愛著一個人將給你勇氣。」——宮崎駿

真心分享:亞澍

我叫亞澍,三點水的「澍」,名字聽起來陌生,不過《關心》的讀者對中間插頁的畫作,又或者「睇得開心」漫畫一定不會陌生。我是漫畫插畫師徐澍榮

與家人合照,猜猜哪個是我?(答案在版尾)

  我自少醉心漫畫,在以前的年代,輯錄成書的漫畫叫「連環圖」、「公仔書」。通常「飛髮鋪」一定有個木製雜誌架,上面擺放一疊流行雜誌,供客人一邊理髮一邊閱讀。大人看報紙或明星周刊;小孩則全神貫注地看連環圖。我和哥哥都是漫畫迷,會把零用錢儲下來買喜歡的作品。我的童年生活過得簡樸,多數是看電視、追漫畫來消磨時間,有時候跟朋友上山去捉昆蟲;捉到了,又放生。

童年的漫畫世界

  八十年代是香港漫畫的黃金時期,《中華英雄》的出現對我有很深的影響。可能是成長環境的關係,我居住的社區裡經常有「飛仔」連群結黨,橫行霸道,加上當時香港社會貪污賄賂的風氣仍然存在,這一切看在眼內,心裡產生出正義感,希望自己夠強大,有能力站出來打擊壞人,儆惡除奸。這種渴望擁有力量的英雄感一直潛藏在心底,想像自己是超人變身,頓時變得剛強有力去對抗惡者,又或者像李小龍那麼厲害的截拳道。《中華英雄》裡面的情節,滿足了我的幻想,同時建構了自己的價值觀;從藝術創作的角度,這系列作品不論美術技巧、充滿電影感的武打場面、構圖的超越,全都令人愛不釋手。

母親與我

  我一直閱讀不同類型的名家作品,由本地製作到日本漫畫都喜歡,尤甚喜愛叮噹(現在統稱為多啦A夢),還有以運動、科幻為題的作品,這些充滿天馬行空的想像世界,對於小孩子來說真的很吸引。圖像表達可以很豐富,甚至超越文字的領域。想像是無窮無盡的,就像是未知的星球、浩瀚的宇宙,無垠無涯;想像豐富了我的生活。

  年紀稍長,我開始想像未來,希望長大後成為有成就的漫畫家,跟隨前輩的足印去追尋夢想。我經常練習畫畫,以自學方式去臨摹大師的作品,發現了自己在繪畫的過程中,能夠觀察到細微之處,模仿得似模似樣,專注地畫四、五個小時依然樂此不疲。這種自我發現,令我確信自己有繪畫的才能。

初出茅廬

  我中學未畢業就出外賺錢養家,在工廠打工,但一直沒有放棄夢想。我寫過很多封求職信,把作品遞上出版社,可是始終石沉大海。嘗試了兩年,終於得到回音,一間最著名的出版社肯聘請我做漫畫助理。還記得面試那天,我穿上全套西裝以表重視!其實漫畫行業那有人會穿西裝呢,想起來自己真的有點傻。不過最難得是父母支持我去追夢,漫畫助理的薪水比工廠少,他們都認為能夠發揮才華更重要。我覺得自己還年輕,努力地拼搏,一定有回報。收入少了,平日上班唯有節衣縮食,當時辦公室在北角,午飯套餐只是七元,吃完飯就去書店「打書釘」。

  我入行的年代正是漫畫行業最輝煌的日子,機構聘請了過百位員工,各自負責不同工序。漫畫製作是很複雜的,每一格圖需由幾個人去分工,畫出不同層次的背景。我是初級漫畫助理,負責用白油彩遮蓋「錯線」。後來升級去畫背景,例如烘托的大廈、花草等等。在這裡工作,沒有人會把手教導,要主動觀察前輩的技法,從旁「偷師」,唯有不斷學習,不斷雕琢才會進步。工作了幾年,想不到有同行留意到我,邀請我去另一間出版社工作,得到賞識當然很高興,那時候自己的心態上和創作方向上都想改變,於是欣然答應。

  那段日子我也累積了一點儲蓄,於是去學畫畫,平生第一次接觸到塑膠彩、水彩、噴畫等等西洋畫技巧,希望透過不斷學習去增強實力。

人生路上的轉折

插畫作品

  出來社會工作後,我越來越享受閱讀,不再是圖像,而是文字。文字本身就帶有直接的、強烈的訊息,比視覺有更強的渲染力。閱讀帶給我的影響,不僅是知識的增長,還有做人處事和靈性的啟發;不同的人生階段,都應該有書籍伴隨,挑起好奇、引發思考和找尋答案。我喜歡記實文學,借助別人的故事去自我審視;世界歷史和美術史也看得投入。

  還記得當時加入一間專門出版兒童漫畫的機構擔任插畫師,那裡是完全不同的工作文化、環境和氣氛,跟老闆、同事沒有好好融合,最後唯有請辭,重返漫畫機構工作,只怪自己當時不夠成熟,欠缺待人接物的態度。失意事不止於此,不久後我失戀了,正是雙重打擊。我自知性格上的不足,嘗試從書本去找尋答案。看了一本經典的勵志書籍 —— 卡內基《人性的弱點》,帶給當時迷惘的我一些確切的忠告。

  打書釘的日子,我接觸到各類型的學問,也開始讀佛教書籍,認為佛道富有哲理,因此吸引我去參加講座和研修課程,後來皈依佛教,成為正式的佛教徒。往後繼續鑽研佛道,漸漸覺得雖然聽了很多道理,然而內裡的信息無法對應自己面對的困局,跟真實生活經驗的距離越來越遠。我想起最初在漫畫機構工作的時候,有位同事不時鼓勵我聽福音,我本來就喜歡吸收各樣知識,所以對基督教信仰不抗拒。當時他借我一些講道的錄音帶,有溫偉耀博士、楊牧谷牧師、電視藝人葉特生等人,我一路聆聽,感覺到基督徒對生命的看法跟世俗很不同。過了這麼多年,忽然想起這位同事,才發現原來福音的種子早已埋下。

  基督教強調恩典和愛,不是依賴個人的修行。人性包含善惡,在某些環境下,可能由本性美善變得邪惡,但神沒有放棄救贖,就算人犯了錯,神總會給予機會,等待我們的回轉,這一點在我是很大的啟發,因此我逐漸走近福音的大門,最後決志成為基督徒。

展開福音漫畫的創作路

《馬丁路德》漫畫上冊

  此時我不住思索去路,很想畫一些有意義的、對世界有建設性的、對人生命有啟發的作品,從此拋棄以往的思想和價值觀,不要再浮沉在武打漫畫世界。因此向神禱告,求祂使用我,以漫畫去服侍神。後來我認識了一間基督教出版社的編輯,受委約以漫畫來展現德蘭修女的生平故事。得到做主筆的機會,我決定辭去工作,專心一意去完成受託的工作。首先閱讀大量的傳記去了解人物生平,花了許多時間去研究時代背景資料,經過深思熟慮,篩選出最有代表性的、具有戲劇性的情節去鋪排故事。到後來有另一個機會去畫馬丁路德的故事,所花的時間更長,因為故事發生在十六世紀的歐洲,不論衣著、建築、人物說話方式等等,對我來說非常陌生,搜集資料過程,好像穿越了幾個世紀,回到中古時代。

  創作福音漫畫的困難不僅花費大量時間和精力,而且在市場上的回報並不樂觀。事實上,香港的出版行業日漸萎縮,但我對自己說,只要神願意用我,我就一直行在祂帶領的路,只管專心一意、努力回應就夠了。到目前為止,已經出版了十多本書籍,其中一套主日學的教材,最近還獲得「基督教金書獎」。

禁毒藝術創作比賽獲獎作品

「藝力無限」禁毒藝術創作比賽冠軍

  感恩神開了我的眼睛,讓我能夠學習有關希伯來的歷史和文化根源,從這些角度去研讀聖經,了解猶太人的文化,開闢了新視野。未來的日子,我將會繼續學習聖經年代的歷史和文化,把所學得的知識和眼光投進作品。我自知能力有限,但願得到神的恩典,繼續走在創作路上,縱然有多艱難也不放棄。

「與家人合照」答案﹕手抱嬰孩

《關心》第95期

心信筆擬

給東區醫院一病房的經理及全體職員:

  沒有甚麼特別的事情,只想向您們說聲:謝謝!多謝您們在我留醫的時候,給我的照顧、愛護和關懷。

  記得99年出院後,曾對自己說,「不要讓自己病發再入院。 」我怕入院,我怕再見到你們。下定決心後,定時督促自己覆診、食藥,不敢輕視疏忽,更努力投入每天的生活。

  如此,一年又一年的過去了……平安無事。時光飛逝,不覺又七年了。誰料,心裡慶幸之際,病魔突擊,而且來得那麼突然,殺個措手不及。我完全沒有招架、反抗的能力,結果,又被送回東區醫院。

  當時,我又驚又怕,對自己非常失望,十分氣餒,是一次嚴重的打擊和挫敗。整個人就像跌入了萬丈深淵似的,漆黑一片,情緒陷入極度低潮。

  想不到被帶到病房後,聽到的都是護士們開解和安慰的說話:「七年才病發,你已經好叻喇!」「唔使怕,呢度有好多人幫你!」「有咩唔開心就搵姑娘傾,知道嗎?」「放心,好快就好番喇。 」

  護士們一個接一個送上溫暖和關心,令我即時感到自然一點、舒服一點,再不怕了,也放下了羞愧自責的心,匆匆入院。

  知道嗎,您們的好意促使這個憂心忡忡的我,放下心頭大石,安心留醫,不再抱怨。是次留醫,讓我深深體會您們沈重的工作,您們雖然忙碌,卻能照顧到每一位病人的需要,全以病人為主。我欣賞您們的團隊精神,也十分佩服您們對病人的愛心、耐心和忍耐力。

  病人笑,你們就笑了!最後,就讓您們致以萬二分的敬意和謝意!珍重!

願主祝福您們!
一市民朱艷梅敬上
2007年7月23日

心信筆擬

明:

  從初認識妳到現在,看著妳身體的機能不斷衰退。從可以用腳拉動輪椅向前到只能靠人推動輪椅;從可以抬起頭到要用頸箍支撐頭部;從可以吃牛腩飯到要插胃喉;從可以書寫到只能豎起大拇指作表示。每一個階段的轉變都令妳痛苦不已。妳樣貌娟好、身材纖瘦、眼睛大大的,本是一個可人兒,但一個病卻弄得妳如斯地步,妳的忿怒、不甘,又豈能用任何的言語來表達呢?

  每次看見妳眼淚連連,用妳微弱的聲音哭泣,我是無比的心痛。我真的不敢輕言對妳說安慰的話,因我覺得這些話對妳太空洞,只能默默的守在妳身旁為妳送上紙巾,輕拍妳的肩頭,我們就這樣建立了一種關係。妳知道我明白妳,妳的表達不用費力,單從妳的面部表情、眼神,我們就可以溝通。明,我珍惜這分情誼。

  記得妳在新院舍的飯堂,控制不了久經壓抑的情緒,從心底的深處,將一切的冤屈都哭叫出來。妳竭嘶底里的大 叫了好一段時間,一時間我真的有點不知所措,只用手抬著妳的頭,因妳太用力,差點要從輪椅上跌下來了。當時我的心痛極了,我很少在病人面前哭,但那次我的眼淚差點要流下來。明,我想妳在我面前可以盡情哭訴表達,彷彿妳向造物者道出不能言喻的忿怒、不甘和痛苦。

  但自那次後,妳卻對神的感覺變了,妳願意祈禱,又從祈禱中經歷神的安慰,妳比以前開心。妳生命出現這個轉捩點,而我竟是你的同行者,妳知道我的心情是多麼的欣慰!多謝妳讓我這段日子與妳同行,從妳的身上讓我看見生命的掙扎,也看見生命的光輝。我欣賞妳,願未來的日子,妳的生命活得更光輝。願主祝福妳!

惠芬

新丁心事:唔該姑娘

  近日與朋友到南丫島消遣,島上一間又一間的精品店,老是叫我留步。其中一店,擺設著許多精美的公仔,它們都是成雙成對的。第一時間吸引著我的,是一對醫護人員,一位男醫生加一位女護士,相信這必是「沙士」之後的出品。旁邊的一對非常「無厘頭」,是男醫生配著一位新娘子。我好奇地問老闆:「有沒有女醫生的公仔呢?」老闆笑著答我:「沒有。」

  盡管由幼稚園開始,書本的插圖就總是將醫生畫成男的,護士畫成女的,但我卻一直不以為然。誰個都知,醫生是有女的啊!尤其當你看見街上註明「女西醫某某某」的招牌,誰還會相信醫生只有男的,還一定是叔叔呢!我就是當今世上其中一位女醫生。

  記得當年選讀醫科時,我完全沒有考慮性別的因素,反而有些對電子工程有興趣的女同學就有點顧慮,怕那裡「全是男生,悶到抽筋」。初入學的時候,聽過教授說:「噢!這麼多女生。 」聽說在很久很久以前,男生與女生的比例是9比1,到我入學的年頭,已變到6比4,現在呢,似乎女生比男生還要多。

  「唏,誰個病人都稱呼我『姑娘』的。」師姐淡然地說。

  「沒那麼誇張吧。」

  「曾經有女醫生因此決定離開醫院,自己掛牌,寫明『女西醫』。」

  反應,真是因人而異。

  果然,進入醫院實習不久,就有病人對我說:「唔該姑娘。」那刻真的有點尷尬,但其實對方是禮貌的答謝,毫無惡意,我就回應了一句:「別客氣。」

  自此我常常思想,究竟有沒有必要澄清呢?以往師姐們穿著醫生袍,尚且也常被誤會為護士,今天我們的工作服不是更難分辨嗎?似乎這種誤會已屬人之常情了。況且病人往往已經衝口而出,我再多說恐怕只叫場面愈加尷尬。在此真的要感謝那些經驗豐富的真護士,常常代我回應和介紹。

  日子久了,我學懂了一招「先發制人」:「早晨,我是來替你檢查的呂醫生。 」雖然醫生和護士皆為病人服務,卻不能互相代替,始終不同的崗位在病人心裡都有其特別的意義,主動讓他們知道我的真正身分,我想也有其好處。不過離開時聽到的,多半還是那一句:「唔該姑娘。」

心情依舊:一元診金的日子

  「一位曾產下六胎之婦人,當第七胎臨盆時一胎產下三女嬰,本來添丁是好事,但在這貧窮婦人來說,更形困苦,所以昨天在小小的木屋家中,接受記者訪問時,不斷飲泣訴苦,盼政府收養那孿生之女嬰。」〔天天日報, 1966年5月6日〕

  六、七十年代的香港,人口急速膨脹,經濟發展仍於起步階段,以上的一段報導,正正反映當時草根階層的困苦生活。盡管三胞胎的出現只屬罕見例子,但一家八口一張床,甚至因為經濟無法負擔而被迫賣兒送女的,甚為普遍。

  普羅大眾過著手停口停的日子,遇上家人患病,可謂屋漏偏逢連夜雨。雖然當年政府醫院已設有門診服務,但一元的收費,對於佔多數人口的貧苦大眾,依然偏高。當時工人的日薪,大約只有三數元,若診金負擔不來,就得依賴一些贈醫施藥的診所。不過於此等診所就醫也有其代價,就是大排長龍。

  非宗教的華人民間力量推動慈善濟世的工作,遠可追溯至四百多年前的明朝時代。在香港,因應社會和政治發展,過去也催生了大大小小的慈惠組織。以東華三院為例,由成立初期純由華人捐款支持,到後來加入政府的大量資助,百多年來為香港貧苦大眾提供多元化的慈善服務,當中醫療方面包括免費中西醫門診、留醫及留院生產等等。

  按東華三院1966至67年度紀錄,一年內就有超過100,000人次使用免費中醫門診服務,使用免費西醫門診服務的更超過570,000人次,免費留醫方面亦高逾580,000人次,留院生產的婦女也接近9,000人。單就東華三院的統計數字,可見此等免費醫療服務對市民的重要。

  若你是年輕一輩,看過以上的數字相信也明白,為何1966年天星小輪加價五仙也足以引發市民騷亂。其實當年政府也曾建議東華三院,將免費門診服務改為收費服務,事實上政府醫療福利開支龐大的問題,早在當年經已存在。但此建議一出,即引起社會巨大的迴響,報章社評甚至將它與天星小輪加價相提並論,最終東華三院還是成功保留此項過百年的濟貧服務至今。

關心健康:咖啡與身體健康

  我們不時聽到醫生叮囑病人不要抽煙、少酗酒,但似乎較少提及「戒咖啡」。咖啡幾乎是世界各地最流行和受歡迎的飲品,甚至是一些南美國家的經濟命脈。近期醫學研究顯示,年齡介乎25至64歲、歐洲族裔的咖啡飲用者,其生活習慣比非飲用者較不健康,如多吃肉類、少吃生果、缺乏運動等。可是這並不表示飲用咖啡本身會對身體有害。究竟現時醫學界對飲用咖啡持有甚麼看法?選擇「齋啡」會比有糖咖啡更健康嗎?

咖啡有害還是有益?

  咖啡在釀製後含超過1,000種化學物質,其中的咖啡因(caffeine)在人體新陳代謝中,會增加血液中「壓力賀爾蒙」之濃度而使血壓上升。這些賀爾蒙能促使我們身體進入興奮狀態,產生所謂作戰或逃亡反應。當然,飲一兩杯咖啡不見得便進入如斯狀態。可是醫學文獻卻發現飲用咖啡與患上高血壓無關,甚至不影響高血壓病患者的健康情況。另外,兩項分別在日本及波蘭的研究均同時指出,咖啡飲用者血液中的尿酸水平較低。因為高尿酸可能引致血管硬化及管心病 (Coronary Heart Disease, CHD),所以這不禁使科研學者聯想到咖啡是否可以保護心臟?

  事實上歐洲一項研究顯示,適量飲用咖啡(每天不多於300毫升——約一杯半)可減少CHD患病機會31%,但過量飲用(每天超過一升)卻相反增加患上CHD的風險達兩倍。可是在美國進行超過40,000位婦女的大型研究卻指出,即使每天喝超過6杯咖啡,對心臟反而有保護作用;但若飲用非過濾咖啡則對心臟有害,甚至增加血中脂肪水平,使血管更易栓塞,進一步增加CHD的風險。

  另外,咖啡因含有抗氧化功能,亦可能減低患上亞氏癡呆症、柏金遜病、糖尿病、肝硬化及痛風症等的機會。但又有一些針對咖啡與骨骼健康的研究,發現咖啡的利尿作用可增加鈣質從尿液中排出量,每天飲用超過四杯(即共600毫升)人士可能較易罹患骨質疏鬆症並引致骨折,特別是少進食含鈣質食物(如牛奶、芝士、乳酪)之中、老年婦女。

無糖咖啡比較健康?

  至於無糖咖啡是否比一般咖啡健康,則需從「飲食金字塔」的均衡飲食原則說起。一般而言,糖、鹽等調味料位於金字塔的最頂部,即每天用量應是最少為佳。飲用太多有糖咖啡的其一問題是會增加卡路里的攝取,新陳代謝後在體內轉化為脂肪,容易導致肥胖。這與不少都市慢性病息息相關,例如高血壓、腦血管病、糖尿病及冠心病等。值得一提的是,中間肥胖(即「大肚腩」)是引致以上病患更高危的因素。

  若本身己患有以上慢性病,而工作性質屬於靜態,運動少再加上高糖分的攝取,都市病便較難得到合宜的控制,亦較容易衍生併發症。現時本港高血壓的罹患率超過27%,冠心病、腦血管病與糖尿病更分別位列「健康殺手榜」之第二、第四及第九位,且有年輕化的趨勢,飲食習慣的配合實在不可或缺。所以有糖咖啡的飲用需要適可而止。

要遠離咖啡嗎?

  以上科研結果似乎很混亂、具爭議性並較難作出一些總結,亦沒有最權威之醫學實証支持或反對咖啡的飲用。此外,這些研究較多是觀察歐美人士,科研方法存在亦可能會有偏差,亦不一定適用於香港人。可是我們還是可作一些結論和建議:

  1. 根據現有醫學知識,適量飲用過濾咖啡是可以接受的。
  2. 如有任何身體毛病、尤其是長期病患者(如高血壓、糖尿病、高血脂等),應先徵詢家庭醫生的意見。
  3. 如病患有突然轉變,比方血壓控制不理想、血糖升高者,則不宜飲用,直至病患控制穩定。
  4. 已診斷為骨質疏鬆症,或有此症之高危因素人士(如45歲前停經、更年期後婦女、吸煙、飲酒及少運動者),都應減少咖啡的飲用量。
  5. 若你一向沒有飲用咖啡的習慣,不適宜因為以上對咖啡的正面描述而開始飲用。
  6. 咖啡對身體還有其他影響,如導致緊張、手震、心跳、失眠等,情況因人而異。兒童、青少年及老人較易出現副作用;孕婦亦應把每天攝取量減至少於3杯 (即少於三百毫升之咖啡因),以減少流產及胎兒異常的風險,但筆者仍建議在產前檢查時與醫生商討。如我們以咖啡提神,並出現以上徵狀,這時便是減少咖啡攝取量的時候了。

  咖啡可口味美,與三五知己相聚享用,確是一大享受。相信聰明的讀者仍會繼續健康生活的模式,保持定時運動、充足睡眠及均衡飲食等習慣,偶爾飲用適量的咖啡相信問題不大。

醫病心情:不能叫愛護我的人失望

  你可曾知道一個長期病患者,心裡承受著多大的痛苦?我是一個名副其實的長期病患者,所患的病包括糖尿、高血壓和哮喘等,而我的血糖指數,就像人人喜歡的恒生指數,持續於高企的水平,更常創新的高峰。但這些糖指數對我和醫護人員來說,卻是嚇破膽的指數呢!

  由於糖尿藥和針藥對我好像沒有作用,也控制不了我的糖尿進度,我決定放棄所有糖尿病的藥物和針藥治療。怎料,這就樣我變得抑鬱、暴躁、猜疑、孤僻、怨天尤人、發脾氣,令我的朋友都躲到老遠去。煞那間,我好像失去了一切!

  雖然朋友都遠離我,但我的主診曹醫生卻由始至終沒有放棄我,她反而常常鼓勵我,她知道我是基督徒,就提醒我要更多倚靠神。在一次入院的經歷中,我不知道是怎樣來的力量,忽然除去了心裡的害怕,我體會到生命是神所賜的,雖然苦難、疾病臨到我身上,我要從病患中學懂領略生命的可貴,並且還要學習一些我仍未學懂的功課。

  從那時起,我對自己說:「不要再鬧情緒,不要終日愁眉苦臉,我要接受自己,並且積極面對自己是一個長期病患者,我雖然有病,但往後的日子仍要好好活下去!」

  但這樣學習的過程實在不容易,我仍常常有灰心、也常有流淚的時候。還幸有醫院裡的張院牧,她就好像主差來的一位天使,經常在我身旁安慰我、支持我、鼓勵我。我才發現原來身邊仍有這麼多的人關心自己、陪伴自己,我怎能輕言放棄,怎能叫愛護我的人失望!

  現在,我已經進步了不少,臉上多了微笑,心裡多了喜樂。我深深體會到長期病患者需要持久努力,路途縱然崎嶇,心情或有起伏,但只要不放棄,最終都能夠勝利。如果你也在這崎嶇的路上,我願意你也能積極面對,但更重要的,是不要拒絕你朋友的關心。

醫病心情:我實在給她的生命力和熱誠打動了

  在瑪葵院牧20周年感恩聚會中,一位院牧邀請我跟一位我曾替她接生的母親及她的女兒聚一聚舊,當我詢問她的名字時,她故作神秘,說要給我一個驚喜。在步向她的桌子時,一個獨特的背影坐在輪椅上出現在眼前。

  15年前,骨科的文遜大夫通知我,要轉介一位病人給我檢查,及評估她是否可以懷孕。這位病人因為一次交通意外失去了一手一腳,盆骨也受了重創,曾經住了醫院一年多。文遜說她最近結了婚,想知道自己可否懷孕。

  當她進入我的診療室時,我見到一位少女帶著燦爛的笑容坐在輪椅上,她只有右邊的手腳。在診症期間,她開朗的笑容及談話,實在跟她肢體的殘障格格不入。她說在住院期間有不少的基督徒醫護人員鼓勵她,她自己後來也信了主,並且很感恩自己仍然活著,更可以結婚。

  檢查完後,我告訴她,在生理上,她是有生育能力的。但作為一位婦產科醫生,我不得不向她解釋懷孕、生產及產後照顧嬰孩,對她來說未免是過重的壓力和要求,她實在需要三思;但她卻堅定地說,她深信神會給她足夠的恩典和能力去作一位母親。我實在給她的生命力和熱誠打動了,於是我盡力指導她怎樣去作出最好的預備。

  半年後,她順利懷孕了,在產前檢查時,她敏捷的身手不像是只得一手一腳的人,她更堅持如果可以,她會自然分娩。終於在一個晚上,她的女兒在我手中接生下來,她的表現也令產房的姑娘驚訝,更奇妙的是她產後復原的速度比正常的產婦還要快。在護士悉心的照顧、指導及幫助下,短短五天內她已經掌握照顧嬰孩的技巧了!

  在她出院之日,看著她一家人滿有喜樂的踏出醫院,滿懷喜悅和信心迎接未來的生活,我實在十分感動。她對生命的執著、她的勇氣和堅毅確實激勵了我,也教我曉得,不論是病人或醫生,只要不放棄,奇蹟總是有可能出現的。

  當晚的聚舊十分可貴,看著她的女兒悉心地照顧她,絲毫不以母親的殘障為恥,我實在為她們高興和感恩。醫者可以用自己的專業祝福病人,這豈不是最大的使命和滿足嗎!

打開心窗:同傲滄桑

  我們常踽踽獨行於悲喜境,彷彿只有個相,沒有共相;驀然回首,共感卻在病室裡、床榻間。

  覓得知己,是祝福,然而更多時候,疏離是關係的主調。在工作間,共事多年,情淡如水,甚或互相傾軋。在商界,很多人投入零和遊戲,認為你得即我失,否定共贏的可能。劇院裡,觀眾同哀樂;幕落人散,各不相干。

  在醫院裡,你不一定跟同室病友搭訕,也覺得夜裡不同角落的咳嗽聲是干擾。不過,躺著,念往昔,忖前路,瞅見鄰床的病人凝望窗外,若有所思,你感到與他有共通的東西。探訪時段到了,你和室友都帶著期盼的眼神,看進來的是誰。病友跟護士說住院比廉價外遊團的住宿安排還要好,你莞爾。那邊,床上的人瞪眼,面容扭曲,露疼痛之色,叫你鼻酸。

  英國文學家鄧恩(John Donne) 說到點子上:「沒有人是孤島;每個人都是大陸的一部分……任何人的殞逝都令我遜色,因我是芸芸眾生的一員。 」離院者向病友道別:「外邊見!」人海滄桑,再見難料,但一句短語,蘊含鼓勵、關切,甚至一點契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