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有所醫:亦遠亦近的關懷

  醫院裡部門眾多,要在一所具規模的醫院內尋找某個部門,有時候也不容易,遍尋不獲時,會否懷疑該部門的工作間其實不在醫院範圍之內?

  社康護理服務在香港的發展始於1967年,時至今天,這服務已經覆蓋全港。名為社康護士,皆因我們護理的病人身在社區之中。我們主要的服務對象是出院病人,協助他們適應家居環境和繼續於家中療養。護理項目例如藥物注射、傷口護理、導管護理和更換等等,都是我們最常處理的工作。我們也會兼顧部分專科護理,例如心臟、胸肺和腎科護理。我們一方面護理病人,亦同時把方法教導病人及家屬。而視乎病人的情況,我們亦會轉介病人接受所需之醫療服務。

  以往我在醫院病房工作,常常穿梭於病床之間,當上社康護士之後則在社區裡穿梭,既上落於屋邨大廈,也往來於零星村屋。每天早上回到部門,數點過所需的物資,就拖著行李箱上街去。每天我大概會接觸十多位病人,除了進行護理工作,也會聯絡病人家屬及醫生,檢討病人的最新情況。為了方便工作,一些醫院的社康護理部門並非設在院中,而是開設於社區之內。

  雖然醫院集中了各樣醫療資源,但若然條件允許,相信沒有一位病人不想爭取回家休養。多年前我發現許多出院病人其實仍然需要悉心照料,因而萌起當社康護士的念頭,接受過一年的社康護理專業訓練後,便轉職成為社康護士。這護理崗位的特別之處,除了工作地點由病房轉至家居,工作模式亦由團體合作轉為單槍匹馬。除了一些特別的個案,社康護士的日常工作一般皆獨自應付。我向來習慣跟同事有商有量,這方面的適應也花了一些時日。但登堂入室照顧病人,讓我可更切身地體會他們的困難和需要。曾經料理過一位患長期病的獨居老婆婆,她的居住環境既擠迫又不衛生,加上她同時患有老人癡呆症,我們幾位同事也十分擔心她的安全,常常勸她入住安老院。但她堅持要在老巢生活,結果花了數年時間才成功勸服她,我們亦放下這塊心頭大石。

  醫院裡每張病床都有一個呼喚按鈕,讓病人有緊急需要的時候可以得到幫助;雖然病人家中沒有甚麼呼喚裝置,社康護士亦非隨時候命,但我們對病人這份亦遠亦近的關懷,希望他們也同樣感受得到。

心有所醫:不想要的「輻」

  放射治療部隸屬臨床腫瘤科,在這裡工作,我所接觸的大都是癌症病人,他們都帶著軟弱的身體來到,期望著治療後的曙光。

  放射治療是治療惡性腫瘤其中一種常用方法,原理是利用高能量輻射殺死癌細胞,可分為體外放射及體內放射兩類。體外放射是比較常用的方法,病人來到治療室,經過小心確定癌腫位置,放射儀器就會對準病灶位置,按計劃從不同角度釋放高能量輻射。治療過程對病人來說並不複雜,亦無特別感覺,全個過程短則十數分鐘,長者亦有超過四十五分鐘。另有一種療法稱為X光刀,以較精密的形式把癌腫一次過清除,達致外科手術的效果,由於此療法的使用只局限於治療某些腫瘤,相對地比較少用。至於體內放射治療,做法是將放射性物質放入體內需要治療之位置進行照射,此療法常用於婦科癌症及食道癌。

  放射治療的過程雖然簡單,但任何一種治療方式都有它的風險,放射治療亦不例外。釋放了的輻射是不能收回,要避免對病人造成傷害,我們全組同事須依足程序,所有步驟需反覆核實,才可施行治療。另外我們亦要為自己做足保護,放射治療室有特別的設計,包括一條特別長的走廊、加厚的牆身等,以確保我們員工不受輻射影響。

  雖然病人每次接受治療的時間不算長,但要完成一個療程,需要有極大的恆心,連續每天接受治療。次數多寡則取決於哪一種腫瘤,例如鼻咽癌病人一般要做三十多次治療,乳癌病人也需要二十多次。其間,我們往往也能跟病人建立良好的關係。我們不僅是病人的治療師,亦成為支持他們的同行者。

  癌症病人的身體固然軟弱,然而心靈上的軟弱更令他們疲憊不堪。病人要承受惡疾帶來的身心壓力,加上放射治療帶來的短期副作用,例如皮膚變得非常乾燥、甚至脫落,使他們的情緒大受影響。看到一些病人流著眼淚來接受治療,我亦為他們感到傷心。幸好經常傳來病人康復的好消息,其中一位癌症康復者將自己的經歷出版成書,字裡行間也有我的份兒。這件事常常提醒著我,自己並非是治療室內的一部儀器,每天只懂機械式地工作,要用心去服務,才可發揮我專業的價值,幫助病人。

心有所醫:點止「西方跌打」咁簡單

  在眾多的專職醫療隊伍中,物理治療師相信是比較為人所認識的名稱,而就我多年來身為物理治療師的觀察所得,我們在市民大眾心目中的印象大概是職業治療師、跌打醫師、針灸師、脊醫、按摩師……的混合體。有時候我也會為此感到光榮,因為我在病人心目中是那麼多才多藝,縱使這只屬一場誤會,亦無傷大雅。

  我們的確會使用許多不同方法去為病人治療,既稱為物理治療師,那當然是使用藥物以外的物理方法,諸如電流、冷涷、熱敷、按摩和運動等等。而接受治療的病人種類亦非常廣泛,例如筋骨創傷類,從最初設法為病人止痛,到後期協助病人恢復肢體運作機能,皆屬我們的治療範圍,而性質相近的運動創傷類,因最近奧運的關係亦開始為人認識。我們的服務亦覆蓋內科病人,例如肺炎病患者,我們會為他們拍痰,亦會教導他們通過不同的身體姿勢來讓自己容易排痰;而對哮喘病人則教授有效的呼吸方法及適當運動以改善病情。

  現時我的主要服務對象是中風老人,許多時候需要外展到病人家中,視察他們的居住環境。雖然病人中風後有機會康復,但康復進展則因人而異。由於老人家的身體機能已隨著年齡而下降,中風後也許身體未必能像以往般活動自如。遇上一些中風後自我照顧有困難的獨居老人,我的責任除了施以所需物理治療,還會聯同其他有關的同事到他居所,一方面了解他生活小節上所需的體力與活動能力,另一方面為他度身安排所需的輔助器具例如拐杖與扶手。部分病人因康復進展未如理想,出院後需先安排入住老人院舍,直到康復程度滿意我們才放心讓他回家居住。

  中風病人對康復的期望都很高,尤其近年中風病人的年齡越來越年輕,他們對自己能夠完全康復的期望亦相對更高,可惜世事往往並不盡如人意。面對病人的失望與難過,我們也感同身受,唯有不斷和家屬一起鼓勵病人,朝著他們心中合理的康復目標而努力配合治療。有時候知道病人回到家中也沒有躲懶,努力做我所教的復康運動,我會感到非常高興;當然,如果可以見到病人由起初的痛苦表情轉為輕鬆愉快,那就更是我工作所得的最大回報。

心有所醫:有口難言也難嚥

  言語治療在香港有數十年歷史,早年全港只有寥寥數位曾於海外受訓的言語治療師,直至90年代首批本地訓練的言語治療師畢業,我們才開始廣泛地為市民服務。談起言語治療,相信大部份人都會聯想起有語言障礙的小朋友。但其實除了小朋友,大朋友和老朋友都需要我們的幫助,就如我身處醫院裏工作,所接觸的轉介病人其實以大朋友居多。

  導致語言障礙的原因有許多,有先天或後天性,先天包括發展遲緩和生長結構問題,如兔唇裂顎;後天原因如腦部疾病或創傷,包括中風、腦外傷、腫瘤、受感染、柏金遜症或老人痴呆症等,亦可引致語言障礙,我們稱此等為神經性語言障礙。除此之外,說話的聲線問題也是我們的治療範圍。常見的聲線問題包括聲音沙啞、失聲、走音、喉嚨疼痛、音調過高或過低、聲量過大或過弱等等。病人可能由於聲帶過勞或受損、喉部肌肉過度緊張或鬆弛、情緒困擾、發聲方法不當或神經性疾病等以致聲帶運動不良,導致聲帶出現發炎、水腫、息肉、潰瘍、痳痺等等症狀而影響發聲。還有一類病人因為腫瘤或創傷以致部份或全喉被切除,因而喪失發聲能力。

  語言是我們重要的溝通工具,我們會用心教導病人正確和有效的發聲或發音方法,盡力訓練他們學習或重新建立溝通能力,有需要時亦會為個別病患者設計及幫助其使用適當的輔助溝通工具,並教導家人使用有效的溝通技巧。治療過程的長短一般視乎病情而定,由數個月至數年不等,而最終康復的程度亦按不同病況與年齡而有所分別。

  在我們的工作範圍中,有一種比較鮮為人知的是治療吞嚥障礙。做成病人吞嚥困難的原因有許多,例如受腦疾影響,又或曾接受過喉部或食道手術等。我們會評估患者的情況和訂定最合適的吞嚥方法,並根據患者的能力而決定食物的濃度及採用適當的方法。有些情況比較困難的病人,短期內可能要為他們插鼻管或胃管以將營養液直接注入胃中,見到他們的日常生活深受影響,我也希望可以盡快為他們解決吞嚥的問題,但病人實際的康復進度卻不一定如意,所以每次得見他們能拔去喉管,我都深感欣慰。

心有所醫:義不容辭

  十年前的某個上午,一個小生命臨到世上,正當家人都興高采烈之際,卻赫然發現小嬰孩只長有一條腿。醫生解釋,由於女嬰的臍帶在母腹中意外綑著自己的右腿膝部,以致膝下發育不健全。一家人的心情一下子跌進谷底,然而無論如何,他們都選擇堅強地與孩子一同面對現實。女嬰經醫生轉介來到義肢及矯形部,我們要為她安裝義肢,好讓她自小就學習適應,培養她對義肢的認同感。這是我當義肢及矯形師以來,最深刻又最具挑戰性的一次。

  我們最常接觸的義肢使用者大都是成年人,而且以長者為主。比較多的例子是因傷口處理不善,加上其他長期疾病,例如糖尿病影響,肢體受細菌感染,為了保命而被迫折去,然後裝上義肢。相反,年輕人因復原能力高,就算遇上意外引致肢體嚴重受傷,經現今先進的外科手術接駁和處理,一般需要進行折肢的機會已比以前大幅減少。

  雖然香港的義肢及矯形服務在60年代已開始發展,但為嬰孩安裝義肢的案例還是絕無僅有。最大的困難,是找不著專為嬰孩而設的義肢組件。結果當年我花了不少時間,親手為這小生命製造一件又一件的義肢組件,直到她三歲才開始轉用現成的製品。一般義肢使用者每年可能只需回來檢查和調較一次,惟小孩子一天一天的長大,最頻密的時候,她每隔三兩個月就要來跟我見面了。如今這小妮子已是小學生一名,十年以來,看見她如何堅強地成長,實在欣慰;但看見社會對殘障人士仍然側目,甚至歧視,我內心還是不甘不忿。

  即使今日義肢的功能相當完善,材料亦甚為舒適,但「它」始終是假的。我常常勸導使用者別抱錯誤期望,因為要如常生活,他們難免要比其他人花更多精神和努力,兼要學懂承受周遭的目光。你有試過於繁忙時間在港鐵金鐘站轉車嗎?列車到站,人群競賽般爭相奪門,試想像當中夾著一位只能以「常速」步行的殘障人士,他所承受的壓力不言而喻。

  近年不論城市規劃和交通配套,都已考慮到殘障人事的需要,但社會大眾對他們的包容和接納則仍有所落後。若有人希冀新式義肢的研發可以幫助他們重投社會,我更期望的,是社會大眾能早日適應他們也是社會的一份子,收起奇異的目光。這是你我都可以給予殘障人事的支持和幫助。

心有所醫:心病還需心藥醫

  近日認識了一位新朋友,他劈頭就問我:「你在醫院裏當『臨床』心理學家,那有沒有『離床』心理學家呢?」這真是一條好問題。

  除了臨床心理學家,的確還有其他的類別,例如專門研究教育範疇的有「教育心理學家」,而從事一般心理研究的,也稱為「心理學家」。所謂「臨床」,其實是翻譯自英文Clinical,可以簡單理解為會直接接觸病人,並且進行評估、診斷與治療。此外,我們亦會進行相關研究,以及為醫院同事和社區提供有關情緒與心靈健康的訓練與講座。

  雖然是臨床,但卻別誤稱我們為心理醫生,其實社會上根本沒有所謂心理醫生。我們所接受的是心理學科訓練,當完成以實習及心理學理論為基礎之碩士學位,就合資格成為臨床心理學家。我們會根據心理學原理來替病人診斷和治療,並不使用藥物。

  在醫院裏,當病人的主診醫生發覺他們情緒上面對較嚴重困擾,就有可能被轉介到來讓我們協助,有需要的時候,我們還會約見病人的家屬。我們主要的工作是評估病人的情緒狀況,例如是否患上焦慮症、抑鬱症和有否自殺傾向,又或是評估病人的性格,行為和和認知能力等等。治療的目標是舒緩病人和家屬的情緒困擾,提升他們的適應能力,促進身心健康。此外,偶爾遇上院內有病人突然情緒失控或自殺,我亦要即時處理這些突發危機。

  入行七年以來,雖然工作中要面對世界非常的一面,也是一般人少有機會接觸的一面,但因著過往所受的訓練,即使大部份個案都叫人感覺沉重,面對情況較嚴重的病人更甚具壓力,我還不覺得算是苦差。其實每當見到病人的問題有所改善,看見他們的臉容由起初的緊繃到後來的從容,我都覺得很開心。能夠陪伴哀傷者一同走過人生的難關,得見他們經過指導和舒緩後能勇敢地踏上前路,表面上似是我幫了他們一把,其實我也在他們的生命中學習到不少人生道理。

  話說回來,我那位新認識的朋友還問了一個有趣問題:「我還以為心理學家老是跟人催眠解夢,偌大的會見室奉旨放有一張黑色豪華真皮臥椅,就如《無間道》裏陳慧琳的房間一樣。」其實我們常用的治療方法有許多,催眠與解夢只是其中一類;至於工作間的裝修陳設,亦非必定有一張豪華臥椅。若想了解臨床心理學家的工作,還是別過分相信電影和電視劇集的演繹好了。

心有所醫:食得有「營」

  香港人近年越來越注重飲食健康,食物除了要具色、香、味,它的營養價值也漸漸受重視,連帶營養師的曝光率也提升了。不過,每次我向新朋友自我介紹時,他們總以為我是在纖體公司上班,又或是賣奶粉的。

  的確,在醫院裏工作的營養師為數並不多,規模比較大的醫院會有五六位,而我所在的醫院連我在內只有兩位,難怪一般市民對我們的工作認識有限。我們每天要照顧的病人種類其實非常多,需要減肥的病人只是其中之一,其他的例如患有糖尿病、肝病、腎病、高血壓、高膽固醇或營養不良等等,都會經主診醫生轉介,由我們協助病人認識食物營養,進而度身調校他們的飲食計劃。另外有一些病人因中風、吞嚥困難或其他問題而不能用口進食,需要靠胃喉把營養液直接輸送到胃部,如何挑選營養液以及輸送的份量亦由營養師建議。

  由於每位病人的病況、體質與及飲食習慣都不同,所以別誤會有甚麼千篇一律,放諸四海皆準的營養餐單,不然由一部影印機來代替我們上班就是了。事實上我們需要對病人作個別評估,然後將建議教育病人,讓病人懂得如何在日常日活中選擇三餐的食物。一般病人都需要按時覆診,讓我們驗測進度,並按需要作調整。

  要病人注意平日的飲食健康其實一點也不容易,相比之下可能要他們按時服藥會容易得多。一來健康飲食對身體的影響多數不會短期內見效;二來飲食的改變其實是習慣的改變。我遇過一位老人家,每朝早都到茶樓嚐一盅排骨飯,那早已成為他生活的一部份,就算我告訴他那排骨飯所含的味精、膽固醇、胞和脂肪有多高,對他的病情有多壞,還不足以說服他改變這多年的習慣。面對這些挑戰,我們需耐心地跟病人解釋,讓病人明白身體健康比任何都重要,再加上家人的關心和鼓勵,病人才有機會得著堅持的力量。

  香港人對食物營養的關注雖有所提高,例如近年我們常常聽聞一些有關反式脂肪和抗養化營養對人體影響的討論,不過這些課題其實在西方國家已經談論了十多二十年。我們實在仍需多加把勁,不單在知識上,還要在實際飲食習慣上力求改變,就算未能在一時三刻放棄那些味美卻不健康的食物,至少也當學習不偏食,才能作我們下一代的好榜樣。

心有所醫:兩餐以外的滿足感

  不經不覺,原來已經在醫院工作了廿多個寒暑。當年中學畢業,沒多考慮就順著老師和長輩的鼓勵,踏上這一條路,彷彿以為女孩子長大了就應該當護士哩!

  可能由於護士的形象一向鮮明,就像醫生、警察、消防員,所以沒多少人會對我的工作內容產生好奇。其實護士的工作範圍非常廣泛,在病房當值只不過是其中一種最為人熟悉的崗位,過去我也曾在病房工作了十年,之後有機會轉職到放射診斷部門,一做又是十多個年頭,直到今日。

  簡單來說,放射診斷是藉著X光、超聲波和電腦掃瞄的協助來替病人診斷。例如利用超聲波協助針抽組織檢查和酒精注射治療,以及在X光協助下進行肝臟化療和動脈血管造影等,皆是我們經常處理的診斷程序。當病人的主診醫生認為有需要進行此類診斷,就會安排病人到我們這裡來。由於這些程序往往花上個多小時才得完成,一天能參與處理的個案最多也只限三數個,眼見長長的輪候病人名單,想趕工也趕不來。

  在過去的廿多年,我見證著醫療科技的進步,診斷技術愈來愈仔細、精確,愈來愈快得出結果,診斷方法也愈來愈多。能夠更全面地幫助病人,當然叫人開心。不過,要應付重重的診斷程序,對病人和醫療體系都有一定壓力,甚至是吃力。一些非緊急的診斷個案動輒也要輪候半年以上,病人固然不滿,自己也萬分無奈,只能盼望每位病人能夠早日痊癒。

  在我接觸過的病人當中,對一位「長期顧客」的印象特別深刻。當年我加入放射診斷部門不久,認識到一位年青的男病人,他不幸患上腎病,由於長期洗腎令到血管收縮,醫生轉介他定期到我們的部門來接受擴張血管的診療。當年的一位年青伙子,今日已是中年男子,轉眼就「招呼」了他十多年,大家都成了朋友。近年他終於成功接受了換腎手術,結束了種種相關的折磨,我們都十分替他高興。現在他雖然情況穩定,但間中還要到醫院來接受觀察,每次他都會特地到我們這裡來打個招呼呢!

  雖然我沒有甚麼懸壺濟世的抱負,事實上我自覺跟一般打工仔沒有兩樣,不過,回想自己能夠在醫院裡料理了病人廿多年,總好像有一點說不出來的滿足感。

心有所醫:要經得起「化」驗

  我是一位化驗師,作為醫療界的一份子,我有一個工作目標,就是希望病人得醫治。雖然我不是擔當前線醫護工作,與病人會面的機會近乎零;然而我現在謹守的崗位,每天同樣為病人得醫治而努力。

  提起化驗,或許你會立刻聯想到驗血、驗尿,複雜一點的可能是細菌培植、病毒培植、組織化驗等。其實化驗工作一般可分為四個範疇,包括:

  1. 組織病理及細胞科、
  2. 化學病理科、
  3. 血液及血庫科和
  4. 微生物及病毒科。

  單憑字面來看似乎有點難明,但其實他們所負責的測試工作可能你已略有所聞。例如坊間近年流行的體檢套餐中,血液檢查就屬於血液及血庫科的工作;而一些器官功能例如腎臟功能和肝臟功能,以及糖尿病和痛風症等檢查,則屬於化學病理科。至於微生物及病毒科的工作相信近年更為人認識了,市民常聽見的甚麼病毒或抗體測試也好,那種流感有沒有變種也好,皆屬他們的工作範圍。而我則屬於組織病理及細胞科,負責化驗病人的身體組織和細胞,例如測試病人腫瘤的組織是良性還是惡性,抑或其他發炎之類。

  雖然化驗室的工作如此分工,但我們往往需要一同為病人進行化驗,比方一位小朋友因發高燒及呼吸道感染等症狀而來到醫院求診,他的血液樣本會送到化學病理科、血液及血庫科和微生物及病毒科進行不同的化驗,因為既要驗明小朋友所染的病症,也要留意他身體其他器官功能有沒有受影響。

  我們負責的雖然是幕後工作,但同樣要跟時間競賽,面對情況危急的病人,前線醫生能否及時作出診療,除了對病理的知識和經驗,在最短時間內得到病人的化驗報告也十分重要。為了應付分秒必爭的化驗工作,現時醫院設有24小時綜合化驗室及血庫,支援醫療前線。

  或許化驗工作給人的印象總是科學得很,化驗結果理應非正則負,但事實往往卻非如此黑白分明。化驗儀器的確可以為我們列出一堆客觀數據,但我們真正要完成的,是一份結合數字和經驗分析的化驗報告。化驗工作對我的吸引力和挑戰,不單在於切合我愛研究、愛分析的性格,更重要的是,我要完成一份又一份能準確地協助醫生治療病人的化驗報告,每次任務完成所帶來的滿足感,實在難以言喻。

心有所醫:藥丸也有生命!

  當上藥劑師廿多年,曾在社區藥房服務,也試過在跨國藥廠工作,及後進入醫院裏工作,一幹就十多個年頭。有朋友問我:「對著藥丸廿多年,一定很悶吧!」可能大眾對我們這工種的認識,總括來說就是一個「悶」字吧。

  有人以為在藥房裏工作的藥劑師,大概只在「執藥丸」和「數藥丸」,還有別的要關心嗎?在我來說,多年來的而且確花了大部份時間去履行這些工序,有時也難免覺得它沉悶,但總不會忘記它本身是一項會直接影響別人健康的任務,所以每天還是要專心地工作。不過,其實藥房只是我在醫院裏其中一個工作間,還有別的環境可以發揮我的專長呢!

  或許你未必有機會留意,原來藥劑師也會到病房探望病人,而出院病人有時候也會回醫院見藥劑師。我們會向病人解釋藥物的用途和服用方法,也會關心他們有沒有定時按指示服藥,以及服用藥物過後的反應和成效。當然還會跟醫生緊密合作,務求使病人得到最適切的藥物治療。每次得知病人因著藥物而得到醫治,就最是滿足,眼前一樽一樽的化學品,也頓時變得好像有生命一樣。

  與藥物共事了多年,對它可謂又愛又恨。它一方面是我的「老拍檔」,藥物的最新研究和發展往往都給我們帶來驚喜。但另一方面,有時面對疏忽的藥物使用者,我又擔心藥物會為他們帶來麻煩。香港人近年流行服食所謂保健藥物,平時無病無痛也樂意吞一兩顆甚麼維他命之類的東西;可是真的病倒時,有人卻不願意按時服藥,又或見病徵一退就把藥物擱在一旁。作為藥劑師,我實在希望每一位病人都明白,服藥的目的不一定與病徵掛。就如服用抗生素,或是治療高血壓和糖尿病的藥物,總有病人不能耐心地按吩咐完成整個藥物療程,這樣不單浪費了藥物,對病人健康的影響也可大可小。要改變這種錯誤的心態,看來還需時日。

  跟病人溝通,是最值得珍惜的時候。每次拿著藥物處方,對過一項又一項的英文藥名,最期待的就是面對面把藥物交給病人的那刻。每次都希望那些藥物能幫助病人解決他們的困難,也希望不論平貴的藥物也不會被浪費,能夠發揮它的功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