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心分享:張彥博

近兩年我的家人接續病倒了,先是後父離世,然後姑丈有冠心病,情況頗嚴重,到了年底姨媽被診斷患上肺癌,已經擴散到其他器官。母親和姨媽姊妹情深,從小結伴,面對親人的離世和病患,心情非常難過,同時亦擔心自己的身體狀況。

  姨媽經過化療之後,奇蹟地癌指數大幅下降,家人都放下心頭大石。我很珍惜家人相聚的時間,有次陪伴父親和後母去游泳,看著他們悠閒地坐在泳池旁邊,享受退休後的安逸,那刻的畫面很美。誰會知道生命有多長呢,我們在世的日子是有時限的,但我知道神在天上正看顧著我的家人。

  回想過往的成長階段,曾經反叛地離開家庭,停止教會生活,有幾年時間不論在音樂追求或工作上都很迷失。天增歲月,現在的眼光開闊了,時常想到人的生命本來脆弱,生老病死隨時就在瞬間。假若我只能夠活到五十歲,剩下來的光陰已不多,作為基督徒藝人,怎樣可以為耶穌做得更多?

領悟人生道理

跟大玩偶一起時的調皮

  父母在我小時候離異,我在單親家庭長大,跟隨父親生活。他是基督徒,所以我從小接觸信仰。在成長過程中有幾段經歷特別深刻,我認為是信仰上的轉捩點,神讓我看見生命的豐盛。升中那一年的暑假,我參加了福音夏令營。義工哥哥姐姐們安排一個叫「遊戲人生」的遊戲,二十多個攤檔代表不同的場景或工作,每位孩子都會獲派「零用錢」,隨意選擇想玩的遊戲,遊戲結束後需要把錢交還。我自問讀書成績差,想也不想就跳過「學校」,選擇做「苦力」(搬運東西)用勞力辛苦地賺錢。如是者過了好一會,我才停下來觀察其他孩子,才發現有那麼多好玩的遊戲未曾試過,那個「學校」攤檔也沒有想像中困難…原來我的目光很狹窄。遊戲將近結束,看到一個零食攤檔,我一個箭步跑上前,把努力得來的「錢」全部用來買零食。我覺得自己很聰明,假鈔票不能帶走,食物吃進肚子最實際,還可以跟朋友分享。我當時約是十二、三歲,遊戲讓我明白了一個道理——人的一生,有甚麼可以帶走,甚麼帶不走。後來義工送我一張小卡片,寫上「耶穌已經祝福了你的一生,一生一世都會陪你同行。」我很感動,於是決志信主。

神巧妙的安排,帶領朋友回歸正道

兒時與母親合照

  過了幾年,父親再婚,生育孩子,我不習慣新的家庭生活,決定搬出去跟兩位教會弟兄合租房子,當時大概十八、九歲。為了應付生活開支,日間上學,其餘時間幾乎都用來做兼職,餐廳侍應、網吧電腦維修、派傳單、游泳池救生員都做過。每天的睡眠時間很少,半工讀的日子實在太忙,好幾年沒有返教會。有次在街上自彈自唱做表演,期間出現幾個樣子凶神惡煞的男人,在聽我唱歌,心裡有點緊張。表演結束後竟問我要電話號碼,無可奈何下唯有告訴他們,怎知一轉身就打電話來說「下次出來玩啦」。原本以為事情已經告一段落,但難以置信的是我跟其中一個男人多次在不同地區的機舖巧遇,於是決定相約吃飯,後來成為無所不談的朋友。傾談中了解到他的情況,我鼓勵他到髮型屋工作,當時他由洗頭學徒做起,逐步成為髮型師,更勸導以前的朋友跟他一起工作,如今已經是髮型屋老闆,也是我的御用髮型師。誰會想到當初一群浪蕩街頭的年輕人,能夠脫胎換骨,認真面對自己的人生,原來神早已為我們鋪排了一段奇妙的相遇、相知同行。

遇到事業的樽頸,把生命交託

在台上打鼓

  我一直很喜歡音樂,自學結他,跟朋友組樂隊,有時由深夜一直練習到清晨,樂此不疲。直到遇上簽約成為歌手的機會,已經廿二、三歲,這個年紀當樂壇新人算是起步遲。雖然新作品推出市場後,反應不俗,可是我越來越覺得自己跟公司的理念,以及音樂創作的方向背道而馳。我是很單純地跟隨聖經處事,然而公司上下、樂隊的拍檔無一人是基督徒,在想法分歧底下出現很多磨擦,漸漸情緒低落,感到很困擾。幾年後隨著約滿,樂隊同時解散。

  在迷失的日子,重新回想當初想成為基督徒歌手,原是為了回應神的愛,直到追尋音樂的夢想受到挫折,我再一次問自己,有甚麼可以給神?幸好認識了藝人之家的基督徒歌手,心裡再次火熱起來。我們每星期聚集祈禱,一起到學校傳福音,講見證,又去外國短宣,懇切地求神興起我們一群基督徒歌手,為主作工。我時刻想到聖經裡面一段記載:主人要到外國去,他把僕人叫來,按他們的才能,一個給五千,一個給二千,另一個給一千,要他們好好管理和運用,結果那個領五千和二千的,都賺了多一倍的錢,只有那個領一千的,把錢埋在地下,甚麼都沒有做,主人斥責他是又惡又懶的僕人。這個故事一直提醒我,神給予我的能力和機會,一定要珍惜、善用和努力以赴。神就是我的「經理人」,我跟神簽了約,祂想我去哪裡我都願意去。

  我繼續祈禱,等到2012年和2013年得到機會參加國內的歌唱比賽,增加了注視度;到了2014年簽約電視台,參加訓練班成為演員。我從來沒有想像成為演員,但神為我鋪排了意想不到的路,也為我預備了很多「禮物」。在這十幾年間我演繹了四十幾個角色,有幾套劇集更是廣受觀眾歡迎,視為演藝生涯的代表作。疫情期間有兩年沒有接到工作,我求問耶穌是否時機未到呢?終於在2019年我在加拿大卡加利(Calgary)拍攝福音電影《愛plan B》,同年還實現了渴望已久的個人演唱會。

  演員需要許多真實的生活體驗去豐富演技,以往反叛的成長、職場上的甘苦、還有跟朋友四處溜達玩樂,見識過不同的社會階層,這些年來的歷練皆成為演戲的參考素材,逐一等待合適的發酵時機——是神一早裝備了我做演員的路。

音樂的恩賜

愛貓10歲了

  我們一家都是音樂愛好者,爸爸彈結他,媽媽玩中樂,舅父經營樂器行。在父母親的薰陶下,我慢慢培養出對音樂的興趣,大概八、九歲開始學習結他,又學鋼琴、中國樂器和打鼓,一家人眾樂樂,自得其趣。直到某年在浸會園的夏令營,第一次聽到音樂創作人陳芳榮的分享,內心非常觸動,把他當成啟蒙老師。我從那時開始思考未來方向,我的音樂也能夠成為別人的祝福嗎?雖然我鍾情於音樂,寫過不少歌曲,但我從來覺得自己不會寫歌,每次祈禱之後,就會靈感湧現,內心的想法自然流露出來,化為曲詞。我知道其實是耶穌在我裡面,是耶穌在寫曲子,而不是我。我對創作的動機和意念很單純,想寫一些有正能量,「輕」一點的作品去表達喜樂,令旁人開心。我最喜歡的作品是《我長大了》,有時候講論人生的作品不一定要沉重,真正進入心深裡的是「輕」。

  有人問我為何想像自己只有五十歲壽命,我反而會問,人生充滿意外,你怎麼知道自己一定長壽?其實我已經完成了很多人生目標,擁有自己滿意的代表作品和演唱會。我不會刻意去追求人生的另一高峰,一切順應神的安排,繼續做一個基督徒歌手和演員。以我過往的經驗,越刻意去做,越是事與願違,因為自己想的,未必是耶穌想我做的;時機到了,就會遇到對的人、對的事,事情自然出現好結果。我也曾擔心經濟,是否有足夠積蓄,但我更相信上天給我足夠的嗎哪[1],滿足生活所需。在我來說,如何在生命中去祝福別人,是以後的功課。

[1] 聖經《出埃及記》16章記載,嗎哪是由天上降下來給生活在曠野的埃及人的食糧,每天按自己所需去收集,不可以多收,留到明天的嗎哪會生蟲發臭。

家人互相支持,關係和諧。

真心分享:何婉慧

從小開始,神給我很多異象(vision),讓我去思索和領悟。我在回憶童年階段與父母的關係時,一張圖像在腦海裡乍現出來,我看見了一片樹葉,中間紋絡清晰可見,葉子一半是翠綠色,另一半是枯乾的啡色…彷彿瞬間回到充滿吵罵聲和衝突的家。

父母離異,渴求聲音被聽見

  我一直渴求一個溫暖的家庭,可惜父母關係不和而離婚,四個孩子跟父親同住。我排第二,當時十歲,而最細的妹妹只有六歲。父親工作繁忙,當我還是個孩童已經要擔起照顧者的角色。婆婆很疼惜我們,每天過來照料家務和煮飯。有時媽媽很嚴厲,試過用衣架打我們,是那種上一輩的打罵方式用來管教孩子。成長於一個不和諧的家,父母之間的衝突令人緊張煩躁。吵架聲底下,沒有人聽見我的聲音,覺得被忽視了。一個人經常悶悶不樂,時而憤怒,感覺越來越沒有自信和自尊。

幼時被外婆疼愛的樣子。

  那個年代離婚是禁忌,我不想讓同學知道家庭狀況,所以在學校裡沉默寡言,鮮有表達意見,心事藏於深處,無人可以傾訴。只有回到家,面對婆婆才能夠自由釋放自己的情緒。我小時候有偏食習慣,最喜歡吃雞肉,有次婆婆沒有煮雞,我竟然任性地大發雷霆。她不發一言地走出去,然後買了雞回來。晚飯過後,我甚至沒有請婆婆留下過夜,雖事隔多年,但那個場面依然歷歷在目。

  我從父親身上,學會承擔和愛護家人;從母親身上,學會紀律。婆婆讓我體會到疼愛,所以我跟她是最親近的。父親給我很大空間去自由發揮,令我建立起一種好奇心、勇敢和冒險精神。當重新檢視我跟父母的關係時,已經不再憤怒。我很感恩這些練歷成就今日的我,當時的苦竟變得甘甜,心也變得寬容。

投身社工 服侍長者

  父親和婆婆樂於助人的性格,讓我學懂一件事 — 自己的能力雖微小,但總有能力去幫助他人。他們身處於艱難的環境,仍然很盡力照顧家人的需要,不會吝嗇。他們教曉了我,做事要有自發性。每當遇上阻攔,自己要找出解決方法,主動去改變現況,這種身教對個人成長非常重要。我覺得自己曾有過傷痛,也許自身經歷能夠幫助他人,因此選擇投身社會服務工作。

  還記得社工課程裡面的成長小組,有十幾位同學全部跟我一樣來自單親家庭!我一直以父母離婚而羞恥,無處傾吐而鬱悶,原來我並不孤單,在這裡找到渴望已久的共鳴,得以摒除以往的扭曲和自我貶低的想法。

長大後也疼愛家人。我最疼愛的家人:我的外婆和姨甥女。

  實習期間,我有機會接觸到情緒病以及思覺失調患者,後來又認識了一些患上抑鬱或認知障礙的長輩,他們的精神狀態很差,照顧者卻沒有察覺。到我正式成為社工,香港社會對認知障礙的關注與討論開始提高,明白到精神健康的重要,其實照顧者的處境同樣辛苦。很多認知障礙患者,他們可能不認得家人,甚至忘記自己是誰。跟他們相處的過程中,我也反問自己「到底我是誰」,這是我從小開始到現在仍在研究的課題,想到「自己的聲音不被聽見」的心結。神讓我看到生命的缺陷,原來在得到接納和支持底下,可以呈現我們的本相,那個一直隱藏的真我。很感恩神讓我在自我發掘的過程,學懂欣賞自己,也學懂用欣賞的眼光去看別人,與別人相處的時候,讓他們感受到有人同在。我覺得神差派我去哪裡,我都願意去,願意被神大大使用。

從社工走到藝術之旅

  2009年我踏上以色列朝聖之旅,當時坐在旅遊車廂,眼前是一片無邊無垠的黃沙,連綿壯麗的沙丘,深深感嘆神創造的偉大。我問神「祢給我那麼多圖像,我卻不會畫出來。如果我能夠畫畫,就可以把你的訊息傳遞出去,那是何等美好的祝福。」我懷著這份心思意念一直禱告,後來看到一篇訪問,有一位姊妹的畫作全部是以色列、耶路撒冷為題材,我覺得很漂亮獨特,打聽得知她的老師姓郭,於是冒昧拜訪。來到畫室,原來他是畫異象的,我忽然瞥見一張畫了十字架的作品,這個不就是前兩晚夢見的圖像嗎?根本是一模一樣!驚訝的同時,我已經非常確定要跟郭老師學畫畫。平時祈禱,神會給我很多畫畫的意念。我不間斷的練習,逐漸發展出個人的方向和風格,至今畫了十多年。

在朝聖之旅,看到浩翰無盡的沙漠,向神查問自己能否用畫筆將祂給我的異象分享,開始進入藝術與我的生命結連的旅程。

  疫情期間我未能回去畫室,也停止了創作,直到疫情緩和,才重新提起畫筆。在不能畫畫的日子,腦袋積存了許多圖像,我只能在記事本畫下來。三年沒有作畫,我竟一口氣畫了四幅,神加給我更多創造的力量。我開始嘗試運用不同的素材,令作品的元素更豐富,例如把陶土與繪畫混合,但因物料本身的重量關係,放在畫布上有困難。在不斷嘗試的過程中,我領悟到原來有重量的東西,放在軟弱的根基上,就會知道生命能有幾大的承載力,正如人生必然經歷的試煉,在困境來臨要考驗我們時,就會知道生命能承載些甚麼。我在異象中看到兩個很重的啞鈴,有條羽毛飄落,覆蓋在啞鈴上面。飄然而來的羽毛,上面刻有詩篇91篇4節的經文「祂必用自己的翎毛遮蔽你;你要投靠在祂的翅膀底下。」雖然過往的經歷很痛苦,但神透過異象給我一個回應,告訴我不要害怕。

三年疫情過後,重拾畫筆,並將陶藝融合畫作中,讓每幅畫作展示出「承載重量」的意義。

表達藝術治療的奇妙

  藝術創作的過程中,能夠疏理混亂的思想,去蕪存菁,整合自我,然後重新建立自己。每一位參加表達藝術治療的人,我都會用心去了解他們的內在世界。我接觸過很多老年認知障礙者,他們都表現沮喪,認為自己無用。直到他們親手完成一件創作,體會和發掘到自己的能力,就會重新去欣賞自己,這是一種很奇妙的轉化,願意走出憂鬱的陰霾。曾經有位九十多歲患上中期腦退化症的婆婆,丈夫離世了,情緒非常低落,整天躺在床上,不肯吃喝,又經常哭泣。不過有時她又會忘記丈夫已經過身的事實,竟不住追問旁人。我嘗試用表達藝術治療的方式去喚起她與丈夫的甜蜜回憶,跟她一起做陶泥。她一邊搓揉陶泥,一邊重複說了好多遍「中學上美術課我得零分」,說著說著她竟然捏塑了一道天堂的拱門,旁邊有他們夫妻二人坐在長椅上。婆婆露出微笑「我心裡放下了,將來我們會在天家見面。」那一刻我著實感動。婆婆透過藝術,去觸摸自己內心的憂傷和失去親人的哀痛,然後慢慢癒合。我相信每個人都有一份愛的特質,我想幫忙他們找到心裡那份愛。有時候我們心裡很混亂,無法用言語表達,既然這樣,不如觀察自己的內心,把混沌的過去,與現在、將來重新整合,達到醫治修復。

跟滿有藝術細胞的物理治療師同工一起為長者表達藝術治療小組作準備。

外婆返回天家後,念念不忘,創作「想。念您」以期盼他日在天家重聚的日子。

堅持理想 建立有愛的團隊和院舍

  我一直堅持自己的想法,確信表達藝術,不僅可療癒心靈上的傷口,同時帶給老人家一份愛。把藝術帶進安老服務,對我來說是一種召命,而召命是需要團隊一同承載。當初我要說服工作團隊的每一份子,去理解表達藝術治療的好處和成效,以及釐清機構董事局的疑慮,實在費了無數心力。過程中有部分人認同理念,亦有部分人認為不切實際而離開團隊,因此要喚醒他們從事安老工作的初心,省察自己的能力和態度,在改革的過程至為關鍵。我先教導工作團隊何謂表達藝術治療,讓他們自己去做創作,去體驗過程中的滿足感和創作力,察看自己的內在感受並且能夠表達出來的那份美好,還有接納自己的不足,能夠彼此信任,互相欣賞,這份從心出來的真實感,都是做人本關懷工作需要擁有的特質。生命本來就有很多可能性,看到這些真實的改變,令人很感動。

長者們參與表達藝術治療小組,共同創作「我們心裏的期盼— 天家」,表達返回天家的渴想。

  這八年來,逐步去建立有規模和理念的院舍,當中有神不斷的祝福。當前面對的難題是整個行業人手不足,年輕人不願意入行。最近機構舉辦了幾次招聘會,意料之外吸引了很多人前來,認同理念而且願意加入工作團隊的人也不少。目前的工作是培養人才,讓他們理解靈安服務的價值,等同重視人的價值,共同建立和維繫一處有愛和屬靈氣氛的環境,一個充滿靈性的家給長者。我希望訓練出來的人才帶著這份信念,像蒲公英一樣散落到每一處,裨益整個行業。

與同工們一起往外退修,走進一條關懷自己,學習與自己和神對話的路。

生命、藝術與信仰

  神是藝術的創造者,而我們是神的創造物,我們被賦予一份創造力,而且擁有一種欣賞自己、欣賞別人和欣賞大自然的能力,我們能夠做的就是把這份美放在生活中,因此我很想透過事業,去體現自身擁有的能力和天賦。其實我們不費吹灰之力已經擁有神的創造,但我們不去領受,反而經常批評、踐踏和破壞。我希望以多點感恩,活得真實的態度去回應神創造之美。我很強調生命要不斷更生和轉化,我欣賞美的東西,透過藝術能夠透視事物的內在價值。生命、藝術與信仰好像三角型,互相緊扣,不能分割。藝術必須融入生命,而靈性健康對生命尤其重要。

去年第五波疫情後,讓長者們「重生。從心」之藝術創作,參與公開展覽。

  在眾多的個人畫作之中,我特別喜歡Calm the Storm,是神告訴我不要害怕,人在風浪中會見到盼望。當我們處於困境,要學習用神的視角去看大世界,時常尋求神的幫助,一定會看到奇蹟和恩典。

面對人生的驚濤駭浪,腦海裏浮現耶穌斥責風浪一幕,創作「是我,不要怕」,歸心向內,找回神給我們的錨。

  我覺得做人要有3個P:

  • 重拾做人的好玩(playfulness),放下框架,像個小孩子單純的享受玩樂,尋回自己失去的童年,放開胸懷盡量地笑。
  • 保持對生命的熱情(passion)。
  • 為自己而自豪(proud of being),喜歡自己,因為我是依照神的形象而造的。

真心分享:任卓昇

就像幼兒學步,看著成人如何踏步,也聽著他們的指引、鼓勵,朝著目標向前走,走了一步又一步,最後到達目的地,然後又開始下個目標。日漸長大,可以自訂目標,有時候想訂立容易達成的目標,但更多時候卻是十分具挑戰性的,其實是我不可能達成的。無論有多少個目標,原來都要在同一個路軌上,才能朝向一個最終的目標——永恆。這是我目標人生的寫照。

基層家庭成長,造就堅毅性格

  父母不畏艱難,選擇來香港定居,生下了我和雙生的弟弟,還有妹妹;在經濟困難、沒甚麼支援的情況下,爸爸早出晚歸工作,媽媽在家照顧我們的同時,也會做一點手作賺取些微的收入幫補家計。多年來,他們的生活就是好好的活著,撫養我們成人,沒因生活艱難而對我及弟妹將來能出人頭地寄以厚望,也不曾要求我們幾兄妹要努力讀書,將來考入名校,賺大錢、成為專業人士。在木屋區生活,隨後在公共屋邨成長的日子,他們只求我們好好生活、一家人齊齊整整在一起。所以,童年的日子,我沒早早定下甚麼甚麼志願,當然也沒立志要成為醫生,更沒想過要做醫學研究,又或在大學作育英才。

  不過,父母雖然對我和弟妹將來的成就沒期望,卻十分重視我們的品格,媽媽常教導我們以禮待人,她堅守自己為人母的崗位,是令爸爸安心出外工作的伴侶,是照顧我們日常起居的母親,她的堅持,成為我的成長榜樣;爸爸多年來從事同一份工作,早出晚歸,沒怨言,更沒為了自己喜好而躲懶,或是被成就感所愚弄而憤世疾俗,他每天勤力工作,每年只休假一天半,其他日子都是上班,他的勤力工作,讓我明白人要積極、努力,不要躲懶,也不要因資源不足而怨天尤人。

  回想起來,父母是上帝給我成長的榜樣,縱然成長於基層家庭,沒被期望,沒優厚的學習前因,卻讓我知道不應停留在自卑的負面想法中,而是要努力。上帝不但給我這體會,更讓我踐行這體會的機會。小學時,我的學習成績中規中矩,既然父母沒甚要求,我當然就不用花時間去求好成績。只是當看到較我年幼的妹妹是班中的高材生時,我就想為甚麼同出一家,她可以讀得那麼好,而我卻不能?感恩我沒自卑的負面想法,反而知道要像父母堅持、努力、不要躲懶,我才能踏前一步,結果,我的成績真的突飛猛進,升中時更被派往名校。到了名校,一山還有一山高,與來自其他小學的同學相較之下,我變成榜尾學生,要進入學習輔導班,這讓我又一次實踐體會,就是不要負面,要堅持、要努力、不要躲懶。終於,我也名列前茅,成為級中高材生。

  除了讀書,還有在童軍隊伍中的經歷。別以為我常在人前公開演說、或被訪問,就以為我不畏於站在人前,成為公眾人物,其實每次能順利站出來發表意見都是一個神蹟,是因為上帝的陪伴及所賜的信心才能成就的。我從小就十分害羞,每次老師叫我名字,我都膽戰心驚,所以,媽媽就鼓勵我參加童軍活動,以為這可培養我不害羞,卻令我再一次經歷努力踏步向前的重要性。結果,在沒客觀有利的條件下,我努力做能做到的事情,最後從寂寂無名的隊員成了領袖。事情不但過去了,也自覺目標可達到,更肯定人只要努力,就能達成訂立的目標,這體會植根愈來愈深,但有趣的是那些成功沒令我停下來沾沾自喜,反而推動我向下一個目標進發。

生命導師指引,建立人生目標

  中四那年,我全身常有疼痛,相信是由於焦慮而出現的身心症,我十分擔憂,也害怕會死,因為那時以為人死如燈滅,死了就甚麼都沒有了,心裡很想有解決的方法,不用痛,不用因此而死。當時,我因要保護及陪伴妹妹去參加教會的夏令會而有機會讀了吳主光牧師所寫的書,加上本身所讀的學校是有宗教背景的,我對信仰沒抗拒。我雖然沒遇過這位牧師,更未曾接受過他的指導,但他的寫作尤如生命導師的指引、教導,讓我對信仰多一點認識,也因為感到生命的不確定,人隨時可以死去,我就這樣決志信主,參與教會生活。對一個以目標為本的人,信仰給我最大的提醒就是人生的取向,追求的不是容易朽壞、失去或消逝的東西,而是具有永恆價值的事情,所以,要努力追求的不是名、利、地位、物質生活,這些東西最後都會因社會的變化或是個人生命的終結而消逝,是兩手空空而來,兩手空空而去。但基督教信仰說的是永恆價值,聖經教導愛上帝,生命為上帝而活;愛人,生命是服侍人、關心及幫助有需要的人,這些都是具有永恆價值的,是我在世活著時所要做,朝向永恆之路的事情。

  有了這明確的終極目標取向後,我往後的每個目標就更具意義了。之後,我讀到了戴德生牧師所寫的書,我當然沒見過他,但他的著作也如一位能與之面談的生命導師。戴德生牧師說:「假使我有千鎊英金,中國可以全數支取;假使我有千條生命,決不留下一條不給中國。不,不是中國,乃是基督。這般寶貴的救主,我們為他所做的,會嫌太多嗎?」我深受他的決心感動,也是我朝向終極目標要做的事:愛上帝、愛人。那麼,我要做甚麼來愛上帝、愛人?全時間的傳道人?全時間醫生?其實,我曾有很大的掙扎,因為我當時的想法仍很簡單,認為愛上帝就要全時間作傳道人,但我卻不願意作傳道人 ! 我選擇了做醫生,心想只要以愛上帝的心去做醫生,我也是愛上帝,作為醫者,我會以父母之心去看待病人,應該也是愛人吧。在醫治過程,我讓病人知道我是基督徒,有機會就傳福音,那不也是既愛上帝,又愛人嗎?雖然我仍忐忑不安,但也相信自己的取向,專心學習,終於入了醫學院。直到戴紹曾牧師(戴德生牧師第四代子孫)的出現,一位我可以親身接觸及聽其面授解惑的第三位生命導師,他在我們一班醫學院的學生前提出雙職服侍,即是身為醫生,但仍不忘介紹人認識上帝,這說法與我先前的想法不謀而合,也就令我釋懷。雙職服侍,不單是做醫生,而是作一個讓人有機會認識基督教信仰的醫生,前者有酬勞,後者則有永恆的意義,一個令我確定沒偏離終極目標軌跡的路,也令我感到安心成為醫生的提醒。

  除了以上三位,感恩我的人生還有第四位生命導師,他就是唐崇榮牧師。在醫學院的第一、二年,我有機會在教會聽他的教導,而最深刻的教導就是我們要追求卓越,因為上帝是偉大的,所以,我這個人也要像祂,不能馬馬虎虎做醫生,更不可求求其其做基督徒,作為雙職醫生,我要認認真真,追求卓越就成為我朝向終極目標的下一個目標了。我另外一位人生導師,是莫仲棠教授,在我醫學院的求學時期,帶領我和一班弟兄每一個星期定時查考聖經,建立我的信仰。

父親形象啟蒙,發展眼科學術

  爸爸的父親形象深印我心,成為我做人處事的楷模,而在醫科發展上,陳念聰醫生是我另一個父親形象,是我所尊敬、佩服,很想學效的對象。早在醫科二年級時,我已思考將來的專科路,當時我讀了《戰地情 ── 生命燃在阿富汗》一書,不但被陳醫生的人生目標所影響,也深被激勵,也再一次引發我如何做一個既是醫生、又是宣教士的雙職醫生。成為醫生,不是我從小就有的志願,成為眼科醫生,更是我從沒想過的,尤其是在當時競爭很大的環境,以我的背景,根本不大可能、也沒有人相信我可以入讀眼科,從立志那刻,我就每天都朝這目標進發,五年裡,我有灰心,也曾碰壁,更有失敗,我只能說那不是一個容易達到的目標! 所以,當知道被錄取時,在不相信目標達到的同時,我深信、也確信是上帝的恩典及肯定,我當然有努力,但那是配合上帝在我人生計劃上要做的事,也是人生在世應積極進取的做人態度。

  醫科畢業後,我進入一家公立醫院,十分感恩遇到眼科的啟蒙老師高德全醫生,跟他學習做一個好醫生,用心服侍每一位病人。在公立醫院工作,每天能夠服侍廣大的市民,雖然工作繁重,但得到的滿足感很大!而唐崇榮牧師的教導——卓越,在這刻也再次響鐘,是時候向卓越進發,是時候訂立下一個朝向永恆的目標。如何在眼科的醫療路上追求卓越?我當時的想法是進入學術界,因為那裡是一個可以接觸複雜個案、從事研究、教導未來醫科生、發展眼科前路、造福更多人的地方。在沒人相信我能進入大學,在可能要走迂迴曲折之路,可能會失敗、受挫的情況下,上帝竟然讓我能進入大學工作。

  大學人才儕儕,我是十分戰兢,自卑之心常來騷擾,若不是確定上帝的陪伴、肯定,給我豐厚的恩典,恐怕我會失敗而回了。十分感恩遇到兩位學術上的啟蒙老師彭智培教授和譚智勇教授。從他們身上學習以病人的福祉做研究,改善病人的健康。自2015年,我和團隊開展了「香港中文大學香港兒童眼科計劃」,過去八年為約四萬名基層家庭兒童提供免費及全面的眼科服務,幫助他們早識別眼疾問題並進行治療。我們團隊也確立了用低濃度阿托品眼藥水以預防近視發生和減慢近視進展,成為其中一個有效的方法,改善了世界上治療近視的方案,對保護兒童眼睛健康作出貢獻!

目標多遠大,都在上帝的軌道上

  爸爸、媽媽的身教,讓我健康成長,性格特質得以發展;生命裡遇到的生命導師,指引我的人生目標及職業生涯;在香港基督徒醫生及牙醫團契的參與和服侍,擴闊了我的視野及提升了我另類的能力,也讓我不忘宣教的使命,但若不是上帝的教導、指引,我可能只會訂立自己想達成的目標,甚至可能隨波逐流、名利掛帥。當我知道人生是有終極目標,就是那永恆的將來,我就醒覺到我的每一個目標都不是單一的,而是朝向永恆的,那我在有生之年才不會走失。所以,我時刻提醒自己,我做的每一件事、研究、學術發表、社區服務、義務工作都要對準永恆這終極目標,不要走差。

  另一方面,我能學業有成,跨過重重難關,獲得不可能的機會,修讀醫科,成為眼科專科醫生,進入醫學學術界,是因為上帝給我很多以身作則的生命導師。父母那積極堅持的性格,令我知道做人必須努力;牧者的教導令我確立自己的醫者生涯;醫生、教授導師們的榜樣令我不忘醫者學者的使命。但我深信也認為最重要的是因為上帝的恩典與祂的提拔。我是卑微的人,沒可誇口的,也沒現實社會可讓我達成目標的本錢,不但我身邊的人不相信走到今天的這個我,連我自己也不相信,人訂立的都會是認為可成功的目標,但我所訂立的,愈來愈是不容易達到的,為甚麼仍能成功?是因為上帝使用我這卑微的人,是因為上帝提拔我,要我在這醫學領域服侍祂,影響身邊的人,我只是以我的性格配合上帝的安排,好能在這領域去告訴我的服務對象——上帝愛他們。

  身處醫學界,與其說有很多引誘,不如說自己很易走失,也容易會妥協,我這個平凡人可會把持不定,縱使我堅信努力就會成功,但我也相信高處不勝寒,所以,能堅持信念,朝向目標,忠於使命,我確信是上帝恩典的帶領,在我掙扎、懷疑之時,上帝會使用不同的方法把我安放在朝向終極的軌道上,所以,不是我,是上帝。過去達成了很多人生的大小目標,來到人生下半場,我相信祂會繼續指引我的路。

真心分享:張栢淳

「堅持到底,必有嘢睇」是我人生的座右銘,也是我人生的經歷——雖然兒時經歷破碎,但是身邊的人堅持對我的關心、陪伴和愛,才能成為今日的我,讓我可以帶著愛和力量去堅持與其他人同行,在他們人生的困難時期,陪伴他們堅持走過、生命得著轉變。
家庭破碎 懷疑人生

  我生長在一個小康之家,八歲前的童年過得快樂無憂。當時一家人在大埔居住,逢星期日跟外祖父母和舅舅們一起去馬頭圍的聖三一堂參加祟拜。我媽有九兄弟姊妹,全家人信主,我跟幾個年齡相若的表兄弟一同返兒童祟拜,感覺很好玩。然後大夥兒浩浩蕩蕩地去飲茶,坐滿兩張大圓桌。酒樓裡面有個巨型魚缸,我們幾個孩子喜歡圍著魚缸,看魚兒游泳。飯後再去外祖父母在九龍城的家,繼續玩樂。

  好景不常,當時九十年代初,中國進行大量興建項目,父親是工程師,被公司派去內地工作。由最初一個月出差數天,到後來長駐內地,一年只回家數天,見面的時間極少。有一天放學,打開家門,赫見滿地雜物和玻璃碎片,母親在房裡歇斯底里地嚎哭,而我那只有一歲的弟弟坐在玩具車,驚惶地回來亂撞牆壁。我被這場面嚇呆了,立即打電話給舅父,當晚我在外祖父母家過了一夜。後來才知道有個來自內地的女人打電話來告訴我媽,父親已經決定離婚,要她離開父親。我媽早已預料到婚姻不穩,聽完電話之後,整個人好像瘋了,極度憤怒之下把東西通通摔破。

  自始她患上情緒病,變成抑鬱,而且有嚴重潔癖。我兩兄弟在從外面回家,一定先去浴缸洗乾淨,然後在浴室等候,直到母親把家裡各處拭乾拭淨,才可以出來。我甚麼東西也沒有觸碰,她卻嫌我髒。就連我的功課紙,都要像浣紗那樣,放入一盤水再拿上來。紙張都濕透了,功課沒辦法做,唯有用衣服夾掛起來吹乾。

  她很容易情緒波動,對周遭事情反應敏感,特別是有關教徒對婚姻的見證,她會不斷咒罵,認為信仰是欺騙人的,是虛假的。她不再出席學校的活動,認為離婚是一件羞恥的事。我記得有個同學問我「家長日當天你父母幾點鐘來?」身邊另一個同學搶著回答「不用問了,佢無阿爸阿媽。」也許是無意的一句童言,對我卻是深深的傷害。為何是我呢?心裡充滿不解的疑問。如果神是真實的,為甚麼容讓這種不幸發生在我的家庭?那時候我已經沒有返教會,受到母親的情緒影響,覺得返教會不過是一群人圍爐取暖而已。我亦對母親心懷怨懟,關係疏離,唯有想盡辦法逃避。

逃離現實 酷愛結他

  我的成績一落千丈,表兄弟全部在同一間學校升中,只有我被派去組別較低的學校。每天放學四處溜達,拉住同學陪我去遊樂場或機舖消磨時間,直至天黑才不情願地回家,就連放假都扮上學,盡量避免留在家裡。母親放工很夜,回家後又要不停清潔,一直餓到九點幾十點才吃晚餐,已經是慣常。如果我說一句「我餓了」,她就會不停抱怨。我最怕遇到舊同學,怕他們知道我在哪間學校唸書,怕跟他們比較,自我形象低落。那時候,我跟父親的溝通就是要錢,那種感覺相當討厭。母親既要工作又要照顧稚幼的弟弟,對我的學業不聞不問,遑論教導功課的能力。既然成績好壞她不在乎,我又何需努力呢?我找不到努力讀書的理由。當時的我是「三無主義」,無方向、無目標、無理想,人生意義何在,完全想不透。父親不在,我只好擔起父親的角色,照顧母親和弟弟,對一個只有十多歲的孩子來說,相當大壓力。家庭是個負擔,我只想逃離現實,漸漸以反叛行為去表達不滿和憤怒,心裡疲憊。

  中二那年暑假,我媽路經九龍城一間教會,看到有個暑期青少年活動,忽爾替我報名參加三日兩夜的暑期營。我從未去過該教會,也不認識任何人,當然不願意參加。可是她堅持「我已經繳交200元的報名費,你別浪費我的金錢」為理由,我唯有敷衍一下。其實我只想整天賴在家,關上房門打機。終於來到營會,有兩位弟兄「貼身」照顧我,他們比我年長一兩歲,經常跟我聊天,鼓勵我返教會。好聽一點是關心,實情是不勝其煩。我經不起日夜轟炸,終於答應跟他們返教會。返教會是挺好玩的,重點是可以找個藉口逃離母親。從此每個星期日我都會自動自覺參加團契,在教會逗留一整天。

  那時候我喜歡某男歌手,覺得他彈結他很酷,於是開始學結他。你問我信仰是甚麼,我不懂回答。雖然以前慣常返教會,聽過很多聖經故事,但始終是水過鴨背,像種子撒落被風吹去,沒有認真記著聖經的教導。現在再次返教會,也不過是抱著去玩和結識異性的心態。我在教會算是個異類,因為想模仿日本當紅樂隊那結他手的招牌紅髮,所以我也染了一頭令人側目的紅髮。平日上學我會用黑彩噴髮劑,每到周末就本性盡露。我雖然讀書不行,在音樂方面卻算有點天賦。我對於彈結他非常認真,經常在教會的band房連續練習數小時,樂此不疲。後來教會的傳道人邀請我加入青年佈道隊並成為結他手,能夠帶領敬拜,感覺相當興奮。

教會導師 堅持關心

  中五那年,當同學躊躇出路的時候,我已經決定放棄學業,盡快找工作。我非常討厭母親經常「講錢」,對父親如是,對我亦如是,要是經濟獨立就不用看她臉色,受她喝罵。會考放榜,成績只有5分,我並不在乎。

  教會有位導師叫Shirley姐姐,她很關心我,了解我的狀況。她苦口婆心勸我一定要繼續唸書,甚至租了一輛的士,在放榜日與我奔走各區找尋學校。我們跑了多間學校都被拒絕,天色已近黃昏,終於來到一間私立中學,眼前只剩最後的一個叩門機會,那刻我已經累透了。負責面試的老師接過成績單,看了一眼,輕視地拋下:「你這種成績,在校操行亦只有C級,憑甚麼要我們收你?」聽罷心裡一道怒火衝出來,我本想就此轉身離去,就在那一刻瞥見門外的Shirley姐姐緊張地祈禱。我的心忽然平靜了,然後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竟然連帶老師也沉下來,對我說:「我已經好累了,你明天再來面試吧」。我何嘗不是很累呢,我根本不想唸書,就算真的要唸書,也只為了報答導師的恩惠。她不斷向老師求情,第二天面試終於得到重讀中五的機會。第二次會考成績12分,如果沒有Shirley姐姐竭力為我奔走和勉勵,我根本不可能完成預科。

女友愛我 我卻很壞

  我在教會認識現時的太太。雖然兩人已經認識了好幾年,直到一次短宣的旅程,我們才正式拍拖。我當時讀中七,她讀中五。在這以前,我曾經有兩個女朋友,對愛情很重視。因為在原生家庭沒有得到愛,所以我很想愛,也非常渴望被愛,可是兩段關係都失敗了。我跟自己許下,從今以後我不再對愛情專一,寧願我拋棄人,也不要被人拋棄,就在這心態下,我跟她開始拍拖。她在基督教家庭長大,個性純品,在充滿愛的環境下成長。她一直認為,第一個男朋友就是未來丈夫,然後生小朋友。但我是個壞男孩,對我而言,結婚等於離婚,合則來不合則去,沒有所謂專一或承諾可言,兩人的愛情觀南轅北轍。

  我們在一起的頭幾年,我瞞著她跟其他女生交往,盡量隱藏自己已經有女朋友的事情,對她不太在乎,而且經常撒謊,卻又要她幫忙完成功課。那種呼之則來、揮之則去的態度,令她很委屈,她的父母對我很不滿。直到我在公開大學唸書,開始覺得周旋於兩段關係很疲累。我對人生依然充滿疑問,對牧者的關懷感到煩厭,生活日常是吸煙、喝酒和夾band,隨心意而行。做人真的很辛苦,我大聲呼喊不再相信上帝。

重病突襲 真愛呈現

  呼喊之後的一個星期,在毫無先兆下,我患上急性腦膜炎,需要動手術,身體狀態每下愈況,瘦得只有90幾磅,食不下嚥,無法安寢,而且不斷嘔吐,解不開為何病倒。我已經有一段日子沒有返教會,然而教會的朋友對我不離棄,不斷輪流來醫院陪伴,令我很內疚。

  但最令我愧疚的是以往對女朋友的態度。我已經留院一個月,身體仍然虛弱,跟死亡那麼接近,年輕的人生從無作為。女朋友帶了一本《標杆人生》給我,我向來不喜歡閱讀,如今在病榻上竟細閱每段文字。神讓我在病患上看清楚誰是真愛。某天大雨滂沱,我靠近窗邊看到遠處有個瘦小的身影,撐著雨傘向醫院走來,她是我的女朋友。來到病房,她不顧衣衫濕透,很開心地告訴我「買了你想食的雞翼呀」,只因為我說了一句「醫院的食物很悶,很想念炸雞翼的味道」而為了我推延學校考試,老遠從九龍來到大埔醫院,那一刻我實在無地自容。

生命扭轉 認真過活

  我跪在地上,跟上帝有個立志的祈禱,請求衪改變我,進入我的生命。我決定要做個有目標的人,不再沉溺在錯綜複雜的感情關係,專心一意對待女朋友;求衪讓我活得長久,有機會做個盡責的學生。第二天,醫生告訴我,腦膜炎有二十幾種,只有三種能夠有應對醫治的藥物,我所患的是其中一種,最終得醫治而痊癒。病癒後,我逐步建立運動的習慣,經常跟女朋友一起跑步,珍惜兩人的時光,學業成績亦進步很多。

  及後我在中文大學進修社工碩士課程,那兩年是人生最快樂的日子。令我意外的是,老師推舉我代表學系在畢業典禮上致辭。這次畢業禮,我的家人包括父母和女朋友都有出席。我在台上看著父母親,心中強烈地感受到「在人不能,在神凡事都能」。在學業生涯完結的那刻,上帝給我一份極大的恩典,就是家人的復和。當晚一家人愉快地吃晚飯,是難以想像、多年來夢寐以求的情景。

與人同行 重塑生命

  後來我加入一間專門服事戒毒者的社福機構,宣傳和推廣戒毒訊息。曾經有一個個案,對方是貨車司機,除了工作別無嗜好。他反問我戒毒之後,唯一的興趣沒有了,連社群也沒有了,該怎麼辦?這個問題我一直記在心裡,明白到戒毒者需要一群同行者,重新建立自己的社群。那時我已經跟女朋友拍拖九年,正在計劃一個獨特的求婚方式,於是我決定用九天的時間,在台灣環島踩單車,並在單車上掛上求婚的橫額,拍成短片送給她,以示真摯。當我穿越高山峻嶺與無涯的海岸之際,深深體會到上帝創造大自然的美而有所領受。我渴望戒毒者成功脫離毒癮的捆綁,享受美好的自由。因為我相信真正的自由,不是自己決定做甚麼,而是自己決定不做甚麼。人必須面對自己的問題,才是真正的成長。

  因緣際會,我開始組織一群戒毒者參加單車導賞員的訓練計劃,由這些成功戒毒的人去帶領其他人,計劃名為「We Cycle」,與recycle一字同音,意思是透過踩單車去重塑生命。上帝讓我看到很多人的需要,我探訪過監獄和精神科病房,很多人跟我一樣來自破碎家庭。原來上帝已經為我預備好,讓我成為一位與戒毒者同行的社工。我體會到扶助戒毒者之路何等難行,很多工作是一點一滴去積累。我也曾試過許多失望,有位牧師給我一句人生座右銘「堅持到底,必有嘢睇」。我們的目光要放在上帝那裡,我們的堅持彰顯了上帝在我們身上將要來臨的恩典和作為。回想過往,我好像聖經上的掃羅,是一個不信的人,看不見自己所擁有的。我的信仰不是因為看見所以相信,而是願意相信所以看見。

真心分享:黃曉盈

我喜愛體操,它可以有很多動作的組合和變化,更是一場包含不同元素的表演。若比擬人生,其實也是充滿高低起伏,在不同的轉變中,讓人有豐富的經歷。
帶著興奮學體操

  我的童年在澳洲墨爾本度過,有父母、一兄兩弟陪伴成長。我在香港出世,一歲移民澳洲,父母為了我們幾個孩子而移民當地。慶幸能夠生活在一個廣闊的環境,沒有太多功課壓力,還有空間去發展興趣和探索自我,擁有快樂的童年。

  澳洲是個充滿大自然氣息的國家,體育文化盛行,孩子在課餘能夠悠閒地去玩樂。那時候我很愛動,參加許多校外校內的活動,最喜歡週末去露營,還有夏令營、合唱團、籃球等留下愉快深刻的記憶。沒多久,我發現原來體操比其他運動更有趣。體操訓練場像個大遊樂場,上課時孩子們把軟墊搬來,鋪在地上,一起興奮地彈跳,好像躍進色彩繽紛的世界,盡情揮發能量,感覺有同伴陪著,特別好玩。我們家幾個孩子最初一起學習,不過哥哥很快放棄了,兩個弟弟也學了幾年,而只有我,對體操的興趣越來越濃烈。

  體操跟其他運動的特性不同,第一是技術很難掌握,對成年人來說特別困難,它不像羽毛球、網球那樣,成年人都能夠學習,或者只需掌握基本技巧就可以進行,而且學校體育課少有機會接觸。第二,體操有幾個項目,一套動作需要分拆成幾個步驟去練習,其中變化很多,動作的組合多元化,能夠不受限制去嘗試新組合,而我本身喜愛創新,又喜歡音樂和舞蹈,所以很適合我的個性。第三,同樣是競技運動,體操不是比賽速度和難度,它著眼於一套流麗的動作,包含很多表演元素讓人去欣賞,可以說更像一場表演。雖然練習了這麼多年,到現在我還不覺悶,仍然不斷找尋新想法,保持新鮮感。

港隊讀書兩兼顧

  父親因為工作關係,一家人回流香港,我當時約十歲左右,在墨爾本生活了接近十年,突然要離開熟悉的環境,跟朋友分開,特別是體操好夥伴的親密情誼,心裡感覺非常不捨。對於香港的體操前景,能否繼續學習等等,一想到要回去疏離的出生地,內心不免湧起擔憂。回到香港,我很順利考入港隊,再次走入體育館,驟然覺得很有衝勁。能夠繼續受訓,本來是值得慶賀的事,然而兩地文化差異和訓練方式不同,很快我就感受差落,心情低落了一會。我還在墨爾本的時候,代表維多利亞省的體育會去比賽,算是少有成就。教練注重學習氣氛,每每給予學生正面的回應,讓學生建立成就感,因此整體感覺愉快。香港這邊的練習,頂上「港隊」的銜頭,不再是以往在澳洲的興趣班了。教練的要求高,對學生的回應亦比較苛刻,練習時間長而疲累,壓力也大,最初是不開心。當時的日常生活,每天放學後趕到體育館,由四時半到八時半練習,然後回家完成功課,一星期練習五至六天。現在想起來,當時真的很辛苦,雖然我讀國際學校,功課算是少一點,畢竟也很勞累。捱過了一段適應期,竟又習慣了。

  當時體操在香港的發展仍處於初階,在我那個年代,香港人對運動員不太了解,也有些奇怪的想法,例如要麼做運動員,要麼好好唸書,又或者認為讀書不成,才會做運動員,總而言之就是認為你有運動才能,肯定讀書成績不佳。讀書方面,父母對我很信任,放手讓我處理。我對自己有要求,希望運動和學業兩方面皆有成績。以我過來人的經驗,運動和學業能夠雙線發展,我可以是個優秀的運動員,也是個優秀的學生。事實上,每個人一天只有24小時,因此學習自律、時間管理和處事的優先順序很重要。當要應付公開試,先專注讀書,暫停訓練;到預備比賽,就把訓練放在第一位。

  到了高中,我開始計劃畢業後的路向。人年紀漸長,想法變得實際,體會到父母親養兒育女的付出。為了幾個孩子高昂的學費,為了每次比賽必須負擔的開支,父親一直辛勤地工作,我覺得自己也應該為家庭經濟而著想和承擔。當時正在預備公開試,同時在爭取入選亞運的資格,兩方面我都很期待。亞運對運動員來說是個里程碑,是長久以來夢想的舞台,但那次沒有通過審批。比賽機會落空了,唯有對自己說,乾脆專心學業吧,然而心裡一直感到不甘心。後來我考入理工大學,修讀時裝設計,並繼續參加其他國際性的比賽,並沒有放棄運動和學業,繼續兩者兼顧。

平衡木上的突破

  靜待四年,到了2010年亞運,終於能夠代表香港出賽。接著2011年參加世界錦標賽,在跳馬、平衡木、高低槓和自由體操四個項目的總成績排名,如願以償爭取到參加奧運的資格。我繼續練習,感覺平衡木的動作已經做得穩固,當時距離奧運尚有兩個月時間,我還有可能突破自己嗎?我不斷構想新招式,忽然想到自己最擅長跳馬,何不利用這個優點去練習躍上平衡木的動作呢?我跟教授提出想法,他非常鼓勵我,一句「never say never」掛在唇邊。經過多番努力,終於自創一套「踏板前空翻一百八十度轉體上木」的動作,在2012年倫敦舉行的奧運比賽場上展現出來。這個空翻轉體動作,我已經在腦裡想像了無數次,祈求能夠發揮得最好。後來獲得國際體操聯會認可,命名為「黃曉盈跳」,終於為這趟旅程劃下最完美的一幕。

  縱然經歷過許多比賽,賽前我仍然會緊張,特別是亞運和奧運,那是人生難得一次可遇不可求的機會,心情緊張卻又極興奮。我非常感謝神把我帶到這個舞台上,無論勝負得失,只要能夠參與其中,我已經算是贏了。抱著這種心態,我才能夠放鬆去比賽。我從小開始接受訓練,逐步走向奧運,是一段漫長而艱辛的旅程,卻是神為我安排的神奇旅程。我一直向神祈禱,心裡感到平靜,我亦時刻提醒自己要感恩有這個機會。

跌下、停擺、再起來

  2015年我在日本參加亞洲錦標賽,這場比賽對我很重要,因為是預備2016年巴西里約熱內盧奧運的資格賽。我當然渴望再次踏上奧運的征途,可惜不幸的事情發生了。體操四個項目之中,我對高低槓最沒有信心,練習得最少。雖然備戰期間已經加緊鍛鍊,仍感到陌生,老是覺得雙腳離開地面,感覺不踏實。終於在日本的比賽場館,握住槓做迴環動作的當刻,忽然失手掉下來,那一刻的傷,仿似刀刺入骨的痛,心知不妙……

  第二天,我被安排送回香港,原來我左膝韌帶斷裂,需要緊急做手術。我還記得從高處掉下來的一瞬,腦海湧出許多練習的片段,還有想像中的計劃,一幕幕快速地飛閃。手術過後,我甦醒了,躺臥病床上,身體痛苦極了。整整一個月的時間,腦裡好像麻痺了,甚麼都想不出來,人像一部停止的機械,人生也隨之停擺。前後兩次手術,每天忍受痛楚去做復康運動。三個月坐輪椅的日子,再樂觀的人,也會感到沮喪,甚至憤怒。於是我告訴自己,每天訂下「迷你」目標,例如今天能夠站起來,第二天能夠行幾步路,只要能夠多行幾步,已經有了進步。這是運動教曉我的事情,每天為自己訂立能力可達到的目標,心態自會變得積極。同時我仍然需要神給予平靜安穩的心和力量去度過難關。神安排很多愛我的人在身邊。媽媽花最多時間去照顧我,她樂觀和隨和的性格,幫助我去面對這段日子,還有很多朋友和隊友的關懷,令我深深感到被愛。

  我由站起、學習行路,到重回訓練場,由最簡單的體操動作開始,已經是一年了。由以往信任自己的身體到懷疑自己的能力,我問自己為何要那麼辛苦。眼見不少運動員因傷退疫,但我不想如此過日子,而且我是個喜歡挑戰的人,能走得多遠就盡量走幾遠。感恩得到教練和隊友的接納和支持,我決定調整練習方向,把重心項目放在平衡木。

從受傷到經歷神

  在2018年亞運之前,我已經恢復到一定水平代表香港出賽。不幸再度降臨,我在一場本地比賽中再次受傷,左膝必須接受第三次手術,雖然嚴重性不及上兩次,但不論精神上和感情上都大受打擊,剛巧那段日子經歷愛情上的傷害,心情直插谷底,極為沮喪。回想起上次身體受傷,我對自己說,甚麼都捱過了,這回一定可以堅持下去。

  這兩次傷患,最大得著是個人靈性上的成長。以前做運動員,每一步都會好好計劃,認為憑自己的能力,可以掌握很多事情。現在我體會到神的掌管帶給我安穩和平靜的心,帶著這種心態去比賽,反而變得很輕鬆。我從小隨母親返教會主日學,雖然經常祈禱,但沒有熱心參加小組或查經。我很少主動去尋找神,只是星期日返教會。對我來說,神好像是Sunday God。直到受傷後,我願意主動尋求神,跟神的關係越來越親密,我在每時每刻,生活上最簡單的事情,都需要神,每個決定都會先問神。

  現在的我,切實地感到神與我同在。平時練習的體育館,牆上有掛鐘,指針搭正「12時」就會打鐘,我會趁這短暫的片刻,跟神說幾句話。為了時常提醒自己,手機安裝了應用程式,可以隨時讀經和看到每日金句。這幾年我跟教會小組的朋友,建立了親密的關係,他們是我的同路人,互相分享和鼓勵。學懂主動尋求神之後,我更加感受到神每天無微不至的看顧。面對困境,特別在疫情下,不會太過情緒化,免得讓情緒主導而對世態失望,或者受情緒影響而忘記神的真道。無論發生任何事,都要記著神是掌管一切,打開自己的心,主動去尋求衪,就會發現衪是無處不在,艱辛的成長其實伴隨著神的祝福。

人生是前進之旅

  運動是人生的縮影,好像坐上過山車,經歷很豐富,嚐到高低起伏,滿足和與失落貫穿人生。運動員去比賽,態度必須時刻進取,努力去爭奪獎牌,但比賽是很短暫的,所以人生不是比賽,而是不斷向前的旅程。我認為做人不用跟別人比較,這樣太很辛苦了,卻要明白神在每個人身上都有獨特的安排和計劃,因此我們要跟隨神的腳步,放下俗世的價值觀,不要只管追求事業、名譽、金錢等事情。

  近年,我更享受擔任體操教練,非常開心地教導小朋友,相信他們有無限的潛能與可能。我最近教導在大學修讀運動管理的大學生,教他們基本的體操動作。部分學生第一次接觸體操,部分曾經學習但放棄,經過一個學期的練習,他們的信心回來了。我第一次教成人學生,感到得著很大。能夠推廣自己最愛的運動,教導不同年紀的學生,希望他們對體操留下美好印象,將來他們變成老師,繼續把體操的熱愛和夢想延續下去。

真心分享:李亞男

我和丈夫王祖藍由相識、相知,拍拖到結婚,足有九年時間。猶記得2014年的台慶夜,祖藍手持玫瑰花和戒指,突然下跪向我求婚一幕,仍然歷歷在目。感恩我們經過愛情長跑的考驗,願意共訂婚盟,承諾終生委身對方。感情固然需要時間培養,人生同樣需要經歷不同階段的成長。或者就由我的第一個十年說起。
在上海度過我的童年歲月

  我在上海虹橋出生,外公一見我,就說:「生了個女,也好,不亞於男,就叫她亞男。」這就是我名字的由來。我爸爸是畫畫的,媽媽則有做霓虹燈的手藝。八十年代,爸爸身邊的朋友都紛紛移民,他也萌生了移民的念頭,更是一心想尋找機會往外發展。 1987年爸爸放下他心愛的畫畫工作,隻身去到加拿大。無親也無顧,就在餐館洗碗及清潔,之後轉到報社做排版印刷,一切只能由低做起。

  有一天爸爸打電話回來,訴說難奈冷清之苦,很想回老家。但媽媽卻鼓勵他:「你既已辭去了上海的工作,不如繼續留在加拿大。 」媽媽知道爸爸需要支持,於是把我交給外公外婆照顧,往加拿大去與爸爸一起。他們平均一年回來一至兩次,記得他們不在家的頭兩年,每當想念他們,我就哭起來,雖然之後習慣了,但心裡仍是十分的惦念。

  外公和外婆不但悉心照顧,還很疼愛我,更是處處保護。外婆尤其怕我遭人欺負,又擔心我學壞,所以每天只給我在屋前的巷弄玩耍一會兒。她很注重我的品行,常常教我對人要有禮貌,又說女孩子要有儀態。平日我都不用做家務,真的有點像個小公主。到了入學年齡,我便上小學,讀了三年,也學會上海話。十歲那年爸媽在加國安頓了,便把我接往溫哥華的列治文。當時我十分捨不得外公外婆,但可以和父母團聚,卻又感到興奮。 1994年我離開祖家上海,開展在加拿大另一個十年的生活。

學會單純的倚靠天父

  以往在上海,我像戴著一副灰濛濛的眼鏡看周圍景色,但到了加拿大,所有景物竟是清澈如鏡,奇美如畫,原來天可以這樣藍,樹可以綠得如此美。從前在上海,甚麼家務外婆也不讓我做,但和父母一起生活,就不再是嬌嬌女。適應新環境並不困難,語言才是我要面對的最大挑戰。由於我入讀的是本地人的學校,大部分同學都說英語,他們初時見我不懂以英語交談就不和我結伴,於是我去參加學校及教會舉辦的補習班,很快就追上了進度,漸漸認識了很多同齡朋友。

  當年媽媽也是在教會學英文的,後來經常參加聚會。這間華人教會離我們家不遠,最初我也視參加教會聚會為恆常的家庭活動,但當我知道可以向天父爸爸傾訴,我便透過祈禱與祂建立起關係。自小害羞的我,其實不太懂得表達自己,童年時父母不在身邊,內心世界也很少和人分享。向天父傾訴讓我感到十分安全,而且我知道祂一定明白。那些年,每當遇到功課上的難題,我都會問天父,第二天就會有靈感。我遇有不開心或孤單的時候,除了寫日記,也不忘祈禱,翌日我就豁然開朗,就連身邊的叔叔嬸嬸都常對爸爸說:「你看,亞男的臉上常掛著笑容,看來她很適應這裡的生活,你們可以放心。 」也許從小外公外婆怎樣教,我就怎樣聽,這份單純就在成長過程中培養出來,所以我對天父沒有質疑,因為我相信並知道祂愛我。

選美讓我第一次踏足香港

  2004年我踏入20歲,那時正在大學修讀美術,沒想過父親竟主動替我填了選美的申請表。事緣我12歲時已長得亭亭玉立,身高有170厘米,叔叔和嬸嬸常常游說父母鼓勵我去參加溫哥華小姐選美。當我知道此事,第一時間就去徵詢教會牧師的意見,心裡想只要牧師不贊成,參選一事就可以告吹。但牧師的答案卻不是贊成或反對,而是要我思考背後的動機:「亞男,若你參加不是為了炫耀,而是為了豐富人生經驗,那就沒有問題。 」既然動機清晰了,我也不再多想,便決定去參選。

  只是沒有想過自己那麼緊張,除了每日都祈禱,我更把聖經帶在身邊,有時我將聖經放在桌上,一些候選佳麗還以為我是牧師的女兒。有一天,有兩個候選佳麗過來找我,說他們很緊張,請我為他們祈禱,我當然十分樂意。最後我得了冠軍,她們也分別得了亞軍和季軍。 2005年我又代表溫哥華到香港參加國際華裔小姐選美,也是我第一次踏足香港。當年媽媽陪我同來,並打算比賽完畢,便帶我回去加拿大繼續升學。記得當時電視台保安員還奇怪媽媽那麼快就執拾行李。結果我得了冠軍,實在是喜出望外,但更意料之外的是我沒有回去加拿大,而是留在香港工作,經歷了另一個十年。

媽媽終於有了平安的決定

  對我來說,選美既不是為了炫耀,也不是要以此作為甚麼踏腳石,更遑論要晉身演藝界。我和家人對香港的娛樂圈都是完全陌生的,所以當電視台邀請我簽約時,媽媽都十分謹慎關注;而我則以平常心看待,既沒有太大的抗拒,也沒有極力的期待。不過,媽媽最後提議先回加拿大再作決定,我也同意她的想法。我們回到加拿大,媽媽第一時間找了一位相熟的牧師,希望得到一些指引。

  牧師和我們分享聖經人物以斯帖皇后的故事,並說若神要放我在某個特別的崗位上,也許是祂要使用我祝福身邊的人,並為信仰作見證,這是我要留心的地方。往後三個月媽媽繼續祈禱,又四處張羅打探,為的是要確保她沒有為我作錯決定。我絕對明白媽媽的苦心,因為在父母呵護備至的照顧下,我的確是個聽話的乖乖女,一直面對的環境比較簡單,對於複雜的人與事未必能應付得好。不過,父母都想子女有長大獨立的機會,三個月後,媽媽終於有了平安的決定。不過她也先在香港陪伴我三個月,讓我安頓下來才回加拿大。

在「家」遇上我的另一半

  選美常用的口號是美貌與智慧並重,但要在演藝界立足,最重要還是才藝。無論演戲或是唱歌,我都沒有接受過專業的訓練,而最大的難題是我不懂廣東話。入行初期我實在有不少被別人否定的經驗。當我聽到別人的批評時,心裡難免不高興。想起以往在加拿大的日子很不同,那裡的人總給人很多鼓勵,不過想深一層,兩個地方的文化和生活形態都很不一樣,我便放開懷抱。聖經豈不是教導我們要愛仇敵嗎?更何況別人批評的說話也不一定是出於敵意。雖然話不好聽,但我仍要持守正確的工作態度,並求天父給我智慧面對不同的人與事。

  媽媽一再叮囑我要參加藝人之家,讓其他基督徒藝人可以給自己支持和提點。雖然工作繁忙,但只要不與開廠的時間相撞,我都會盡量回「家」去。我在這個屬靈的大家庭認識了很多主內藝人,他們都很主動關心我,又和我分享入行經歷,不論是內心的軟弱和掙扎,或喜或悲,大家都互相扶持,讓我感到自己並不孤單。這個「家」是一個讓我可以完全安歇的地方,而天父更讓我在這裡遇上我的另一半。

只管順服和等候神的時間

  當我第一次在藝人之家見到祖藍,覺得他很有趣,而且很有領導才能。至於我跟祖藍的母親第一次碰面,是在藝人之家的懇親燒烤活動裡。記得伯母走過來和我打招呼,並稱讚我說:「李小姐,你很美麗!」之後她燒了一隻雞翼給我,又再一次說:「李小姐,你很美麗!」她回家跟兒子提起我,但祖藍的回應卻只是「哦」了一聲。原來當時他感到我這位「華姐」有點高不可攀,而且他喜歡女孩子眼睛又大又圓,就像卡通片的女主角般。

  及後我們一起在電視台上班,他偶然發現我的手袋內有本〈路加福音〉,這使他對我有點另眼相看。 2006年,公司派祖藍幫忙訓練國際華裔小姐,主要教我們廣東話及演戲,我很欣賞他的藝術才華,那段日子我們似乎都被對方吸引著,之後他主動約會我,雙方都開始有拍拖的衝動。在藝人之家,大家都很尊重和聽從牧師的教導,對於戀愛婚姻這些人生大事,我們當然更覺得需要先徵詢牧師的意見。

  怎料當我們和牧師分享後,牧師竟叫我們各自買一本日記簿,然後四十天不要見面,連電話傾談也不可。牧師解釋這樣做是要考驗一下大家的感情,好打破年青人一見鍾情的衝動。也許我們都被牧師一言驚醒,冷靜過來又考慮了一些各自的關注,最後共識不如等三年後再算。聽來大家都很瀟脫,但心裡都明白這段感情可能會隨著時間而變淡。不過想深一層,若我們都相信對方是神所預備的另一半,那就不須擔心對方會否變心,只管順服和等候神的時間。

我認定了你,你也認定了我

  神不但為我們預備最好的時間,祂更以這段等候的日子考驗我的信心與堅持,讓我用更成熟的態度去看待婚姻。我固然不想輕忽,而父母對我的人生大事就更是百分之二百的重視。我的性格一向都不反叛,不過對於喜惡和選擇,怎會沒有自己的取向呢?每個人都會有自己心目中的完美,父母不例外,其實我也不例外。

  自小我對白馬王子的憧憬,與很多女孩子無異,都是喜歡樣貌俊俏的男生。但我知道內在美其實更加可貴,也是神所看重的。女孩子大都喜歡男生長得高大威猛,因為給人安全感,可以保護女生。若單以我和祖藍的高度為標準,我也自覺並不合襯,加上祖藍在螢光幕前的百變形象,所以父母的反應是可以想像的。不過,最重要是我和祖藍會否介意?既然他不介意,我也不用介意別人怎麼說。其實,祖藍是個強型領袖,甚至帶點「大男人」;他恰如承擔了聖經中形容丈夫作為「頭」的角色,給我安全感,而我就作個順服的妻子,彼此正好互相配合。

  約定的三年後,大家都有點猶豫,又像有點逃避;但神讓我們在一個佈道會的事奉裡再相遇,又在工作上接觸多了,愛火重燃,我們便正式公開拍拖。之後幾年,因爸爸身體健康的緣故,我常常往返香港與加拿大。父母也意識到我在感情事上已有自己的想法,看似是「反叛」,我倒希望他們知道我是真的長大了。  2014年我和祖藍又再到加拿大,並且和父母商量結婚的時間。台慶當晚,祖藍在電視直播節目上,當著父母、台前幕後的兄弟姊妹們向我求婚:「無論追你有多困難,能夠娶到你,我一生會很幸福!我很矮,你很高;我複雜,你單純,在人看來不合襯,但我認定了你,而你也認定了我!」事前我雖毫不知情,但當下我知道時候到了!

  2015年的情人節,我們雙雙踏上紅地毯。結婚至今快三年,感謝神一直的祝福,我們知道幸福的婚姻需要雙方努力經營,愛要有信任、忍耐、包容、犧牲,這些我們都在不斷學習中。聖經說得好,愛是永不止息,也就是我們一生的功課。

真心分享:吳振智

偶然讀到傳媒訪問臺灣的楊恩典女士,問及她和日本的白井典子女士的故事,兩位天生沒有雙臂的口足畫家,見面時如何表達那份惺惺相惜的情誼,楊女士不假思索答道:「擁抱!我們彼此擁抱!」望著那對空蕩蕩的衣袖,傳媒一下子反應不來,楊女士隨即深情地作出補充:「我們用心靈擁抱對方!」能夠「擁抱」實在是一種幸福,在我人生中的第一次擁抱是在我蒙昧懵懂的幼童階段。
「媽媽」是個完全陌生的名稱

  話說解放前,我們的家族在汕頭原是地主,對外則是經營貿易生意的,當時年輕的爸爸被派到香港,處理汕頭與泰國之間的轉口業務,而他在國內已經成家立室,婚姻美滿,並育有一對子女。及至解放後,地主成為政治批鬥的對象,爸爸被迫滯留香港,從此與妻兒兩地分隔,而妻子亦在國內被迫與他劃清界線。幾年後,爸爸眼見回國無望,輾轉在港再婚。不久韓戰爆發,聯合國實施禁運制裁,爸爸難敵大時勢的顛簸,生意一落千丈,生活拮据。與此同時,萬萬想不到,國內妻兒竟會有機會來港,尋求復合,這時候,我和弟妹都已經出生了!

  爸爸當時租住西區一間只有六十平方呎的唐樓尾房,我大約三歲左右,生母有感爸爸家庭複雜,便把妹妹託付給姨婆,卻遺下我和弟弟,然後她便離開家庭了。爸爸為了生計,把我們兄弟倆交由褓母照顧。起初兩年,由於褓母多次搬家,我們就只好跟隨她飄泊無定。在那些日子,最大的快樂和安慰是見到爸爸來探望我們,雖說年幼無知,卻意識到「爸爸」就是至親。不過,在六歲以前我以為自己只有爸爸,對我來說「媽媽」是個完全陌生的名稱,更談不上有「家」的概念,因為跟隨褓母過了兩年流徙的生活之後,就被安排到嶺南中小學寄宿。直到某一天,爸爸領我和弟弟到他狹小的房間,吩咐我們對一位女士叫「媽媽」,這成了我有記憶以來的第一聲「媽媽」,她就是爸爸的髮妻,是她主動要接我和弟弟回家。

有了家給我溫暖和踏實

  有了媽媽,我的第一個感覺是安全感。過往一直居無定所,忐忑不安,有了家就不再過著流離浪蕩的日子。還記得在「家」的第一個晚上,我、弟弟和同父異母的哥哥,三人擠在一張雙層床的上格,睡在木板草蓆上,心裡卻是無比的溫暖踏實,我一點不留戀宿舍那張有墊子床單的臥鋪。

  媽媽算是個嚴母,對孩子從不姑息;在那些捉襟見肘的艱難歲月,她的雙手除了操持家務,就總是在縫紉車上工作。每當我放學回家,無所事事之際,常會生出一種莫名的需要,從後面緊緊的摟著媽媽,一摟就一個多小時不放手,也不管是大暑天,彼此都汗流浹背,而媽媽卻從未把我甩開,還給我低聲吟唱詩歌!差不多六十年過去,這段童年時擁抱媽媽的甜蜜回憶,不時滋潤我的心田,耳畔彷彿仍可聽到媽媽用潮州話哼著:「耶穌愛我萬不錯……。 」

  直到如今,這個單向的擁抱,提醒我媽媽不但養育我,還用心靈擁抱我,治療我心底的創傷,補償我往日對愛的缺失和渴求。當時,我以一個六、七歲孩子的雙臂,剛好能環抱媽媽略胖的腰肢,但過了一段時間,漸漸就不行了,後來才知道她懷了身孕,我可說是隔著媽媽的肚皮,擁抱過這個弟弟,可惜沒有機會與他在同一屋簷下成長。

  聽媽媽說來港初期,她在九龍城博愛村租住,遇上一位熱心傳福音的二房東,勸她信耶穌,當時媽媽拒絕了,因為有感家不成家,又獨力帶著一對子女,正是前路茫茫,她便隨口說,要是上帝能使她和丈夫復合,她就會信耶穌!結果媽媽不但信守承諾,更效法了上帝為世人犧牲的無私大愛。因她考慮到我們幾個孩子的需要,加上極其緊絀的經濟資源,她寧願忍痛把自己的親兒送給別人收養,繼續養育情敵所生的,她的無私實在難以想像,她的恩情教我無以為報。後來媽媽再次懷孕,那時家境好轉了,她才不用再把親兒送給別人。

我們的家是否可收養一個孩子?

  當我成家立室並有了自己的孩子,更加體會父母的心腸,也明白孩子的期望。所以不管工作多忙,當一起共聚時,我都會和兩個女兒親親擁抱;後來大女兒進入青春期,不肯再讓我抱她,我們就協議仿效楊恩典女士,不時來個心靈擁抱!而小女兒既不抗拒,當然不會錯過每一個擁抱她的機會。除了享受作兩個女兒的爸爸,我也享受與其他孩子一起,當個「臨時爸爸」。多年來我們的家都開放出來,接待和照顧需要緊急寄養的孩子。

  八十年代中後期,中港聯繫日益頻繁,我經常到廣州講道。由於住在靠近美國領事館的一間賓館,有機會見到許多外國人夫婦入住,他們不是來觀光,而是前來中國領養小孩、並為他們辦理及等候簽證的。不管在大堂、升降機、餐廳或是通道上,一對對金髮碧眼的外籍夫婦,緊緊擁著一個個黑頭髮黃皮膚的中國嬰兒。這樣的場景經常大大的觸動我,甚至會忍不住上前跟他們搭訕,感謝他們無私的大愛。年復年,心裡也有一份持續的感動,我們的家是否也可以收養一個孩子,我和太太為這事禱告了一段頗長時間,知道這是上帝喜悅我們去做的事,加上兩個女兒的支持,我們便在1999年向政府領養了一個男孩子。

孩子帶來翻天覆地的改變

  兒子在兩歲九個月大時,我和太太把他接回家。他是一名棄嬰,自幾個月大開始交由社會福利署長作監護人,經過六次入住不同的院舍或寄養家庭,才安頓在我們中間。屈指一算,十八年已轉眼飛逝,領養他時也預期會為家庭帶來改變,只是沒想過是翻天覆地的改變。然而,我們都沒有後悔,而且越是回望,越是感恩,因為上帝改變了我們又改變了兒子。能夠給被遺棄的孩子一點祝福,正是我們領養的初衷,感謝上帝鍛煉我們的忍耐與愛心,陪伴他走過成長的歲月。

  兒子住進我們的家時,尚在幼兒階段,兩個女兒已十三歲和九歲了。一家人的重心,特別是太太的注意力,自然而然轉到他身上。但很快就發現,這個孩子跟我們往日接觸過的很不一樣,那怕是育兒經驗老到的太太,在管教上都感到十分棘手;兒子的問題不是純粹過度活躍或頑皮搗蛋,而是好像不知道權威和紀律為何物,任憑成年人如何絞盡腦汁,忍耐教導,悉心培訓,甚或施以懲罰警戒,他都如泥牛入海,置若罔聞,個人自有另外一套規矩,無人可以動搖!

  最讓我頭疼的是兒子似乎天生就不尊重女性。在他七、八歲時,已曾經不止一次向我太太動粗,又執意拒絕跟大廈女保安員打招呼,教會的姨姨向他說話示好,他都一律當作透明。另一樣叫人沮喪的,就是他的是非和對錯觀念十分薄弱,常常漠視別人的感受,做事往往不顧後果。不論在家、在校、在教會,他都經常闖禍,甚至是家中的寄養孩童,常常無辜地被他戲弄,最終我們明白他不想其他小孩分薄了父母、姊姊對他的關愛,我們因而放棄了寄養的工作。

  我們向專家求助,經過評估,證實兒子有依附障礙症,測試了三十項特徵,他符合了二十六項,斷定他是個典型患者。專家指出三歲前的棄嬰,有九成是此類患者,他們缺乏同理心,沒有親情,難以建立社群關係;因缺乏犯罪感,自然沒有罪咎感,如沒有無限的接納、寬恕與關愛,這些孩子許多在長大後會變成罪犯。這些分析都有專業數據,也是讓我們作好心理準備。心裡一邊為孩子難過,一邊求問上帝我可以怎樣幫助他呢?

  當我靜心觀察,發現其實他擁有非常獨特的天賦和潛能,聰明機智又創意無限,只是他的表達方式都是太過另類,很難為人接受。當他勉強升上小五後,我意識到必須為他尋求一個突破點,剛巧有弟兄向我推薦江蘇徐州一個民營的軍訓營,是專門協助青少年建立紀律的,只是訓練非常刻苦艱辛,我決定帶兒子去一試。

第一次主動來擁抱我

  在徐州酒店過了一晚,第二天便送兒子入營,當日是個江南炎夏雨天,父子倆坐的士到營外下車,我撐著司機借來的破傘,領他步進營地,心情越發落寞沈重。營內環境簡樸,真的與軍營無異。單看表情,兒子已經心知不妙,逗留約一個小時,教官囑咐我帶著所有行裝離去,一切須聽憑營地供應。望著兒子隨教官漸行漸遠的背影,不禁潸然淚下,這是我們第一次分開,尤其不捨;再想到他將要在此度過一個磨人的暑假,更是無法釋懷。回到酒店,和太太隔著長途話筒,一起哭了很久。

  年輕時我曾任職教師和輔警,對紀律特別在意,管教上會比較嚴厲,和兒子一起的這些年,時而同情,時而生氣,攙雜太多情緒,沒有空間去清理。捫心自問,爸爸返天家我也未曾如此傷心,也沒有為兩個女兒這樣落淚。那刻我才知道我是這樣深愛他,更為自己能這樣愛他而感恩!

  兒子在營內表現反覆不定,約十個星期,我們只能靠家書往還聯繫。終於收到通知,可以接他回家了,我急不及待趕過去。當兒子發現我突然在操場上出現的瞬間,立即拔足狂奔,飛撲過來擁著我,崩潰地放聲大哭,就像個嬰兒在父母懷中。那一刻我如遭電擊,激動不已。這是我第一次聽到他嬰兒般的哭聲,也是他第一次主動來擁抱我,當下我緊緊擁著他,哽咽得久久不能言語……。這擁抱是個轉捩點,讓他完全肯定我對他的愛,自此父子關係踏上一個新里程。

  上了中學,兒子的紀律問題再度爆發,讀寫障礙使他在學業上受盡挫敗,另一挑戰是青春期的反叛情緒。其實他在運動方面天資過人,球類表現更是出類拔萃,但因紀律問題,校隊容不下他。中二那年,他的行為開始引來黑社會的青睞,情急之下,我再次送他去徐州的軍訓營,校長建議他留下較長時間受訓,慢慢我和太太又捨不得,放不下,況且他實在無法銜接香港的課程,我們最後選擇送他到加拿大就學,於是把未供完的房子賣了,換個較小的單位,然後拿錢讓他出國。結果他兩度被兩間學校開除學籍,歸根究底仍是紀律問題!

承傳擁抱的醫治

  想起在加拿大卡爾加里接兒子回港那天,當時的氣溫是攝氏零下十四度,兩父子提著行李,步出校園,漫天風雪,白茫茫一片,看不清前路。兒子意識到事態嚴重,主動打破緘默,幽幽地說了句:「爸爸,對不起!」我平靜地回應他,叫他不必道歉,又引用約翰福音21章的話向他解釋,當門徒傷心、落寞和沮喪的時候,耶穌不是責罵,而是問他們吃過早飯沒有,然後再用詩篇23篇勉勵他:「在我敵人面前,你為我擺設筵席。」我跟他說此刻我倆去唐人街吃飯!因上帝對我們是完全的接納,我也完全的接納他,並希望他在家人和上帝的愛裡重新得力。他很留心我的每句話,我知道我可以做的已做了,其餘的交給上帝。

  回港後這幾年,兒子變得積極起來,又嘗試過好幾種不同的工作,發掘自己的專長。當他找到了可發奮的目標,便甘心從低做起,又努力進修,十足是個陽光青年,感謝上帝改變了他。他的反叛也隨著年歲增長而成為過去,現在與家人的關係親密和諧,懂得尊重和欣賞家人的付出,太太尤其安慰!

  過去十年,我和一群義工在天水圍展開服侍單親家庭的工作,每月舉辦一次「單親貴族關愛日」。稱他們為貴族,是因為上帝看重孤兒寡婦,每次聚會都有筵席、敬拜和信息分享,但聚會的高潮是彼此擁抱,由義工擁抱每一個單親孩子,而這些被至親遺棄的寶貝,每次必以熱烈的擁抱來回應,久久不肯放手,場面震撼動人。

  回想媽媽給我的深恩厚愛,讓我能以謙卑虧欠的情懷,終生以愛還愛。因著對兒子的接納支持,讓他有空間成長;因著與單親家庭同行,讓他們勇敢積極面對艱難前路。我們都一起經歷擁抱的醫治,具體的擁抱固然重要,透過雙臂來傳遞愛,訴說難以表白的衷情。心靈的擁抱同樣刻骨銘心,透過關愛同行,得以撫平傷痛,有力重新上路。

真心分享:陳永萱

我今年88歲了,外子是一位牧師。很多人都形容我們是「精靈」的老人家,雖然身體退化不少,但腦袋還算可以,實在感恩!很多人都說牧師精於講道,師母就最擅長搬屋。沒錯,數一數我們共搬了十七次家,我倆都說下一站就是永恆的天家。
幸福無憂的童年歲月

  我在1930年5月1日清早出生於廣東省廣州市,父親和家人要到茶樓慶祝,發覺所有食肆都休息一天,原來是國家新訂定的勞動節,只好回家吃炒飯,母親也嚐不到茶樓帶來的點心了,只有一大碗豬腳薑醋,這是我來到世界第一次嗅到的美味,成為一生最鍾愛的點心呢。父親是一名西醫,是香港大學醫學院第一屆的畢業生,回到廣州行醫,後來更成為廣州光華醫院院長。

  由於父親年輕時在香港接受西方敎育,可謂見多識廣,所以我們小時候有機會上西餐廳,品嚐美食;聽聽西洋音樂、西方童話、學會西方禮儀;因為好些醫科同學留在香港,爸爸常被請到香港會診,回來帶給我們香港美食,最叫我們興奮的,是帶給我們兄弟姊妹的西式時裝、帽子、玩具;敎我最難忘的是他給我七條手帕,一個禮拜七天,每天用一條, Monday, Tuesday,…… 我五歲已經懂得七天的英文名稱了。童年歲月,多姿多彩、生活和物質所需固然不缺,家中還有僕人轎夫,實在是幸福無憂。不過當我六、七歲時,抗日戰爭全面爆發,安穩的生活頓時起了變化。

從西樵鄉到香港

  眼見日軍兵臨城下,父親意識到戰事將會一觸即發,他便扶老攜幼,一家大小匆忙逃往鄉下南海的西樵縣避難。從豐裕的大城市,走到簡樸的小鄉鎮,整整花了超過三天來趕路,沿途穿山過嶺,好不容易才安全抵步,父親才不禁鬆一口氣說:「一行十八人,沒遇上賊匪、意外,沒有人病倒、受傷……,真的要感謝上帝!」這是我第一次聽到「上帝」這個名稱,當時我想,祂大概是另一位受人膜拜的菩薩。無論如何,一家逃難,平安無恙,才是父親最珍惜的,所以他表達了由衷的感恩。

  西樵鄉沒有敵機來轟炸的警報聲,不必上學,也不必做功課;每天公雞啼叫就起來,太陽下山趕雞入籠就回家;沒有汽車路、只有石路、阡陌、和小溪;可以撲蝴蝶、挖蚯蚓、抓螳螂;跟著姐姐們放牛談天、車水灌田;看叔叔們乾魚塘、嬸嬸們簸穀米;公公婆婆們抽水煙、顧小孩、烹美味……自由自在的生活,我的世外桃源!可是,由於戰況持續轉壞,一家人又逃到香港去。

 母親給我們的品格培育

  母親來自大戶人家,幼承庭訓,畢業於師範學校,婚後卻在家中相夫敎子,照顧和陪伴我們八兄弟姊妹成長。品格培育是母親所秉持的,而且要貫徹到生活層面去。所以從小她要求我們做好自己的本分,絕對不可以欺負傭人。母親待人從沒半點偏私,還記得當時香港在淪陷的日治時期,糧食需要配給,家裡傭人與我們獲發的分量完全一樣。她更讓我們自小就曉得生命是平等的,所以每星期必抽出時間,敎導賣身的僕婢讀書識字。

  她也告訴我們職業無分貴賤,還記得有次兩個女兒跟我談起往事,我告訴她們外祖母的敎訓,當年碰上滿身汗臭幹粗活的工人,我總是禁不住掩鼻走過,她說我這個反應會令人難堪,況且工人可以長時間在污穢不堪的惡劣環境下工作,難道其他人路過一刻都不能忍受嗎?長大後才明白能夠體諒和幫助別人,先要有一顆同理心,當我成為基督徒後更明白同理別人的重要。

家族得著寶貴的禮物

  二姐是我家第一位基督徒,她在日治時期的那打素護士學校認識信仰。她當年為甚麼會學護理?話說她中學畢業時正值香港淪陷,專上敎育可謂全面停頓,只有護士培訓仍然繼續。原先她是一心想學醫的,碰巧那打素醫院招聘護士學生,於是她就報讀了,打算畢業後再考慮讀醫。淪陷期間,她完成了三年護士及一年產科課程,她不但毅力過人,且對護理工作熱忱有加,曾任兩間基督敎醫院的總護士長。最感恩的是她在學護時期認識福音,讓我們全家歸主,一切確是上帝美好的安排。

  最初信主的是我們幾姊妹,那時父親還未認信,但他是個思想開通的人,也尊重子女信仰的自由,更難得是他心存謙卑,花了半年時間研讀《約翰福音》,又跟牧師理性討論,最終他明白神創造的美意和救恩的寶貴,也就願意成為基督徒。二姐不但把福音帶給家人,她更經常利用假期往返廣州,向親友傳福音。她在家族中被稱為「送禮物的人」,因為無論處身何地,她都不忘與別人分享「救恩」這份禮物。她是我十分敬重和深感佩服的人物,她的愛心和信心,把基督信仰的力量活活呈現出來。無獨有偶,二姐、我和五妹都分別嫁了給三位牧師,數一數三代人共有十二位傳道牧者,是何等奇妙的恩典和福氣。

找到有志氣的另一半

  我和丈夫麥希真是在敎會認識的,時年十四歲,很快就被他的敢作敢為所吸引;正確來說,是他經常把我「想做而不敢做」的都實現出來!記得有次我們上主日學,他不動聲色,把前面女同學的兩條辮子牢牢捆在椅子上,到她想站起來,才發現無法動彈。少年的他充滿陽光創意,卻又異常頑皮搗蛋,起初,我只感到他膽色過人,後來才發現原來我欣賞的是他的志氣。年少時父親敎導我們在選擇配偶時,首要考慮「志氣」,財富和學問反而是其次;當年聽了似懂非懂,卻是潛移默化了。

  那些年我家在灣仔,他家在銅鑼灣,每個主日,他必定先步行到我家,然後和我們姊弟結伴同行,到堅道香港浸信敎會守禮拜。回想這段往返敎會的路途,在戰雲密佈的氛圍下,沒想到共同面對艱難的歲月,分享越見坦誠深入。直到盟軍反攻,多次空襲維港一帶,平民經常被流彈炸傷炸死。當灣仔被炸後,家長便禁止我們外出。

  他見我們家住的樓房較寬敞,竟然想到借用它來辦「家庭主日學」。他原來很有繪畫天分,把一幅幅聖經故事畫好後,就讓我寫金句,很快招聚了十幾個街童來上課。後來又試過舉辦街頭佈道會,記得他神學剛畢業,便辦了十場晚上露天佈道會。創意和勇氣之外,更是他那傳揚福音的心志,令我認定他要成為我的另一半。

容不下累贅的行裝

  師範畢業後,當了三年敎師,我和麥希真結婚,踏上人生另一階段的學習。婚後的八年,我們都在星加坡生活,因為負責當地敎會的西敎士即將退休,希望丈夫能夠接棒。在開荒植堂的日子,我們雖有房子住,但只有主人房是私有的,其他房間都要隨時開放給敎會使用。早已習慣了家當輕省,搬屋就不覺困難。聖經豈不形容我們在世只是客旅,真正的客旅實在容不下累贅的行裝。

  當我們在星加坡和馬來西亞建立粵語敎會後,丈夫感悟培育的重要,希望能進入神學院造就更多青年人,便和我分享回港進修的想法。這時候,兩個女兒已經出生,是個四口之家了。經過禱告,我們決定舉家回港。

  留港的四年間,我重回曾經任敎的小學,沒想過獲委以校長的重任。雖得信任但也感自信不足,主動要求由敎務主任做起,但畢竟是自己喜愛的工作,漸漸就如魚得水,樂在其中。不過,丈夫則正好相反,他絕對是個離開校園多年的超齡學生,要天天面對考試功課,追趕死線的種種壓力;而且以往他是家庭的經濟支柱,現在卻由妻子負起養家的責任。可知道,五、六十年代仍是個男性主導經濟的社會,對他來說也是一個考驗。

  完成四年進修後,他接受了檳城浸信會神學院的敎學崗位,我們都滿懷期盼的到新工場去。他當然學以致用,全情投入敎學工作。由於我在檳城的身分是僱員家屬,不是公民,不能做任何受薪工作,更遑論敎學!那段日子,我便做個不折不扣的主婦,專心照顧家庭。人在異鄉才明白甚麼叫英雄無用武之地。由於敎會的通用語言是福建語,我完全不懂,其他的常用語是國語或英語,但我最靈光的只有廣東話。謙卑的功課,真是一生的學習。神要我明白自己的有限,回想結婚初期,我常對丈夫說:「這個我不懂,那個我不能……」,丈夫總鼓勵我說:「不要說『我不能!』要說『讓我試試看。』」這句話成了我們人生和事奉的金句。

真的是越搬越輕省

  丈夫個性樂觀,凡事持開放態度,不怕迎難而上。我雖然內心充滿激情和夢想,卻缺乏勇氣和動力;丈夫讓我更認識自己,更有勇氣去發揮個人的潛能,我對他是由衷的佩服。聖經敎導妻子應當順服丈夫,讓他作自己的頭;但丈夫也得愛妻子,甚至到捨己的地步。就是說彼此也要學習為對方付出,不斷操練愛的功課。當我們年紀越大,就越體會互補不足,互相扶持的重要。丈夫因多年糖尿病影響,現在已完全失去視力,他甚麼也不能閱讀,我便成了他的「眼睛」,有時我會聽得不清楚,他就成了我的「耳朵」。院舍的老友記常說我們秤不離砣,心裡一再感恩我們仍然能夠彼此照顧。

  我們在星馬事奉廿九年,退休後,從熱烘烘的東南亞搬到冷冰冰的多倫多,因為幼女移居加國多年,很想和我們一起生活。我倆明白女兒的孝順和心意,倒更想給他們自主和空間,最終因當地老人院舍的安排未能配合我倆彼此照顧的需要,我們決定離開,又再回歸香港老家。最後一次,是一人一個行李箱,真的是越搬越輕省!

  我們入住頤養院這幾年,院舍生活都適應得很好,再次體會到神所預備的總是超過我們所想所求的。與老友記們一起生活,更明白長者需要學懂與後輩的相處之道,便把自己的觀察和一點心得寫成一本小書,希望與別人分享,也帶來祝福。

真心分享:張偉麟醫生

今年要從原有的工作崗位上退下來,重視傳承的我寫了一本小書,名為《大宇宙,小智慧:成功之路》,內容分為五個階段,就是自強、掌握、分析、決策和成功,把過去管理的學習與心得跟三十至五十歲的同事分享。我也樂意以自身經驗和大家細說這些經歷,如何遇到困難時仍能欣然迎難而上。
從蒙昧無知到認真求知

  童年的我,生活艱辛。猶記得六至九歲這段期間,家庭經濟十分拮据,居住成了問題,家人需要每年搬屋,住過一家人一個梗房,亦住過一年多公屋。因空間狹窄,一有機會就到街上溜躂。小時候,我沒有甚麼志願,亦不想太早就決定自己將來從事甚麼職業。可能因為我較早入學,所以經常都是全班同學中年紀最小的一個,加上長得矮小,通常就被老師安排坐在最前面。

  父親是公務員,工作雖算穩定,但收入不多,所以母親要拿些小手作回家做,例如為公仔畫上眼耳口鼻、勾毛衣等,藉以幫補家計。我和兄、姐都要一起做,當時要做一百打才得五仙。我小時候的成績不穩定,雖然幼稚園低班曾考第一名,因要經常轉校,成績總是跟不上,小五那年更有七科不及格。小五那年,一次在學校集隊,我突然意識到幸福溫飽並非必然,人要努力才會有回報,於是我立志努力,要做得比別人好,將來要有一番成就。

  升中試之後,我在原校的附屬中學升學,成績位列全班十名之內。而我喜歡鑽研學問,則是始於中五。那年我校參加全港校際問答比賽取得第一名,我亦有幸作為後備。我們由初賽到決賽再晉身總決賽,一直鬥心不減,越戰越勇,想不到竟帶動彼此的學習氣氛,同學間互相研究及討論學術的氣氛熱烈,而我尤愛解難,喜歡追求數學、物理及生物等不同學科的深層次知識和理論。除了多思考,也會多閱讀課外書,以求融會貫通,這影響我日後讀書的態度與取向。

自強不息與掌握時機

  1981年我從港大醫學院畢業,在完成第一年實習後,當時想成為皮膚科專科醫生,卻被派去急症室。急症室在當時不屬於任何專科,基本上無人願意長做急症室。但因皮膚科未有空缺,我便繼續在瑪麗醫院當急症室醫生。我等了三年也等不到皮膚科有空缺,剛好英國成立急症專科,於是就決心留在急症科發展,再用上兩多年時間,提升個人專科發展,這就是我的小書中提到的「自強」,最終考獲英國愛丁堡皇家外科醫學院院士(急症科)資格。當時我是全港第三個考獲此專業資格的醫生。 1993年起我出任威爾斯親王醫院急症科部門主管,亦開始參與醫院管理工作,其間曾兼任院長,這階段長達十年。

  所謂「人生交叉點」,倘若當天我當了皮膚科醫生,相信今天就不會留在公營醫療系統,而是轉做私家醫生,從事醫學美容,甚至會把公司上市。因此人不要輕忽所作的每一個決定,也不用太堅執自己當初的決定。機會來到,就要把握,成功與否,要看你是否盡心盡力去作,也要看那條路是否適合自己。何謂適合?先看個性,再看機遇,後看前景。我是個勇於做決定的人,又喜歡即時助人解決問題,短時間內幫助病人解決問題,又或穩定病況,都有很大滿足感。加上當時急症科剛成專科,在香港一切由零開始,在我看來有具大的發展潛力,因此我選擇以急症科為自己的專業。這是我成功之路起首的兩個階段:自強與掌握。

 從醫治病人到醫治系統

  在成為急症科專科醫生之後,我想推動全港急症專科的發展,所以義務協助美國電視劇《ER》作翻譯顧問,又為本地電視劇《妙手仁心》提供指導,多跟傳媒講解急救常識,藉以提升公眾對急症醫學的認識,喚起市民明白急症專科在醫療服務中的重要性,好吸納更多年輕醫生願意終身以急症專科為發展方向。至於在醫院參與管理工作,也讓我體會到醫生不可以只獨善其身,乃要借助團隊之力,醫療系統更要處理得好,這也是十分重要的。

  後來我有機會轉到全職管理,先做新界西聯網總監,後再轉到醫管局總部任聯網服務總監,統籌整體醫療服務。我一直認為,我並沒有離開醫生工作,只是從醫治一個病人到醫治整個系統,為醫療系統做評估、診斷及訂立治療方案。其實,無論是醫治一個人或是醫治一個系統,兩者都是同等重要。而機構管理要比醫院管理複雜幾倍,醫院管理離不開政策執行、團隊協作和社區聯繫;至於機構管理則牽涉政策制訂,既要向政府提出建議,又要為同事爭取合適條件,好讓事情進展順暢,也要聽取議員、社區、病人團體、記者、區議員等不同持分者的意見。所謂能力越大,責任越大。有個人理想,並不等於可在機構開展。要將個人的意念,轉化成為機構的意念,進而成為社會普遍認同的意念,這才可落實推行,其複雜性可想而知;單要取得同事的認同,也不是容易的事。

對生死的體會

  行醫多年,醫治病人的經驗當然不少,但其中有三次很深刻難忘的經歷,令自己對生死有更大的體會。有一次,救護車送來一位年約四十多歲的男士,說他一分鐘前心跳停止,我立刻替他急救,施以心臟纖顫電擊,說時遲,那時快,十多秒後他清醒過來了,能和我清楚對話。所謂生死一線間,只要再耽誤一刻,就救不了他。這瞬間的決定,對他來說,就會是天淵之別。可想而知,醫者的責任是何其重大呢!

  然而,生命也不盡是個人的事。當時我在瑪麗醫院工作,有一位四十多歲病人因心跳停頓而被救護車送進來,我用盡方法也救不了他,其後來了一位年約七十多歲的老婆婆,是病人的母親。當我告知她病人已經去世,她接受不了事實,跪在地上求我再救救她的兒子,可想而知兒子的離世對她的打擊及創傷有多大。因此,當我往後主管急症室時,我要求急症室同事,要照顧好去世者家人的情緒,盡可能安排家人跟已去世的死者接觸,找機會說聲再見,才把死者送入殮房,讓親人能接受死亡的事實,對其日後的心理復原有重大的幫助。

  另一次,我值夜班,凌晨三時許,救護車送來了一位老人家,我一眼望過去,看見是自己的爺爺。那時爺爺八十多歲,有慢性肺阻病,經常出入醫院。當下我不作他想,即時搶救,慢慢見他恢復心跳,情況暫且穩定,便安排他入院。不久,爸媽及其他親人趕至,當時感覺非常矛盾,應怎樣向父母交代爺爺的情況呢?因為心裡知道,爺爺雖然被搶救過來,但情況絕對不樂觀。我是要以醫生身分坦白交待,還是以兒子身分,給他們安慰呢?最後還是選擇了後者。之後還有一個難題,當時夜間只得我一位醫生在急症室當值,還有二三十位病人等候醫治,我明白到我的職責,不容許我放下工作,雖然我很掛心爺爺,但也得收拾心情,在急症室繼續照顧其他病人;待下班後,我才急急到病房探望爺爺。這事令我同時親身感受到醫生與病者家人的心境,對我往後行醫的態度有深刻影響。

  身處醫院,死亡的面相是如此真實,醫護人員往往比其他人更早接觸到死亡。年青時,我相信醫療,相信自己的能力,相信科技的應用,因此把握每個機會去救治,務求推遲死亡,甚或起死回生,本著是「戰勝死亡」的心態。然而,這不代表這樣的每個堅持也都是為病人或家人的最大利益設想。死亡既是不爭的事實,與其逃避,我逐漸覺得在一些晚期病患情況上,能幫助病人積極面對死亡及病人家屬積極面對親人死亡是非常重要,本著的是「面對死亡」的心態。善終服務是個很好的選擇,只是今天不是很多醫護人員接受這想法。

  至於今天的我,本著的是「面對死亡」的心態。體會到死亡不是甚麼大不了的事,死亡是人生的必經階段,只是遲與早的問題。與其否認逃避,不如以積極的態度面對人生。

  第一個重點是要一直保持身體健康,活力充沛地活到生命最後一刻,能善用生存在世上的每一天。個人認為可以做的包括以下幾方面:

  1. 強基本:注意飲食均衡,要做運動,控制體重,培育積極正面人生。
  2. 控風險:要留心家族病史和香港疾病譜,要針對個人及群體風險作深入的定期檢查和避免不良健康行為。
  3. 勤保養:器官要能用一世,就要勤保養,配戴太陽眼鏡,牙齒護理,避免骨骼關節勞損等是必要的。
  4. 備醫療:要買醫療保險,因將來醫療費用非常昂貴。

  第二個重點,就是要積極做好生活的計劃。因為人會死亡,才能看得到每天生命的寶貴。有願望、有理想,就要努力去做,積極爭取,要珍惜身邊人。成敗不重要,起碼已盡過力,當死亡來臨時,無悔終生。亦要與身邊人說明你身後的安排和意願,減低家人於你身故時的惶恐。最好也說說你對器官捐贈的意願。

關係的建立從相處而來

  我看來,香港幾乎每個行業都是忙得不可開交的;而每一個行業,也有令人開心或不開心的地方。作為醫生,我最開心的是看見嬰孩出生或病人康復,當然亦有傷感的經歷。為免影響家庭生活,我會選擇不帶或少帶些工作的情緒回家。每個星期,我盡量不會多於兩晚在外面吃飯;若要應酬,可以的話,我會帶同太太出席,讓家人了解我的工作,也多一些時間相聚。要知道物質不能代替陪伴家人的時間,因此我很珍惜與家人一起相聚的時間,我盡量不培育個人嗜好。我們會做一些家常事,例如一起逛街、吃飯、旅行、逛公園或打乒乓球。閒暇時,我喜歡砌機、玩電腦、打機、看電影等,尤其喜歡看科幻片和偵探片,因為這些都是以「不知」為主題,很有啓發性。

  我有一對兒女,大女兒是眼科醫生,小兒子從事放射診斷師工作,可說是醫療家族。我以培育和鼓勵子女為大前提,著重誘導他們,除「大是大非」的事外,盡可能不為他們作決定,倒要提供合適的空間,讓他們自己思考。作為家長,我認為更要讓子女「愛回家」,因此家庭氣氛融洽至為重要;與孩子傾談,記緊不要如審問般,要養成兒女們願意與自己坦誠溝通的氣氛。感恩一直以來,我在他們心目中都是一個值得信任與溝通的父親。

退下是為了開展人生新一頁

  人生中失敗在所難免,碰上事情未能推動,有人會視之為失敗,但我不會這樣看。成功與否不在於你做到或做不到,不要單看成果,要知道這世界不由你控制。倘若客觀環境有利,則做多些;不然就做少許,有時意念上的推動也是好的。事情有進展的話,也可看為成功的一部分,其實退一步也可以是進展,可看為適應時勢的步驟。人們總以為行前十步才是成功,為何要給自己定個框框?我從不為自己所作的決定後悔,因為你不可能叫時光倒流,沒有一個決定可以再做一次。

  今天我從原有的崗位退下來,好讓其他人有機會在工作中學習。對我來說,這不是終結,卻是展開人生的另一頁,我仍可選擇在一個可以讓自己為社會繼續增值的範疇,為市民或社會做事,有所貢獻。我看人生並無退休,人只是從一個崗位退下,再轉換另一個角色而已。所謂成功之路或職場秘笈,最終是回到基本步:人人為我,我為人人。無論你有多少招數,均離不開別人與自己的關係——你願意幫助別人,願意為人著想、尊重他人,自然也會得到不少助力,讓你邁向成功路。

真心分享:林浣心校長

「師者,所以傳道、授業、解惑也。  」韓愈《師說》
意思是指老師的工作是傳達真理,指導課業或教授專業,並解答人生的各種疑難。我既為人師,亦經常得到良師的教導,若今天我辦學能稱得上有點成效,這個就是我的秘訣!
第一位啟蒙老師

  我常說,父母是我們人生第一位啟蒙老師,孩子的一切都來自家庭和學校,對他們往後的人生有長遠和關鍵的影響。孩子要是遇上怪獸家長,就是生命中的一場噩夢,那看來我必須為自己擁有像天使般的父母而一再感恩!

  我的媽媽為人開朗幽默,喜歡開玩笑。對家人照顧周到,家居時刻都打理得有條不紊,勤快而不失生活趣味,每天早上忙完家務,她便為自己沏茶,偷閒片刻,自得其樂。但我最佩服的,是她常常以正面的態度去面對問題。爸爸的個性樂觀合群,見義勇為,熱愛大自然,經常帶著一家人流連山野,記得當年的行山徑設施簡陋,他曾為山友開闢一片休憇地,自嘲為「傻人樂園」。我的個性活躍好動,肯定是遺傳自爸爸,他給我們兄妹倆的不是財富,而是無盡的愛和支持!哥哥天賦一雙魔幻巧手,家中的玩具十之八九是他的手作,包括手摺而能載人的報紙小船、手寫絕版「大富翁」遊戲、還有整套世界盃球賽紙牌、甚至是電視機和手繪動畫等等都一應俱全,在半個世紀前的香港,要造就這樣一個「DIY達人」,父母必須充滿創意和無限包容。

  天下父母心!教育永遠是家長最關注的項目,手上一張老舊黑白照片,訴說的不止是回憶,也是印證。照片中的我仍在襁褓,天真傻氣地被媽媽擁在懷中,站在旁邊的是哥哥,拍照的地點在何文田一處小山丘,媽媽特意帶我來看她心儀的學校——協恩中學附屬小學,希望我將來可以入讀。協恩在我升小三那一年開辦下午校,媽媽便不辭勞苦去輪候申請,幾經奔波,終於有志竟成,協恩成了我第一個夢工場。

教育的老師

  記得當年學校有些老師非常嚴厲,自覺擁有無上權威,容不下孩子有任何錯失,率直調皮的我,學習初期難免飽受挫折,幸得媽媽正面分析開解,給我鼓勵支持,輕舟才能走出萬重山。及至高小及中學階段,感激老師們的悉心教導和愛心啟發,我不但可以充分享受學習生活,同時愛上了籃球運動和戲劇演出。這一體一藝,助我發洩過剩精力之餘,也不經意地培養了合群、創意和自信,學業自然水到渠成,相得益彰;而戲劇更蘊藏著我日後投身教育的契機!

  升上中六,我的戲劇夢繼續燃燒,幾乎沈迷至廢寢忘餐的地步。一年將盡,才驚覺預科課程已過了大半,而大學入學試卻沒有半點把握;就在此時,得知羅富國教育學院的劇社堪稱學界翹楚,便毅然放棄預科,進入學院。實際上,當時一心只為參加劇社,絕非懷著甚麼崇高理想!能認定教學這使命,醒覺到課堂是我安心立命、一展抱負的平台,要由學院首次教學實習說起:置身課堂,我才恍然大悟,教學本身就是一門表演藝術,加上每節課都是個生命互動的奇異旅程,帶來的樂趣和滿足,雖則類同戲劇,而更勝於戲劇。當時導師給我的評語大意是:「外表平平無奇,教學卻讓人印象深刻,課堂活力充沛,趣味盎然。」雖是短短幾句話,卻如神仙棒施出魔法,給予我十足的信心和自我肯定。第二年,我在兩間男子中學實習,表現同樣有聲有色,如魚得水,我很快就確定自己對教導男孩有特別的能耐,立志將來要在男子中學任教。因此當我畢業時,滿腔熱情朝著這既定目標去申請教席,但無奈竟然處處碰壁。衝動好勝的我,並不曉得上帝早已規劃了我的人生。

成為別人的老師

  直到新學年逼近,只有聖羅撒書院回覆,提供一個小學部的教席,由於當時中學部沒有空缺,校方請我邊教邊等,唯有慌忙答允;與此同時,沒想到以前的教院導師推薦我,每周有三晚在政府開辦的夜中學任教。那些年,幸好小學仍未是全日制,而中學也不是強制教育。這樣日教夜教,不知不覺,十二年飛快逝去,教學給我無比豐富的經歷,珍貴的師生情誼,還有言詞難以道盡的快樂。只是我仍未放下教育男孩的夢想,像有朵小火苗在心底幽幽地燃燒。說也奇怪,多年來,中學部竟然沒有一個空缺!這階段感到需要稍停下來,補充一點養分和動力,再往前走,於是萌生進修的念頭,決定重返校園。完成兩年在港及英國的進修,仍留在聖羅撒書院教學,至接任協恩中學附屬小學校長為止。屈指一算,連同進修的日子,我在聖羅撒書院度過了整整十九年,愉快而滿足。

  回想剛回港之時,發生過一段小插曲:當時我的母校協恩中學招聘老師,主動向我招手,面試時除了校長,連我往日的副校長和級任老師也在場,感到她們對我全然信任,認為我是個稱職的老師,只是經過仔細考慮,我終於婉拒了這個渴望多年的教席。我的中學母校歷史悠久,校政已上軌道,並已建立了鏗鏘的校譽和牢固的傳統文化;他們對老師的期望,不是甚麼創新思維或是具突破性的教育理念,而是循規蹈矩的緊守各自的崗位。若我當時受聘,極可能在母校平平穩穩,教至退休。那次面試,不但更加認識自己,更讓我重新認真檢視自己的教學理念:我隱約意識到,教育不單是考慮男校女校,或是中學小學,而是有更高更大的理想,只是我心中還沒有十分具體的藍圖,但上帝當然比我更認識我,自有祂的計劃和時間表。

  過了五年,接到同一個電話,協恩中學校長再度約見我,不過這一次是希望我能繼任小學部的校長。想不到五年前的一次面試,我給她留下深刻印象;這一次她讓我暢所欲言,畢竟連同個人在小學的時光,我已經在小學生活了四分一個世紀了。最後,我們共談了三個小時,有可能是個面試紀錄!

  就這樣,我重返協恩。頭一個月,有種時光倒流的錯覺:當年那位我在學時的校務處職員黃姑娘還在,校舍、規矩、以至行政方式,到教學方案,一切都有板有眼,按部就班,今年跟去年沒兩樣,去年跟前年同一樣……,其實我最不能接受的,是老師過度嚴謹,對學生不太信任,以致事事必管,看似防微杜漸;但越是負面,花在管理的心力也越大。我就從建立師生互信的文化上著手,希望重塑師生關係,最終達至雙贏局面。感恩上帝不但給我求變的心,也賜下改變的機遇!由於校舍不敷應用,需要遷校重建;歷時三年,客觀環境既已翻天覆地,其他改革就變得順理成章了。

  當學校仍未遷回原址,身邊的良師益友,彷彿已早著先機,其中印象最深刻的要數蘇恩立校長,一次飯局中,她直截了當的向我挑戰:「要是你的教育理念那麼堅定,應該都能在任何一間學校實踐出來,離開你的安舒區吧!」言猶在耳,她在同年八月便因癌症離世了,但這幾句話,我至今隻字不漏,銘記心中。當學校回歸原址,一切剛剛塵埃落定,又再度聽到好些教育界朋友鼓勵我離去的聲音。當開始認真考慮的時候,便收到教育局邀請我借調工作一年的消息。我記得提請校方批示的那天,我的上司這樣回應:「一切要聽憑主教定奪!」那天晚上回家,我仔細思量,人的前路不是全由上帝決定嗎?祂會否另有安排……?就正正在這一瞬間,忽然聽到丈夫說英華小學在招聘校長!消息聽起來很不真實,因為我沒有看過廣告,也壓根兒不知道英華是有小學的;但思緒從此再難平復,心底那團火霎時間已被挑旺起來。

真正的老師

  我做事衝勁十足,但不是憑衝動作決定的!在重要關頭,最想得到屬靈前輩的意見,我趕快致電李清詞牧師,她曾是中華基督教會香港區會副總幹事。可是她的即時反應,完全是意料之外:「勸你不要去,這校一團糟!」牧師給我稍作解釋:事緣在幾年前,政府在深水埗撥地建校,英華書院的一眾校友,趁機為停辦了四十年的小學冠名復校,新校舍2003年落成之時,只有校名,沒有學生。中華基督教會作為辦學團體,又正要處理一批縮班學校的老師和學生,便索性把他們全部安置到新校去,所以一開始,學校就瀰漫一種散漫和各自為政的任意氛圍。

  我是屬於那種不試過就不甘心、不闖過就絕不放棄的人。李牧師當然了解,因此她接著提醒我,要逆轉情況,必須謹記上帝的分量是「九十九」,我只是「一」。意思是:沒有上帝動工,就不可能有成效。李牧師又跟我詳細分享了她寶貴的個人經歷,讓我借鏡。想當年,她本身是英華女校的畢業生,後來回母校執教,在人生最高峰的時間,被任命為副校長,以為就此工作至退休。但上帝另有心意,透過倫敦傳道會,呼召她到第三世界,服事有需要的人。至今回望,仍覺無限感恩,肯定那是人生一個重要的轉捩點。她祝福我的前路,叮囑我凡事要依靠上帝的恩典。

  由接手學校開始,方才明白何謂「一團糟」,接近三十年的教學生涯,未曾耳聞目睹過如此師不成師、生不成生的學校,我總算是大開眼界了!除了兩級插班生,其餘學生主要是來自基層的家庭,每天逃學打架是等閒事,學校平均隔月召喚一次救護車;家長只顧為口奔馳,盡量跟學校保持距離;老師大部分表現欠佳、教學散漫、忽略學生、不改作業、經常遲到等等,部分也涉及操守問題。那段日子,教育局正雷厲風行,規定英文老師要限時通過基準試,而這批老師一概置若罔聞,我行我素,我可以預期在三年後,學校將不會有合資格的老師!

 所謂成也蕭何、敗也蕭何,學校成敗的關鍵盡在老師,整頓或重組老師團隊已是逼在眉睫,但改變一個人是何其艱巨,遑論整個團隊?況且若要解僱教職員,權限根本不在校長!雖則寸步難行,我已認定上帝是「九十九」,我只是「一」。這段日子,聖經是我最重要的指引和安慰。不到兩年,一個全新的團隊已取代了原有的,並再慢慢重建新的教師文化,經過探討磨合,推出一套特別適合男孩子學習的模式,當中的過程,又是另一個系列的恩典故事。我要見證上帝在作工,祂不是「九十九」,是「一百二十」!是祂教軟弱的我剛強,使英華從無助變為鼓舞。

  從2004年開始擔任英華小學校長至今,到我打算明年退休,很多人稱我是幸運兒,從一所名女校到另一所名男校,但很少人知道英華小學曾經滄海,有過一段波濤洶湧的歷史,也不知道全是上帝的恩手領我們得勝。我的個性是永遠向前,永不停步,遇挫折披荊斬棘,逢挑戰迎難而上;縱然這樣,並不能保證選擇正確,或是成功在望。生命旅途需要解惑的老師,更需要上帝和祂的話語在心中導航,作出抉擇,走出迷茫。還記得當日在校長申請信中,我在諮詢人一欄上填上「上帝」,祂果然「不負所託」,是人類的終極老師,這就是我的經驗和秘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