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9年我由美國唸完大學回來,一個偶然就入了商台,做了DJ (唱片騎師)。因為有機會唱了一些頗為流行的歌曲,就在演藝圈(或者叫娛樂圈),過了幾十年。很多人認為那個圈子很複雜,很多引誘,其實我不覺得,可能是因為我很簡單吧!
做人真的不必太多打算
我自問,自己絕對不是一個聰明的人,成長的家境亦十分普通。雖然有機會在一間稱為名校讀書(女拔萃),但和同學們相比,真是慚愧。因她們似乎都一早就知道自己的目標,當醫生、律師或甚麼甚麼的。但我呢,卻是懵懵懂懂。所以到了大學選科時,不是由想讀甚麼科開始選,而是由甚麼科不想讀或不能讀去選科。結果就選了當時十分冷門的「傳理系」(Communications)。那時在我的學系裡,我是唯一一個來自香港的學生。原來好像沒有選擇的選擇,沒想到在大學的學習,無意中又對應了自己日後的工作。上帝的帶領真奇妙,做人真是不必太多打算,學會交托上帝更好。
八十年代的香港,無論電台、電視、電影、歌壇都十分精彩,因此到今天仍有不少人懷念那個年代。對於一個演藝人,這也代表著許多的機會和競爭。雖然我也在那段日子經過,但其實即使是最「紅」的時候,我依然是很隨意,很簡單。因為自少就受基督教的教育,中學時期對信仰更有切身的體會。所以教會和家庭的生活,我一定是放在第一。因為我在那裡最感到實在和開心,而且我對名和利的要求都不高。記得那時商台要我禮拜日也要工作,但我拒絕了。即使有節目要出街,也都是預先錄音的,至於其他的演出(賺錢的),如果認為不適合,或不配合時間,我都會拒絕。那時有許多人都覺得我很奇怪,但我毫不介意,因為最重要的是自己覺得開心!做人無論多麼成功,賺多少錢,如果要放棄自己所認同的價值,又有甚麼意義呢!
如果缺乏了動力,又怎可能成功呢
許多人都覺得我是一個開朗和積極的人,其實童年的我並不是這樣。可能是由於我雖然有三個哥哥,但他們的年紀都比我大很多,因此一直像沒有兄弟姊妹一樣,有一種孤獨感,總之常常都是不開心,甚至會抱怨沒有人使自己開心。到了中學時,開始發覺這樣的心態是有問題的,但又不知可以怎樣解決,直到真正明白了甚麼才是「相信上帝」,心態才轉變得積極開朗。其實我兩歲開始已經跟嫲嫲和媽媽返教會,也一直認為自己是基督徒,但其實原來還不是對上帝真正的認識。當我真正的信主之後,才懂得在禱告中向神表達自己的心事。能夠把心事向上帝講出來,心裡就平安,性格漸漸就開朗,生活也快樂多了。
中學畢業之後,有機會到美國讀書,正如之前所講,我是先淘汰了那些是自己不想讀或沒有條件讀的科目,剩下來的才考慮,結果選了傳理系。這個經驗讓我知道,無論讀書或工作,選擇自己喜歡的,是十分重要的,不然的話,又怎可能開開心心的繼續下去呢!如果缺乏了動力,又怎可能成功呢!即使勉強成功了,都不會快樂吧!
到了美國,原以為只是讀傳理系的科目。後來發現大學裡有一個非常高水準的樂團,我馬上申請加入成為其中一份子。沒想到這似乎是「學餘」的活動,後來甚至比我「正讀」的學習,對我人生帶來更大的作用。事實上,誰又知道自己一生之中,甚麼才是最有用的知識、技能。我想,盡情的學習,只要所學的能讓自己更加充實,更可以使別人愉悅和得到幫助,我們就應該珍惜和感恩。因為單單是這個參與的過程,已經是很有意義。
需要留一個空間讓上帝帶領
自畢業後回港,很快已經在TVB找到了一份做節目統籌的工作,但我卻因為希望先給自己一個悠長旅行,所以把上工的時間推到幾個月之後。一位曾經教我的老師,以為我找不到工作,一天他在商台聽到俞琤說,希望找一個節目主持人,他沒有通知我就寫信給俞琤(那時還不流行電郵),向她介紹我。更沒想到俞琤竟然約見我。礙於這位老師的情面,唯有去見俞琤,但只是打算告訴她,我不會到商台工作。俞琤知道我在美國唸書,全程就用英文和我談話,而事實上,當年我的中文真的是不行,如果要試咪,我相信俞琤一定不會用我。但她連要我試咪也沒有,就立刻和我簽約。就是這麼奇妙地,我的人生就轉到一條自己從沒追求,甚至連想也沒有想過的路上,但是我知道,是神在帶領我。我相信我們需要付出,需要努力,需要計劃,但更需要留一個空間讓上帝帶領。而且不單是在順境的時候,在逆境的時候也是一樣。
工作、戀愛、結婚,我和很多人一樣,生活過得忙碌、充實和愉快。結婚幾年後,周邊的朋友在這年紀都當了媽媽,心想自己也應該有孩子了。於是就預備懷孕,不久也真的懷孕了。由於是第一次懷孕,沒有經驗,而且那時工作真的十分忙碌,到了第四周,忽然有小產蹟象,就速忙到醫院去,雖然很努力希望保著BB,但結果我的第一胎還是失敗了。
小產使我開朗的心靈好像被烏雲罩著一樣,又內疚又自責,甚至連禱告也不願意,朋友想來探望,我也不想見,整個人好像墮入幽谷一樣。這樣憂鬱的日子,足足過了一年有多,雖然有時很想走出來,卻是沒法子成功。後來我在聖經中讀到一個人物,他叫約伯。聖經記載他經歷了失去財產、子女,而且全身有病,甚至親人和朋友都離棄他,因此他陷入極大的痛苦和迷惘。但他最終因為把目光轉向上帝而不是停留在自己的苦難之上,他的生命又得以重新開始。聖經使我再次得到力量,於是我恆切的禱告,結果一步一步的走出了陰霾。
他們會照顧我,我的心就平靜下來
三年之後,我又再次懷孕,這次我馬上辭去所有工作專心養胎。胎兒也一直健康成長,直到過了第十二周,一天忽然流血不止,簡直就是血崩一樣。我丈夫也慌了起來,甚至以為我死定了。當我被送到醫院,心裡意識到這次胎兒也許又保不住了。醫生將我的情況穩定下來,便問我有沒有暈倒過。因為這樣大量出血,一般都會暈倒,而一旦暈倒,子宮就會收縮,胎兒也就會夭折。但是我雖然流的血很多很多,卻是沒有暈倒,這真是一個奇蹟,我終於得到一個兒子了。經歷過這件事,不但令我對上帝更有信心,也使我對生命中的困難更加勇敢。
孩子的出現,為我們的家庭帶來無限的歡樂。但另一方面,因為他有哮喘,而且是屬於嚴重的那一種,病發危急時令人緊張焦慮的不用說,就是平日,一至五他上學,禮拜六日就病,禮拜一,病好了,又上學,整個童年就是這樣經過,作為父母的怎能不擔心痛心。有一年的暑假,我們一家到加拿大,孩子在那裡,竟然完全沒有發病。以後我們多次放假都帶他到加拿大,他都不會發病,我們就知道他是不適應香港的天氣。
為了孩子, 1996年我們決定移民,我和丈夫商量,我放下工作照顧孩子,而他就做太空人。雖然是自己甘心情願的決定,但一時間由工作填得滿滿,生活多采多姿的香港,轉到無所事事的加拿大,真的十分難適應。當時為了打發時間,要把屋裡的清潔分開來做,就是怕一天做完了,第二天無事可做。這樣過了大半年,之後在教會和加拿大的電台也找到一些「工作」。雖然和香港相比並不一樣,但原來人是可以「適應」的,而且分離的生活反而因著思念而更加接近。
但當孩子健康長大,自己亦享受安穩,一切都感到美好的時候,生命又發生意外。 2006年,發現乳房有硬塊,醫生抽了一些組織化驗,初步的結果是良性的,於是就安心出埠,以為不會有事。怎知再進一步化驗,卻發現有癌細胞,而且是最惡的一種。那一刻心裡一沈,感恩的是醫生不是只給我宣告惡噩,他更耐心的向我解釋,消除我的恐懼。原來恐懼的主要原因是不明白和無助感。當我知道更多關於癌症與治療的事情,而且知道自己不是孤單的面對,醫生和護士,當然還有家人,他們會照顧我,我的心就平靜下來。
在治療的過程中,我明白到原來病人和醫生護士是互動的。病人要信任醫生護士,因為他們都很忙,所以要選擇合適的時間才問問題,而且要把握重點。我們不可只要求醫生護士「醒目」,其實做病人也要「醒目」。
經過了手術、電療、化療,我完全經歷了一個病人的歷程。當中當然不容易經過,但亦因為這次的病,讓我更深刻的經歷上帝的實在和家人對我的愛。為了紀念和感謝,我特別出了一張碟,名為Recovered (重新設定),希望藉歌曲表達我對家人、朋友和教會弟兄姊妹的感激,當然還要見證神在我身上的恩典。 2006年至今,已經五年了。醫生說:癌病如果五年都沒有復發,就是完全康復。但作為一個曾經患癌的人,癌的陰影是一生都不會消失的。然而,對於一個曾經經歷過癌病的人,也不需要再怕甚麼,因為最難過的日子都經歷過了,反而可以放開胸懷,活得更加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