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02年與丈夫張崇德開辦音樂學校,我就甚少參與幕前演出。 07年之後更是專心照顧家庭和一對初生子女。今年初「復出」,其實只是每天在電台開咪三小時,是聽聲不見人的,和以前的演出並不一樣。而且我一定把家庭放在第一位,因為我認為家庭是最重要的。
無意入無線
無線電視在80年代舉辦健美小姐選舉,讓我無意地踏進了演藝界(或說是娛樂圈)。別以為我參加健美小姐選舉是追逐明星夢,其實當年參選甚至不是自己的意願。但是從小就喜歡跳舞,而且也有一點成績。中五那年,等待放榜時,姐姐知道無線有健美小姐選舉,覺得形象健康,很適合我參加,於是就到電視台取報名表,並且極力鼓勵我參加。
但我的回應卻是十分抗拒,甚至哭起來。因為那時畢竟年幼,對電視台,娛樂圈這樣的地方,實在有點害怕,況且自己是在一間保守的教會長大,覺得那不是基督徒應該參加的。但姐姐卻是鍥而不捨的游說我,還用「激將法」說,別以為參加就會必定入圍。我不知她是否用心理戰術,但覺得她的話也不無道理,於是便報名參加。沒料到通過兩輪面試後,電視台就取錄了我,還說要我和簽約,其實那時心裡是驚多於喜。
驚,不單是沒有心理準備,更是害怕與自己的信仰有抵觸。由於父母親都是基督徒,我自小就返教會,也是在教會成長,因此基督教的價值觀,從小就植根在心裡。我的性格並不反叛,生活安份守己,又遵行聖經教導,做人做事都講信仰原則。加上我的教會十分保守,當年牧者甚至不准我們看電影,說世俗文化會沾污思想。所以,當電視台要我簽約,我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要請牧師祈禱。但我心裡其實已有答案,就是牧師一定會反對,祈禱後的答案也必會是:「不要簽」。而這個答案也正是我想要的,因為從沒想過要成為電視藝員,所以心裡其實很平安。
只是萬萬沒料到,當我與牧師分享和祈禱之後,他竟然對我說:「你只管簽,這是神的心意!」我對牧師說,神的心意一定不會要我去追名逐利,那麼我加入娛樂圈有甚麼目的?牧師說,他也不清楚,並重申這是神的心意。當時我心裡真的十分掙扎,但最後還是和電視台簽了約。
娛樂圈有「家」可歸
雖然心裡知道自己與娛樂圈所持的價值觀不一樣,也明白這是一條不易走的路,但相信神既然把自己放在這裡,就要有好的見證,以基督教的價值觀去與人相處。但現實比想像困難得多,我的單純和直率往往會被取笑,甚至被利用,所以常常都會受到傷害。我已忘記自己哭過多少次,但感恩的是在困難和淚水之中我會禱告尋求神的幫助。更感恩的是我沒有因為要得到別人的認同而放棄信仰原則,也沒有因為自己吃虧受傷而變得「世故」,或是以牙還牙。我由始至今仍然忠於自己和堅守信仰原則,原因是我一直深信自己入行是神的帶領,因此最重要的不是能否「紅」起來,而是必須不能「黑」下去。很感恩神賜給我敬虔的父母,讓我可以在一個基督教家庭長大,家人在我入行之後都支持我、守護我。
雖然家人總是給我鼓勵,常常為我打氣,但畢竟他們都是圈外人,很難完全明白娛樂圈的處境和所面對種種複雜的人與事。當年藝人當中很少基督徒,即或有,也會十分低調,所以很難找得到同路人。但我心裡很渴望能有人同行,可以一同分享彼此支持。
其實當時已經有藝人之家,但因為我是新加入娛樂圈,又不認識喬宏叔和明明姐(鄭明明),不知道怎樣才可以加入。有一次在化妝間聽到兩位基督徒藝人在傾談中提及藝人之家,但我因為膽怯沒有主動問她們,事後心裡十分後悔。但後來透過一位基督徒藝人邀請,我終於可以在娛樂圈有「家」可歸了。
記得當時我踏入「家」裡,見到明明姐不期然就放聲大哭,那情況甚至可以用失控來形容,難怪她以為我有甚麼傷心事。但我很明白自己為甚麼會有這個表現,因為當我見到她,就像尋回親人一樣,那一刻有一個很強烈的感覺,就是「回家」了。從此之後,我不再是孤身一人,而是有很多同路人;因為大家都是藝人,很明白對方所面對的處境和掙扎,彼此就互相鼓勵和支持。
其實我不只一次想過離開演藝界,因為實在承受不了別人加給自己的傷害和不公平的對待,但「家」人總是為我禱告和守望,而牧者不單給我們支持,更教導我們如何做一個有生命見證的基督徒藝人。感恩神藉着藝人之家,使在演藝界的基督徒得到照顧和教導,使我們在這個「特別」的地方持守信仰,活出見證。
在「家」裡得到幫助,也要有承擔。我曾當過副主席,而由於需要負責和管理的事務較多,所以要有一個輔助的,他就是崇德,負責「家員」的紀律,也就是「風紀」。認識崇德大約是在1998年,他比我較遲才返「家」。但他給我的印象是投入和認真,且有責任心,是十分稱職的「風紀」,而我就被封為「班長」。「家」裡的人都說我們很合拍,事實上在管理和處事上我們都相當一致,只是沒想過會「拍拖」。就在某一天,我和他的心裡都不約而同有一份感動,認定對方就是神所預備的另一半,在拍拖第一天,崇德更向我求婚呢!
神是愛,天是藍
01年,我們踏上紅地氈,在神的祝福和親友的見證下組織了我們的家。婚後的生活甜蜜和愉快,我們的「合拍」程度甚至勝過拍拖的時候。崇德和我的性格與做人原則都十分相似,在很多事情上我們都會有完全一致的看法,或許因為他也是第二代基督徒的緣故吧!崇德在音樂上追求完美,他比我更加執著,但我是欣賞的。因為對信仰和追求美善的堅持,我們不單合拍,更能夠合作。 02年,我們一起籌辦音樂學校,整個過程都充滿喜樂和恩典,音樂學校亦漸漸發展起來。婚後三年,我們祈求神給我們一個小寶貝, 05年,我們的第一個孩子天藍出世了。只是沒想過我們從最興奮的一刻跌到最低一點!
那年的冬天特別寒冷,剛生產完畢的我,身體極度疲乏,只是還不及我內心崩潰的難受。天藍出世時並沒有任何異樣,但醫生告訴我們,天藍不懂哭!醫生在天藍出生十多個小時後建議把他轉送到政府醫院,以便可以24小時加護照顧。我躺在床上,睡不了、吃不下,更是哭不出,心裡的陣痛比生產過程還要折騰人。電話傳來的消息,天藍接受了多次搶救,但仍然沒有起色,於是通知我們去見他(可能是最後一面)。姑娘知道為人母親的心情,知道產後不宜行走,特別為我預備了輪椅,幾經艱辛,終於到了醫院去。當我見到天藍,他細小的身軀插滿了針喉,而且每一條都有血水滲出,我的心痛得難以形容,眼淚也忍不住了,我伸手為天藍祈禱,叫他不要放棄。
之後我返回醫院,但心裡仍然十分掛念。 他問我是否已經預備好?我當下立即反問他,為甚麼要預備好!我並非不明白他的意思,只是作為母親的我,怎會捨得放手讓自己的孩子離開。但很快我便安靜下來,緊握著他的手,我們一起祈禱向神說我們已準備好。 凌晨3時,崇德接到電話,知道天藍搶救無效。 接著我們到了醫院見天藍最後一面,我的淚水有如瀑布一樣傾瀉出來,緊緊的把天藍抱在懷中。雖然他只活了26個小時便離開世界,但我知道在天上他有永遠的家,而他也永遠活在我和崇德的心中。
我們身邊很多人都因著天藍的離開而難過,有些更不斷的尋問原因,但我和崇德都沒有。我們當然傷心,甚至在天藍離世後的一段日子,我倆一睡醒便哭,哭得累了又睡;我們誠實地面對傷痛的感受,不把它隱藏起來。只是我們都認定這個不幸並非由神所造成,更相信神在整個過程中保守我們。所以我們沒有埋怨神,反而安慰那些關心我們的人,沒想到身邊很多朋友因著我們的經歷和態度而相信神,這又豈是人所能預計的呢!
學習在愛中成長
天藍離開後,我和崇德都努力地面對我們的人生, 而當時亦決定了不會再生BB。不過,在天藍離開一年後,我們有了不一樣的想法。 感謝神!07年祂賜給我們日希, 08年再給我們日晴。經歷過三次的生產,讓我更加體會生命的奇妙,更加珍惜神所賜給我們的生命。
現今一些父母視子女如珠如寶,不自覺地過份的寵愛,所以我們夫婦常常互相提醒,只要珍惜孩子,卻絕對不可溺愛。我們都十分重視家庭,所以會共同努力營造一個正面和開心的家。在教導子女方面我們共識要有一致的標準,不要扮演一忠一奸的角色。兒女所接收的只會是一個標準,不會有爸爸和媽媽兩個版本。
我和崇德都是第二代基督徒,明白讓子女從小認識信仰的重要。所以除了帶他們返教會,每晚我們四個人都會一起祈禱。別以為只有崇德和我為他們代禱,其實他們也會為父母、祖父母和同學祈禱。我們希望他們從小就經驗到祈禱帶來平安和力量,更加懂得關心身邊的人。
子女相處,其實是常常令家長頭痛的事情。所以我們鼓勵一對子女不要貶低對方,要學習互相欣賞。我發現哥哥會開口稱讚妹妹畫的畫很美,而妹妹就會讚哥哥英文串字很棒。兄弟姊妹之間,其實很容易產生嫉妒,如果從小就讓他們懂得用欣賞和稱讚代替指責和攻擊,他們長大後就能更加相親相愛,也更懂得尊重別人。
現代社會,其中一個家長難題就是電子產品的泛濫。我們不會完全禁止孩子使用平板電腦,但當發覺他們有沉迷的趨勢,就會向他們講解,例如看屏幕時間太長會影響情緒和健康。我們會和他們共識如何遞減屏幕時間,卻不會完全禁止使用。至於課餘學習,雖然潮流都在鼓吹小朋友要贏在起跑線,但我們並不認同,小孩子應保留多一點「童真」,所以孩子的課餘學習不會排得密麻麻。我們曾經合寫了一本書「讓孩子學會輸得起」,就是因為我們不認同贏在起跑線這個觀念。感恩天父賜這對寶貝給我們,雖然他們年紀小小,卻往往成了鼓勵我們的天使,甚至啟發我們對生命的思考。
天父塑造我們的生命,是由上一代開始;如今我們成了上一代,又怎能不向孩子負責呢!天父給我們規律,不是要轄制我們,而是讓我們的生命不至混亂和失去方向;天父給我們經歷,不是要我們受苦,而是使我們成長。我們知道,孩子和我們都是生命的學生,我們一起經歷天父的塑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