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護心語:醫學有限時

  「嗯好啦,那麼我們下次見吧。」上一位病人剛出去,當我還在他的會診紀錄上簽署時,下一位病人就進來了。我趕緊將手上的排板放好,然後掃一掃下一份排版上的條碼,很快看看這位病人上次的會診紀錄 ── 是一位患有混合焦慮抑鬱症 (Mixed anxiety and depressive disorder; MADD) 的病人。她以往是由其他醫生跟進的,我是第一次見她。

  眼前是一位打扮整齊而樸素的中年女士,樣子有點沈重。我跟她核對了名字,然後問她:「鄭翠花(化名),你最近幾好嗎?」她回答:「不是太好。」然後她很快接下去:「我做家務做得很沒效率。明明應該可以一起做的,但我又分開來做,時間都給我浪費了……」在接下來的數分鐘,我了解到,作為全職家庭主婦的翠花是一位非常重視自己做事表現的人。事情不論大小,如果做得不好,她的自我價值便會很受影響,繼而造成緊張和情緒低落。當我查看她之前的診症紀錄,也進一步確定這似乎是她一向的現象。

  接下來, 我先透過問症和精神狀態評估 (mental state examination) ,確定她的情緒並非抑鬱,也沒有安全風險。同時,我也在心裡盤算,在我有限的診症時間中,可以怎樣幫助這位病人?我該為她加藥?我認為不適合,也解決不了她的壓力源;轉介臨床心理學家作心理治療?她多年前也試過了,卻似乎未能完全地幫助她,當時也已經結案 (case closed)了;可以再試多一次心理治療?但排期到2022年······

  我知道,解決她的壓力源,是解決她情緒困擾的關鍵,但如何可以解決?在我專業認知的範圍內,好像很多方法都試過了,似乎以往很多醫生也沒有辦法真正解決,而他們很多都比我更有經驗。

  我先跟翠花確定她服藥的情況穩定,今次也沒有需要調校。我再按著心理教育的原則跟她分析,過分地著重她做事的表現是她一個主要的壓力源,而這個壓力源也是造成她情緒緊張和低落的一個主因,如果她能調整對她自己做事表現的重視程度,她的情緒困擾也得紓緩。然後,按著聖靈的感動,我將上帝介紹了給翠花,讓她知道在醫學專業之上,有一位上帝可以給她真正的價值和平安。她留心地聽著,一邊點頭,若有所思。說了一會兒,因為外面有其他病人等待,我知道我不能跟她詳談下去,只能遞上藥紙和覆診紙給她並互相道別。我向上帝禱告,希望上帝會繼續透過其他人去讓翠花認識祂,得著真正的釋放和平安。

  從我進入醫學院到開始從醫的日子,慢慢累積了專業知識和經驗,我反而更明白醫學並非萬能,實在有很多的限制。(請不要誤會,我一點也不是在否定現代醫學的價值。現代醫學按著科學精神,讓我們比以往都更明白各種病症的知識,也比以前添加了很多治療方案。我十分建議病人患病時應該盡快求醫治療,並小心不要盲目跟從一些「替代醫學」(alternative medicine),耽誤治療的時機。)但我也十分相信,上帝是在我們的母腹模造我們每一個的,祂比世上任何一個人更明白我們的身體和需要──正如製造機器的人應該是最懂修理機器的人一樣。因此,我也常常提醒自己,專業知識是重要的,但我也要對自己誠實、對病人誠實,醫學不及之處,我應該要讓人有機會認識上帝扭轉生命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