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演藝行業二十餘載,參與過綜藝節目,亦演過電視劇、電影和舞台劇。對於一個演藝人而言,所走的路說得上是多姿多采。曾幾可時,我有計劃地編寫著自己要走的每一步。
早在踏入演藝行業的時候,我已經為自己確立清晰的定位和發展方向,而且透過不斷努力,亦已漸見成功。但這一切的籌算,因著我幼兒──諾諾患病,全都給打破了。我得重新定位和編寫自己往後要走的下一步。這也許是因環境改變使然,也許是心態改變使然;但我卻更相信,是我所信賴的神,要我放棄繼續自以為可以操控人生的方向和步伐。
精心鋪排演藝路
記記得我還是小學生的時候,常常觀看馮寶寶在銀幕上的演出,當時,她已是著名童星。眼見她年紀比自己大不了多少,卻能在銀幕上當上角色,自覺她所演的我也能夠演,於是立定心志長大後要加入演藝行業。年紀輕輕的我已對自己的演戲天分充滿信心,在中學階段更積極參與校內的話劇演出。
中學畢業後,我決意到電影片場工作,也在香港電台電視部當過攝影助理,及後還投考了無線電視的藝員訓練班,一切都是一步一步刻意的為自己演藝事業鋪路。但因為早已累積了一定的相關經驗,所以儘管外型未必及得上其他藝訓班的同學,但自問在其他方面都比他們有優勢,面對鏡頭演出也覺得自己可以揮灑自如。
由於演戲既是自己的興趣,所以這些年來,我十分享受工作。無論是參與甚麼類型的節目,演繹甚麼性格的角色,我都信心十足。有時反思,甚至覺得自己似乎過份自信,甚至不自覺地流露出絲絲……傲氣。
多面人性,多面「睇」
最近有觀眾好奇地問我,當年在歡樂今宵風趣生鬼的智叔,是如何變成今日沈默滄桑的性格演員呢?哪個才是真正的我呢?
身為表演者,一向以來我都因著所要演的角色而投放相應的情感。至於我是屬於昔日的風趣,還是今日的滄桑?我想,這兩者都該包括在我的性情之內吧。我認為人的性格並非只有單一面,而我自己也不例外。因為人的性格是多方面的、豐富的、立體的,單用某一面來形容、來概括都是不合適。其實當人身處不同的境況,自然會喚起內裏不同的性格反應,繼而釋放相應的情緒。所以昔日或今日的風趣生鬼,和沈默滄桑,都是真的我。但熟悉我的朋友都會知道,平日的我通常較為沈默寡言,或許這是基於我慣於把情感掩藏。
因為一個演員若花上過多的精力在日常生活之中,到真正演出的時候就可能會力有不遞,尤其是應付舞台上的演出,往往要花上數倍精力才可以演繹出應有的效果。所以在日常的生活中,我就像動物「冬眠」一樣,把情感和能量都儲存起來,留待演出時才釋放。所以別誤會我「cool」,因為我內裏仍有親切幽默的一面。
雖然控制情感表達是我的專長,可是我並不覺得自己的EQ比別人高。我也有需要宣洩負面情緒的時候。但面對人生風浪,我知道要從多個角度來分析問題和處境,並會選擇適合當時處境所需的觀點角度,作回應的決定。以我的幼兒患病為例,那時我十分樂觀,因為我認定樂觀是最適合用來面對當時情況的態度,就算在絕望的時候,我依然保持樂觀,加上信仰給了我一條出路,所以即使諾諾最終是離開了,我還是滿有盼望。
那麼當時的負面情緒往哪兒跑呢?其實當知道諾諾患病時,全家當中反應最大的,是我;表現得最傷痛的,是我;但復原最快的,也是我。由於太太需要留在醫院照顧諾諾,自己待在家裏,卻又不懂得如何將這壞消息告訴兩個兒子,悲傷無著之際,每天只有把自己關在房間裏嚎啕大哭。嚎哭了三兩天,負面的情緒都發洩過了,心情平伏了,才有一個平定的心態把諾諾的情況告知他們兄弟倆。
我還是放手了
正當諾諾與病魔糾纏,而我亦必須和他一同應戰,公司卻好幾次要安排我到國內拍劇。我最後都推辭了,因為我不能在那個時候離開香港,我要留在兒子的身邊。自從加入了無線電視,工作上我一向服從公司的安排,而這亦是自己一向堅守的工作態度。但如今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推辭公司的工作安排,實在難以向自己的責任心交代。這時我意會到將要作出取捨了,但這一捨,一些執著已久的發展機會可能要放棄了。人生際遇如此,我清楚的發現,自己一向緊握的,原來並不如想像中的牢固。那個時候我開始問自己:我是否應該放手,讓神帶領自己走這條演藝路?
以住從沒有考慮過要離開無線電視這麼大的一所機構,放棄固定的收入和工作安排,因為這一切都賦予我腳踏實地的安全感。但當我決定的那一刻,內心卻有一份釋然的感覺。我不禁質疑自己,還有必要如此固執的抓緊所謂的前途麼?我開始相信只要把自己將來的路交托神,祂必定帶領。今天回看過去這數年的生活,即使沒有固定收入,加上兩位兒子還在求學階段,擔子確實不輕,但我們一家真的是無所缺欠。能踏出這信心的一步,以從前的我來看,可說是難以想像。
掌握盼望與安然
人總是希望掌握自己的生命歷程,為自己安排命運,我們之所以會買保險,也是希望讓人生路可以走得平穩一點。但事實上,人生的際遇與風浪,由不得我們掌握。我也曾以為鋪妥了自己的光影路,但原來神為我預備的演出機會,比我一向所經營的更多,也更多元化。以往我非常著緊自己的事業方向,但現在放鬆多了,因為我終於明白到,無論如何花費心思,人生的前路,自己還是掌控不來。
兩年來,像每位曾經痛失至愛的人一樣,我常常都想念諾諾。但因著有永生的盼望,和諾諾的死別之痛並沒有消磨我的意志,並且我們一家人都期待在天家和諾諾相聚擁抱的那一天。這份盼望足以掩蓋一切的離愁。面對人生的前路,我學習放下憂慮;面對死亡,亦嘗試不再逃避。這都是信仰改變了我的人生觀。如果你正落在憂愁當中,但願你也能有這份盼望與安然。